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淺說得認真。
甚至她覺得,自己這輩子沒有說過這麼掏心掏肺又認真的話。
顧淺自己都覺得,這不像是她能說出來的話。
她認真地看着陸御鋮,眸光很堅定。
陸御鋮看得出來,不讓她去,她也會去。
顧淺是一個執着的人,否則,不會在一場大火之後,執着於內心的傷痛,那麼久纔會走出來。
否則,不會在司莫蕭苦苦追求那麼久,都沒有輕易做出跟他在一起的決定。
否則,不會跟司莫蕭在一起之後,就那麼死心眼地認定他,哪怕他離開,也依舊死心眼的等。
雖然現在顧淺跟他在一起,但是陸御鋮知道,顧淺的執着,使她內心深處需要有一個儀式。
一個告別過去的儀式。
雖然她說的,是要跟司莫蕭徹底告別,要跟過去告別。
但是,實際上,是顧淺跟自己的對話。
良久,陸御鋮點點頭。
他同意了。
顧淺勾脣一笑,轉而看向蘇瑾深,“蘇大哥,帶我過去吧。”
陸御鋮依舊不同意,“你先休息,休息好了,我陪你過去。”
顧淺卻道:“不用,我現在就過去。等見過他之後,咱們就回家!”
說着,她眨眨眼睛,好像很輕鬆的樣子,一點兒也不像是要有一次想想就讓人感覺壓抑的會面。
蘇瑾深拍拍陸御鋮的肩膀,笑道:“你放心,我還能讓你媳婦受欺負?”
陸御鋮這才起身,拉住顧淺的手,去找司莫蕭。
司莫蕭自己捅了自己一刀,也被送到陸寧醫院。
顧淺到了門口,對陸御鋮說,“行了行了,我進去。”
陸御鋮依舊不放心。
蘇瑾深嗤笑:“你怎麼比女人還婆婆媽媽!”
陸御鋮冷聲道:“等你有了女人,你也婆婆媽媽!”
顧淺踮腳,在陸御鋮脣上親了一下,“你就在門口嘛,要是有什麼事,你就進去不就行了,我就跟他說幾句話。”
陸御鋮這才放手。
顧淺進屋。
司莫蕭躺在牀上,閉着眼睛,聽到有人進來,他沒有動。
顧淺也沒有說話
,走到牀尾,站定。
她嘆了口氣。
司莫蕭聽到,是女人的聲音,睜開眼睛。
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顧淺,“你怎麼來了?”
“怎麼,不想見我?”
司莫蕭不知道顧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蹙眉不語。
顧淺輕聲問道:“我特別想知道,你爲什麼要那樣做。”
司莫蕭挑挑眉毛,朝門口看了一眼,冷笑:“怎麼,想套我的話?想都別想,陸御鋮故意殺人,脫不了干係。”
顧淺聽到這樣的話,面上沒有什麼波動,司莫蕭卻是奇怪:“你來做什麼?陸御鋮怎麼還讓你來見我?他不是很寶貝你麼?不是不想讓你見我麼?把你搶走了,竟然現在又送你過來。真是爲了讓自己脫罪,連你都願意利用啊!顧淺,你真是瞎眼了,會看上他!”
顧淺點點頭,輕聲道:“是,我瞎眼,以前,的確挺瞎眼的。”
司莫蕭心火驟然升起。
瞎眼?
呵呵,意思是當年跟他在一起是瞎眼?
司莫蕭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這麼輕易被顧淺的一句話影響情緒。
他深吸一口氣,道:“你來找我,就是爲了說這個?我告訴你顧淺,你再瞎眼,我也是你的初戀!”
顧淺嗤笑:“你是在提醒我,我不管以後怎樣,都會有一段黑歷史麼?”
司莫蕭語塞,覺得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似的。
顧淺深吸一口氣,說:“我是來跟你分手的。”
司莫蕭愣住了。
沒有想到顧淺會這麼說。
“分手?”
“對,分手。”顧淺面色淡淡,好像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當年,你跪下來求我和你在一起,我答應了。那是一個儀式,甚至很多人都看到了。你爲我彈奏了一首鋼琴曲,是大提琴曲改編的,我很感動。我決定了,要和你在一起。你很尊重我,我感謝你。而現在,我要和你分手,我想了一下,也要尊重你。雖然現在場合不對,但是,至少我是冷靜且心平氣和的,不是跟你說氣話。司莫蕭,我正式跟你說,我要跟你分手。”
其實兩人現在的關係,早就不是情侶了,甚至說是仇人都不爲過。
但是顧淺這樣的話,偏偏把司莫蕭氣得半死。
顧淺心平氣和說出這樣的話,比在發火生氣的時候,跟他大吵大鬧,還讓人生氣。
司莫蕭甚至感覺一口血頂到了嗓子的地方。
他咬牙切齒:“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他怒氣快要壓抑不住,但是顧淺卻依舊眉眼淡淡,“我再說一遍又能怎樣?”
司莫蕭本來是半躺着,突然坐起來,紅着眼睛,看着顧淺,甚至手上的針管被他帶的晃動不止。
顧淺上前一步,扶住快要掉下來的吊瓶。
然後,退回原來的位置,安安靜靜,沒有慌亂。
“莫蕭,呵,我還是叫你莫蕭比較順口。”顧淺說着,竟然笑了起來。
她微微低頭,手指將臉頰上的碎髮撥到腦後。
一瞬間,司莫蕭好像看到那個曾經在他面前十分羞澀的少女。
少女聲音輕緩,還帶着幾分柔柔的尾音,撓動着他的心。
“莫蕭,當年,你說快要來不及了,讓我答應你的告白,我當時問你,爲什麼來不及了,你不說。現在我才知道,那時候,陸御鋮因爲燒傷而出國,就要回國,對吧!你想在他回國之前,先跟我告白,是這樣麼?”
提及舊事,司莫蕭心中咯噔一下。
他沒有說話,沉着臉,聽顧淺說。
“我當時怎麼問,你都不說,你只是跪下,苦苦哀求。然後,又是彈琴,又是讓現場的人起鬨,讓我跟你在一起。甚至,你還說,你當時救了我,希望用這份恩情,換得給你一個機會。是吧!”
說到這些,司莫蕭臉色難看地點了點頭。
門外,陸御鋮聽着他們的話,也握緊了拳頭。
這個外甥,真是夠絕的。
竟然恬不知恥地撒下這樣的彌天大謊。
他不喜歡司莫蕭,但是也沒有想到,自己有血緣關係的人,會在背後這麼算計他。
然後,又聽到顧淺接着說道:“你又口口聲聲說,是陸御鋮放的火,只有陸御鋮一個人在那裡,你是怎麼知道的?”
司莫蕭咬着牙道:“我當然知道,我就在現場!”
“如果你在現場,是不是,也可以說,你也有機會放這個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