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城以爲她返回華庭苑是來取一些貴重的首飾,可是那些價值昂貴的首飾全部安然放置在牀頭櫃和化妝桌裡。
究竟是什麼文件資料竟然比那些首飾還要有價值?
他當時就有些好奇,但事後由於將近年關工作忙碌,便把這件事情拋到了腦後。
如今這隻手袋就放在眼前,江遇城的眸色深了深,他擡手取過手袋,然後打開。
裡面無非就是幾份文件,並沒有什麼貴重的首飾物品。
江遇城離開衣帽間,轉身便在旁邊的沙發裡坐下來,將手中的幾份文件資料逐一打開——
總共就三份文件,第一份是關於盛淮廣場那塊地的土地轉讓協議。
打開第二份文件的時候,僅是第一頁紙張已經讓沙發裡沉身而坐的男人瞬間斂了眉。
韓呈森?
江遇城手裡拿着的竟然是SenWell國際酒店董事之一的韓呈森韓副總的所有個人資料。
再往下翻過去幾頁,上面的內容不僅有媒體正面報道的那些,還有許多暗地裡對他的調查,生活作風不檢點,有妻有女卻在外面包養幾個情人,幾乎連情人的有關信息也全都囊括其中。
只是,韓呈森這份詳細的個人檔案爲什麼會在容胭手裡?還是,一開始容胭就在暗中調查他?
關於韓呈森與容胭交集的地方,起源還是由於蘇意茹。
或許是當時蘇意茹那個女人真的惹惱了容胭,以至於容胭找人調查了韓呈森!
估計後來因爲他先出手對付了韓呈森,所以容胭連同這份資料也一併收了起來。
但是,能夠在不動聲色的情況下,將SenWell的一位高層副總調查的這般透徹,容胭究竟是利用了什麼手段?
沙發裡,江遇城骨節分明的長指迅速翻過第二份文件,沉冷的視線最終落在看上去稍微年久的最後一份資料上。
他一經溫涼的眸色在瞥到文件的第一頁時,炯亮的黑瞳卻是瞬間掀起千淘萬浪!
一整個下午,江遇城冷峻的身影都是深陷在沙發裡,指尖拿着那最後一份文件許久許久。
原本平淡無波的臉色在掃視過紙張上的所有內容時,再也無法沉穩下來。
一時間,整間臥室彷彿瞬間空氣凝結一般,沒有任何生機,甚至沒有一絲呼吸似的。
他從傍晚的時間坐到夜色朦朧,外面已然從洋洋灑灑的小雪變成了簌簌而下的大雪。
從始至終江遇城的眼睛一直盯着手裡的那一份極爲特殊的文件上,眸色好像瞬間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沒人知道他究竟一個人在容胭的臥室裡獨坐了多長時間,也沒人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麼。
他就那樣一個人安靜地坐在那裡,深陷在濃濃的思緒裡無法抽身而出。
直到天色又晚一些的時候,他才重新收了手邊的所有文件,起身離開臥室。
星海醫院的白色病房裡,江連城替換了江天雪,於是江天雪匆匆與容胭告了別。
容胭沒有等到江遇城,便一個人淺淺睡過去。
等到冷峻的身影終於出現在星海醫院的走廊上時,已經是凌晨的時間,江遇城拍掉肩上的雪,推門進入病房。
江連城正一個人坐在牀邊守着容胭,看見進門而來的江遇城,他急忙起身道:
“七哥!”
“她下午的情緒怎麼樣?”江遇城冷聲沉問一句,扯掉手上的黑色皮手套,視線落在病牀上的人兒身上。
“胭胭她是下午的時候醒過來的。”江連城看着他黑色大衣上溼透的雪水,連忙走去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下這麼大的雪,七哥是怎麼過來的?”
