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微的神色很淡,好像對於紀明秀的話並不在意一般。
餘微的目光幽深似海,紀明秀望着,只覺得似乎要被她那旋渦般的目光吸進去,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紀明秀還沒有冷靜下來,餘微卻突然動了,伸手啪的一下打在了她的臉上,清脆的聲音讓咖啡館的人都看了過來,目光在兩個人之間掃來掃去,全是看笑話的姿態。
紀明秀的臉都急紅了,憤怒如火的目光箭一般的射在了餘微的身上,似乎想把她燃燒起來,燒成灰燼,她咬牙切齒的哼道:“餘微,你竟然敢打我!”
說着就粗魯的挽起了袖子,一隻手撐着桌子,一隻手就朝着餘微的臉上打了過去。
但是那巴掌卻沒有打下去。
餘微的手緊緊的架住了紀明秀纖細的胳膊,皺着眉頭不屑的看着她,言語間全是憤怒:“這一巴掌是替你爸媽打的,教你怎麼做人!”話音一落,她用力的把紀明秀的胳膊甩掉了,淡淡的說道:“我的家事還輪不到你來置喙。”
“呵!”紀明秀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紅,目光如火的盯着餘微:“感情你這是惱羞成怒了!要不是陳衍害死了你爸爸,你以爲你這一輩子有機會入得他的眼嗎?餘微,你以爲你的愛情是真的嗎?其實那都是假的,全是假的!”
餘微嘴角的笑容很淡,她目光淡然的落在紀明秀的臉上,半響後才清淡的說道:“那也是我的事情,不勞你操心。”
頓了頓,她又繼續說道:“即使不是因爲愛情和我在一起,又怎麼樣?”
“你不也是嫉妒的嗎?你不也是眼紅的嗎?”她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紀明秀,神色輕蔑:“現在和陳衍在一起的人也仍舊是我,你算個什麼東西?”
餘微說完這句話,就一把拎起了放在桌子上的包,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紀明秀的臉色青紅交加,嘴脣被咬出了血跡也沒有察覺到疼,她就那樣呆坐着,憤恨的望着餘微優雅如舊的背影。
以前,她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餘微,覺得她出身不好,學歷也不夠高,長得也沒有自己漂亮,什麼都不如自己,竟然能夠得到陳衍的喜歡,她爲此耿耿於懷,覺得自己什麼都比她強,也該得到她得不到的那些東西才行。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就比如紀明秀,她從小就喜歡陳衍,從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就一直忘不掉他。
如果說,陳衍喜歡上一個比她優秀百倍的人,她雖然心有不甘,卻也能夠釋懷,畢竟是自己不夠優秀,是自己不爭氣。
可是陳衍竟然去喜歡上了一個什麼都不如自己的餘微。
她的心裡就有一股氣,怎麼也不能平順,她不甘心,更加覺得屈辱,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話,她無法安慰自己,也無法讓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但是,這個時候再看餘微,竟然覺得她格外的優雅,落落大方,言語間的那種驕矜是隻有上層社會的名流纔會有的。
讓她自慚形穢,讓她擡不起頭來。
但是她也好歹舒了一口氣,畢竟,她費盡心機打探到的消息沒有浪費,全部都告訴餘微了,她就不相信,隔着這樣的血海深仇,餘微她還能坦然的和陳衍在一起!
即使這輩子,她都得不到陳衍,她也不允許陳衍和這樣一個人在一起。
陳衍將來的妻子,要麼是她,要麼,就是那些比她門第還要高的人才行。
紀明秀的面色陰冷,五官都扭曲了起來,看起來十分猙獰,付賬的時候,把收銀都嚇的不敢擡頭看她。
她毫無所覺自己的猙獰可怕,只覺得一塊大石頭落地了,輕鬆暢快了許多,洋洋得意的走出了半島,走路的步調也故意放緩,挺直了脊背,微微揚起頭顱,一派優雅的姿態。
餘微靠在街道邊的綠化樹上,眉目清冷。
她低垂着頭,眼角眉梢都帶着難以掩飾的痛楚。
此時正值冬日,氣溫極低,用來裝飾綠化的樹早已經光禿禿的了,葉子早都落光了,烏雲翻滾,天空被壓得極低,似乎伸手就能觸碰到天空一角,風嗚嗚的吹着,拂動餘微的頭髮和衣襬,寒風所過之處,她的皮膚激起一層戰慄。
許久之後,她才擡起了頭,呆呆的望着天空翻涌非常的雲層,眼角淚光閃爍,原來有些時候,你擡起頭也不能把眼淚逼回眼眶,爲什麼總是這樣的軟弱,總是這樣毫無所覺的被傷害。
難道來到這個世界上,難道重活一世,她存在的意義都是被傷害嗎?
她不願意,她不想被別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她有點呼吸不過來,極目而望,滿是陌生的面孔,蕭條的風景,她忽然覺得天地如此之大,卻沒有她的容身之處,她煢煢孑立於這繁華世界,無枝可依。
她閉上眼睛,任由眼淚肆無忌憚的流過。
等到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滿目清明瞭,水光漸漸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堅毅。
她要的不是這些。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都太軟弱了,被人牽着鼻子走。
可是,以前的餘微已經在剛剛死掉了,她不會再感情用事,也不會再消極退讓。
欠她的東西,都要還回來。
欠的是命,那就還她一條命!
不管是誰!
她的臉上又浮現出一個笑,透着絲絲冷意,沁人骨髓。
她可沒有傻到紀明秀說什麼就信什麼。
她想了想,拿出手機百度了一下,明知道搜不出什麼來,但還是忍不住那樣做了。
果真,搜不出那年那場震驚華洲的車禍。
餘微嘴角的笑容更冷了幾分。
她想了想,轉身去了警局。
本來警局的人對她還是很客氣的,但是聽到她是想來打聽當年的那場案子的時候,都冷下了臉,什麼也不願意多說。
餘微不屈不撓的磨了很久,也沒有人搭理她。
她當然不會把自己的名字說出來,也不會說出自己和餘建軍的關係,她留了個心眼,知道什麼叫做打草驚蛇。餘微便在警局坐了下來,直言道不知道她想知道的,她就不走。
警局的人看了看她,就說到這件事情是上頭交代過得,不準再有人打聽,讓餘微不要爲難他們。
餘微臉上的笑容消失的一點不剩。
這樣的手法,呵,還真是像極了陳家的做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