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兩個字那麼輕鬆地從陸禹森口中說出來,程安妮卻不能感到同樣的輕鬆,相反,很大壓力。
“你不能離婚……”她心驚地說。“至少不能因爲我離婚,我不想成爲破壞你們家庭的兇手。”
“我不愛她,那就不叫家庭,有你的地方纔是家。”
“你別瘋了,如果你離婚後我們繼續在一起,別人肯定都會認爲我是小三,而且我自己也是婚內**,你想我這輩子都擡不起頭?”
“我不在乎別人怎麼想!”
“可我在乎!不說別人,就連我都無法原諒自己。所以趁現在一切還沒到無法挽回的時候,結束吧,就當從來都沒發生過。”
是,她還愛他,很愛很愛,可她不能一輩子不要臉。
“沒發生過?”陸禹森冷笑,“你以爲我們的過去就像粉筆字一樣想抹掉就能抹掉,不可能!我做不到!”
“做不到也得做,我們必須結束。這對你我,對於你的家庭都是最正確的選擇。你不能再這樣隨心所欲,這會給我很大壓力。”
“我不是想給你壓力,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真正的想法。我和她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錯誤,遇見你後我更加確信這一點。既然知道是錯的,就應該立刻結束它,而不是繼續錯下去,不是嗎?”
陸禹森疲憊地搖頭。“現在光是想到她已經讓我很累,你叫我怎麼跟她過一生?而且她也知道我另有所愛,難道她心裡不會有陰影?一塊玉摔碎了,就算粘好,還是會有裂痕,我和她已經回不去了。”
程安妮也被他勸動了。
因爲她經歷過,所以很清楚沒有愛的婚姻是怎樣一種折磨。氣數已盡,想什麼辦法都挽回不了,離婚纔是解脫。
可那是客觀的想法,而她的身份不允許她客觀。總之他一離婚那就是她的錯,她怎麼都洗不掉罪名。
“現在我還沒離婚,我沒有資格說愛你,但我已經在盡全力處理這件事了,給我一點時間,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
安妮已經不知該說什麼了,扭頭望向窗外。
“在我離婚前,我會和你保持距離,你不必擔心。”
他不捨得再給她壓力了。
繁華的城市沐浴在雨中,瀰漫的夜霧多了一絲淡淡的憂愁,濃得化不開,叫人心情壓抑。
他們誰也無法說服彼此,固執是因爲深愛。
許久,她收回視線,望向他的手,手背上有一道傷疤,現在還沒癒合,觸目驚心。
這隻主宰着金融界起伏的手,卻因爲她而出現了一個這麼大的傷痕。
她一陣心疼。
“手……還疼嗎?”
她在關心他?
陸禹森眼裡掠過一絲孩子氣的亮光。“不疼了,別擔心。”
她沒再說什麼,黑暗模糊了她的臉。
車子還沒駛入小區,程安妮就讓司機停車。
“不送你進去?”他問。
“不用了。”她媽還在樓上,她不想讓她看到。
“嗯。”陸禹森也沒有勉強她,先撐傘下車,“這把傘你拿着。”
雨淅瀝瀝地下着,在地上濺起一朵朵水花。
“謝謝。”她伸手去拿傘,可他握得緊緊的。
她嘆了口氣,鬆手就要離開。
陸禹森忙把傘交給她。
戀戀不捨地望着她離開。
……
徐慧蘭在樑爽家住了幾天,一天二十四小時守着程安妮,她現在不上班,兩人每天的生活就是買菜做飯,晚上在小區的花園裡散散步。
安妮這幾天都沒有和陸禹森打過電話,徐慧蘭稍稍鬆了口氣。
但她今天突然說要出去約朋友吃飯,徐慧蘭又有點擔心了,怕她是去見他,但又不敢多問,後來給她打了幾個電話,她沒接。
徐慧蘭憂心忡忡,去超市買東西時看到陸禹森從一輛豪華轎車裡出來,緊接着安妮也下了車,兩人都好像難捨難分的樣子。
原來她說去見朋友其實是去找他,他們一直都在一起!
徐慧蘭本來也沒指望他們會這麼快分開,但安妮說得那麼肯定,所以她相信了,原來他們揹着她偷偷見面。
她想到了可憐的葉慈,陸禹森把她一個人丟在醫院,現在一回來就找安妮,葉慈怎麼辦?
徐慧蘭來不及多想,安妮已經朝她走來,她忙躲到樹後。
陸禹森還望着她的背影好一會兒才離開。
程安妮回到家,客廳黑漆漆的。
“媽?”
“媽?”
徐慧蘭不在。
在客廳留了張紙條,說她去買東西。
安妮鬆了口氣。現在兩母女單獨相處成了一件極爲壓抑的事情。
傘放在門口,還在往下滴水。
她出門時沒帶傘,而且這把黑傘一看就是男士傘,徐慧蘭不會起疑心吧?
程安妮忙把它藏進了雜物間。
她洗完澡,已經一個多小時了,徐慧蘭還沒回來,她正給她打電話,門開了。
“媽。”
“嗯。”徐慧蘭低着頭,手裡提着兩袋東西。
安妮走過去接了過來。
“買什麼東西,去了這麼久。”
“沒什麼,就是一些日用品。”
“哦。”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早就回來了,你不在。”
“今晚和朋友吃飯?哪個朋友?”徐慧蘭追問道。
程安妮忙背過身去,裝作在整理東西。“就是一箇舊同事。”
她還在說謊!徐慧蘭一肚子氣,“男的女的?”
“女同事。”
“叫什麼名字?”
程安妮有點緊張了,難道徐慧蘭看到陸禹森送她回來?
“說了你也不認識,怎麼一直問我?”
“我是你媽,我爲什麼不能問?你心虛嗎?”
徐慧蘭揚高聲音,一下就刺痛了安妮。
“我心虛什麼?我只是不喜歡你這樣……監視我!”她忍不住說了出來,“每次我打完電話,你都要問我是誰,你還翻看我手機,你把我當犯人嗎?你這樣讓我感到很壓抑。”
“我知道你是怕我和陸禹森,但是我沒有,我說了我們已經結束了,我不會見他。”
徐慧蘭更生氣了,他們明明剛見過面,她居然還可以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他們沒?
她什麼時候這麼會說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