江遇城脫去大衣,沉步徑直往病牀走去,音質低沉沒有一絲溫度:
“一路走來的。”
聽聞這句話,江連城瞬間擰了眉。
從半山腰處的江家大宅一路走到星海,至少也要走上兩個小時,更何況現在外面是已經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
“雖然胭胭沒說什麼,但是我知道,她一直都在等你。”將水杯遞過去,江連城壓低聲音,俯視着病牀上臉色蒼白的容胭。
“我知道了。”江遇城冷峻着身形坐在牀邊。
“那這裡就交給七哥,我先走了。”最後望一眼容胭,江連城轉身徑自離去。
整個病房裡頓時變得安靜下來,江遇城深邃沉冷的眸子始終定格在病牀上的人兒身上。
哪怕江連城遞過來一杯熱水,都沒辦法將他略帶薄繭的一雙大手暖熱,更何況他那顆已經沉冷到不像話的心。
在病房裡度過的第二個夜晚,容胭睡得格外不安穩,總覺得能夠聽到外面下雪的聲音似的。tqR1
隱約中她感覺到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而且籠罩在她身邊的一陣暖意竟是那樣的熟悉。
這種感覺,容胭曾經無數次的體會過,在每一個林園的夜裡和凌晨時分。
有時候夜裡她被江遇城擁的分外緊迫的時候,想要逃開,卻又無路可逃,都是偎在他溫暖有力的胸膛裡,聽着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入睡。
時間一久,竟然成了一種習慣。
有時候,習慣是一種非常可怕的東西。
容胭從昏昏沉沉的睡夢中清醒過來時,外面的天色尚未放亮,她睜開惺忪的睡眸便對上身前不知何時突然出現的江遇城。
病牀有些小,而眼前男人的身高又在一米八以上,側身睡得似乎並不安穩。
他額頭的碎髮有些凌亂,連閉眸睡着的時候俊眉都是深深擰着的,身上還穿着昨天那件真絲的白色襯衣。
他一隻手臂枕在耳邊,另一隻手臂環在她的腰間,就連頹廢的模樣都是這般的矜貴性感。
容胭收回目光,重新躺回到他的胸口處,只隔着他那件白色襯衣,她幾乎都能夠感受到他強有力的心跳。
由於昨晚睡得過早,導致現在睡意全無,容胭就偎在江遇城的懷裡,眼睛出神地望着病房裡的天花板。
不知過去多長時間,外面的天色依舊是灰沉沉的。
身邊躺着的男人終於有了動靜,他下意識地收緊環在容胭腰上的那隻手臂,低頭便親吻上她的額頭。
容胭被他的動靜拉回思緒,微微仰頭看着他:
“七哥,早!”
“早,胭胭!”與容胭對視的一瞬間,他冷沉的眸色變得格外溫柔起來。
他俊雅的頭顱又低了一些,輕輕淺淺地啄上她的脣。
“胭胭。”他灼熱的氣息低繚在她的脣瓣和脖頸處,緊接着又是輕聲喚她一聲。
容胭直覺他有話要說,美麗的眸子微微仰起不眨一瞬地睇着他:
“七哥,你想說什麼?”
因爲她的問話,江遇城忽而放開她的脣舌,將她摟緊貼在自己的胸口處,聲音愈發低沉道:
“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什麼事,你說。”容胭有些迷惑。
她看不到身前男人的表情,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情讓江遇城也有難以說出口的時候。
“這個孩子,我們不要了。”
“你說什麼?”容胭忽然覺得自己是在幻聽似的,連忙震驚地仰頭去看他。
可是對上容胭目光的是一雙極爲冷清的黑瞳,她幾乎沒有從江遇城的臉上找到任何多餘的表情。
以爲自己剛纔聽錯了,容胭又沉聲問道:
“七哥,你剛纔說什麼?”
“這個孩子,我們不要了!”
這一次,換來的是江遇城格外堅定的語氣,連帶着整張臉色也是越發冷峻起來。
只是那一刻,容胭分明能夠聽到自己胸口裡有一股清脆崩裂的聲音,她斂了眉,低眸不再說話。
在一起那麼長的時間,不知不覺之間她已經對江遇城產生了一種期望。
她以爲,至少這個孩子,他一直都是想要的。
可是,事實證明,她又一次被拋棄了。
出生的時候,她被親生父親拋棄;十幾歲的時候,她被割腕自殺的母親拋棄;十八歲的時候,她在那個割腕的深夜裡被容偉和宋湘雲拋棄;如今,終於輪到了江遇城……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希望能夠把孩子留給他,至少如果她真的有活不過的時候,起碼還有她的孩子陪在他身邊。
可是,他若不要的話,這個孩子就是多餘的。
“胭胭。”男人偉岸的身軀再一次靠近而來的時候,容胭微微翻轉了身子側身避開他的吻。
沒有任何色彩的眸子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乾淨世界,她輕聲迴應:
“七哥的建議,我會好好考慮的。”
他灼熱的身子貼過來,骨節分明的長指勾起她耳邊的一縷絲髮,默然又將她擁的更加緊迫一些。
可容胭目光淺淡的望着窗外,只覺得周身是一片深深的涼意,任憑誰都無法再將她溫暖。
江遇城這個男人,只要他下定決心的事情,從來都是極爲乾淨利落。
兩日之後,星海醫院的手術室。
江遇城不知道是用了什麼辦法打發了江連城和江天雪,總之連着兩三天的時間,他們兩人都沒有在醫院的病房裡出現。
爲容胭主刀流產手術的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醫生。
只是那一天,江遇城並沒有出現在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