“後來……怎麼樣了。”
米黎窩在單秋雲懷裡,感覺得到他身體在發抖,是極力不願意回想的過去。
“要是不願意想,那就……不要想了。”
米黎將他抱住,像是在哄一個孩子,“那些都過去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再也不會重演了。”
“嗚嗚……”
單秋雲終於放下了心裡的防線,在她面前,像一個孩子,無助的痛哭。
若不是那次,他可能永遠,都會活在那些陰影之下。
男人的鐵錘沒舉起來,女人的椅子掄下去了。
受到重擊的男人被打趴下,鐵錘掉在地上,女人像是發了狂,拿起地上的鐵錘,狠了命往男人身上捶。
而少年,就在一旁看着。
沒有覺得這不應該,只是將仇恨化成了視線追隨,看着女人狠狠的錘着那個男人。
直到男人的腦袋血流不止,眼睛瞪大,死相慘烈,女人才住了手。
就這樣,停下了。
男人停止了呼吸,再也不可能起來揍人。
平日裡的威風,早已不復存在。
如今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永遠的,都停在了那裡。
女人沒有驚慌,沒有再尖叫,很冷靜,“雲兒,你去睡覺吧。”
少年哪裡敢離開,女人染着血的手,在牀頂上摸索,終於拿出一個鐵盒子,遞給少年。
“你不要輟學,下學期的學費,有着落了……”
學費……
那個小鐵盒子裡,是他所有的希望和夢想。
所以男人那麼兇殘的暴打她,她也不肯交出來。
“雲兒,你明天早點起來去讀書,記得嗎?”
女人眼淚落下來,很痛心,很難受,“在學校門口買兩個包子吃,知道沒有?”
少年顫抖着手,不敢動彈。
女人把他推回了房間,“去吧,明天晚上,我在家裡等你。”
她或許是瘋了,不然,也不會如此冷靜。
這一晚,如何能睡得着?
少年躺在牀上,聽着屋子外,女人低聲的啜泣聲。
他喊,“媽媽,你來陪我。”
女人安慰,“雲兒長大了,媽媽不陪着,也能睡着,雲兒一定要乖,明天好好的去讀書。”
隔着一扇門,一堵牆。
女人的聲音越來越虛弱,“雲兒要好好讀書,長大以後,不要像你爸爸,要是遇到一個喜歡的女孩,一定要好好愛她,別讓她難受,知道嗎?”
少年覺得哪裡不對。
卻又不知道,到底是哪裡不對。
“媽媽……”
“乖,雲兒最乖了。”
女人再也沒說話,窗外暴雨繼續,越來越猛烈。
少年這一整夜都蜷縮在角落,如同待在無法逃離的地獄。
第二天一大早,雨聲停了。
少年揹着書包,女人坐在梳妝鏡前,男人已經收拾好,躺在牀上。
女人頭髮梳的光亮整齊,衣服是結婚時候的新衣。
“雲兒,今晚回來,記得給媽媽帶一瓶酒。”
她笑意染上臉頰,溫柔的吩咐,“酒要麥香牌的,再帶半斤瓜子,別忘了。”
他點頭,不敢看她的臉。
逃似的走了。
那一天他沒有去學校,而是在村子的田邊坐了一天,揹着書包,他覺得十分無助。
黃昏時,他拎着酒和瓜子,回到了生活了十幾年的家。
而等待他的,卻是一堆看熱鬧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