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醫生護士正忙着給程安妮檢查、輸液。
唐澤焦躁地走來走去,西裝已經脫掉了扔在地上,襯衫領帶皺巴巴的,頭髮也很凌亂。一張漂亮的臉,整個擰在了一起。
“到底怎麼樣了?”他不斷追問。
“這位小姐沒什麼大礙,只是長期睡眠不好、精神壓力大加上營養不足導致貧血,情緒一激動就暈倒了。”
“那怎麼辦?”
“先住院幾天輸液,然後就可以回去了,但記住一定要多補充營養,心態也放輕鬆一些,注意休息,不然貧血的情況還會惡化。”
醫生護士離開了。
程安妮躺在病**上,髮絲包裹着那張臉,顯得更加小了,雪白的**單襯得她臉色愈發慘白,嘴脣也毫無血色。
以前她總是很倔強,一生氣的時候神氣活現的,所以他一直覺得這個女人很強,好像什麼都打不倒她。直到她現在虛弱地躺在病**上,他才發現她那麼瘦,那麼脆弱,好像一陣風都能把她吹倒。
唐澤忍不住喃喃,“你這女人,爲什麼就不能乖一點,非要讓自己遭罪。”
他並不想折磨她!
當她和他爭吵時,他對她恨之入骨,恨不得一把掐死她。但看到她這個樣子,他又覺得很心疼,抑制不住的那種。
這種感覺太複雜了,唐澤根本分不清楚,頭疼地捏着眉心。
手機又響了。
十幾通許佳影的未接電話。
唐澤不想理,但考慮到她是孕婦,身體又那麼弱,萬一流產什麼的,於是還是走出了病房。
……
陸禹森看到許佳影羞辱程安妮那一幕,憤怒直衝大腦。
她離開後,他一千次一萬次抑制着追出去的衝動,還要眼睜睜看着唐澤去追她,那是一種錐心的折磨。他只能不停灌酒,試圖用酒精來麻痹自己,然而越喝越清醒,越清醒那痛苦的感覺就越被放大。
她一走,晚宴也失去了意義。
他很快便帶着李曼離開了。
李曼坐進黑色林肯裡,見他沒有進來,不解地望着他。
“司機會送你回去。”
“你……你不送我嗎?”
她以爲今晚他們會共度良宵,期期艾艾地望着他。柔情似水的目光,任何男人都難以拒絕。
但陸禹森滿腦子都是程安妮,根本看不到李曼。
她的期待在他冰冷的目光中一點點消失,勉強笑笑。“那我先走了,我等你電話。”
陸禹森上了另一輛車,仰靠在後座上,閉着眼睛,心情煩亂,神經扯痛着太陽穴,很難受。
時間似乎靜止了,每分每秒都那麼難熬。
一段戀情剛結束的時候是最痛苦的,要抑制住想見她的衝動簡直比殺了他還磨人,也許過段時間就會變淡吧……不是有人說過,時間是最好的治癒?
那麼多年的風浪他都熬過來了,沒有什麼是他挺不過去的,一切都會好起來,都彼此都好。
陸禹森一遍遍自我催眠。
黑暗中浮現她的臉,嬌俏的笑容,害羞時臉紅的模樣,她在他身下輾轉承歡,每一次的嬌嗔。她緊緊抱着他,拱起身子迎合他,指甲嵌入他肌肉的感覺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嘎——”
車子突然來了個大剎車,他的身子猛地往前傾倒。
司機着急地解釋,“對不起,總裁,那輛車突然衝出來……”
她的臉陡然間無比清晰。
陸禹森再也控制不住了,他想她,想的快要瘋掉了。
忙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她在哪?”
“程小姐暈倒了,唐少在醫院陪她。”
“暈倒?”他緊張了,“怎麼會這樣?”
“貧血,沒什麼大問題。”
“地址。”
“第五醫院,3301病房。”
陸禹森掛了電話。
……
車子還沒停穩,陸禹森就衝了出去,行色匆匆。
周圍的人都很好奇究竟是什麼人能夠讓這個冷傲如帝王的男人如此擔心。
唐澤還在病房裡,陸禹森只能在外面等,直到他出去接電話,他才“溜”進病房。
病**上的程安妮臉色慘白,連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脣色如白紙,陸禹森的心臟被狠狠揪痛。
他想**得她無法無天,想讓她成爲全世界最最幸福的女人,然而他沒有做到,反而害她爲他傷心暈倒。
他真該死!
是不是沒有遇到他,她的生活會美好一些?
可如果沒遇到她,他大概這輩子都不會知道愛情是什麼滋味兒,她給過他的甜蜜,世界上再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夠給他。
他握着她的小手,貼着自己臉緩緩婆娑,親吻她的手背。
她的睫毛輕輕眨動,一顆淚珠從臉頰滑落。
她一定很傷心,纔會在暈厥的時候仍在落淚。
陸禹森恨自己罪孽深重。
擦去她的淚水。
“安妮……”他默唸着她的名字,百感交集,柔情萬千。
她彷彿也有了意識一般,指腹輕輕地鉤住了他的手指,想要留住他。
……
程安妮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她躺在陸禹森懷裡撒嬌,他溫柔地親吻她的臉,她的脣,一遍遍在她耳畔喃喃,“安妮……我愛你……我們永遠在一起……安妮……安妮……”
睜眼時眼裡都是淚水,睫毛也已經溼濡了,喉嚨哽痛得厲害。她緩緩睜開溼重的眼皮,一片白光刺得她眼睛好疼。
白光逐漸退去,一道身影慢慢由模糊變得清晰。
他的手還握着她的。
是他嗎?
那不是夢對不對?他一直陪在她身邊對不對?
唐澤依稀聽見一些沙啞的聲音,他是趴在**頭睡的,後頸很疼,他扭動了幾下才坐了起來,手裡那隻小手緊緊地抓着他。
她睜着一雙淚眼,不知道在喃喃些什麼。
“你醒了。”唐澤一喜。
“你在說什麼?要喝水嗎?”
“禹森……禹森……”虛弱的聲音喃喃着,一遍遍呼喚。
唐澤這才聽清楚了,一時間既憤怒又失落。“你看清楚我是誰,我不是陸禹森!”
“禹森……”
“我不是!”
視線又更清晰了,一張憔悴而盛怒的臉,漂亮的眼睛很不滿地瞪着他。那男人有着傾國傾城的容顏,卻因爲怒氣而有點兒扭曲,壓抑着發怒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