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章沐白開口問到,臉色微微有些蒼白。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剛剛在下頭同我那樣親密的打招呼,以咱們兩個人現在的關係實在不妥。”
章沐白微微皺眉,“不妥?子琛,你是覺得上次咱們兩個鬧出了那樣的緋聞來,所以現在應該在記者們面前避嫌嗎?”
她尷尬的笑了笑,扯起的嘴角卻有些慌亂,“還是你想的比較周到,今天這種場合,我確實應該和你保持一點距離的,要是讓那些記者拍到什麼角度圖又拿去做文章,恐怕……”
“不。”
雷子琛打斷了她的話,拿起紅酒杯起身站了起來。
“我不是怕記者們誤會什麼,也不怕別人誤會什麼,我只是怕我們家安然會多想,她最近懷了孩子,心思比往常格外重一些,而我不想讓她爲莫須有的小事傷神,所以下次乾脆就連打招呼都省了吧,說起來,咱們也該只是個點頭之交的關係。”
眼看着他轉身要離開,身後一臉呆愣的章沐白終於反應過來,兩步追了上來,藉着那一定點的酒意,攔在了他的面前。
雷子琛低下頭,黑眸中的目光有些伶俐。
“你這是做什麼?”
大概是被那眼神嚇到了,章沐白的身體抖了抖,剛剛提上來的勇氣這會兒也消散了大半,但是她既然已經跑過來攔了他,那有些話自然要說完。
“子琛,你愛安然是你的事情,但是你這樣對我說,是不是太過分了一些?你明知道我對你的心思不曾放下,卻非要來跟我強調你是如何如何愛你的妻子,這麼做,你不覺得有些殘忍嗎?”
雷子琛輕輕的抿着薄脣,輕聲道。
“從頭到尾,我都沒讓你別放下我,淺溪,你說你愛我沒錯,那我不愛你也沒什麼錯,但是我要是因爲你單薄的愛傷害我愛的人,那纔是真的錯了。”
章沐白的手失了力氣,漸漸的垂了下來,一雙眼睛也被眼淚洗刷的通紅。
“子琛,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絕情?就算你如今愛上了安然,那七年前呢?那時候根本就沒有安然,你對我不也是……不也是動過心思的嗎?”
雷子晨垂下眼眸,看着章沐白的黑眸清澈的幾乎看不見任何的雜質,一如他現在說的這句話裡頭的真實性。
“淺溪,不知道我當年到底是做了什麼讓你有那樣的誤會,但是我真的從來不曾愛上過你,我承認,一開始我爲了報答你將我從酒吧裡頭救出來的事情,確實是我先找到你,還帶着行李闖進了你的生活,但是後來咱們四個人一起發生過的一切,你仔細想一想,我有沒有哪一刻對你表現出任何兒女私情的情緒來?”
章沐白哭紅了眼,但仍舊不願意相信雷子琛說的那些話,不停的搖着頭,“不,你說那是感激,可我從來都不想要你的感激,要不是當時在酒吧裡頭看你覺得好看,對你動了心思,我怎麼可能去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手中救你出來?雷子琛,我一開始就愛慕你卻沒說出來,可你分明也看出來了,還偏偏跑到我的生活中,和我住在一起,你叫我那樣誤會,如今卻說你從來沒有對我動過感情,急着和我撇清關係?”
雷子琛看着她那樣失態的模樣,不由得嘆了口氣。
一雙手放在身後輕輕的握着拳頭,想要伸出去安慰一下她,但是想了想又算了。
他已經讓她誤會太多,如今,便乾脆狠心一些算了。
“我不是再跟你撇清關係,我只是告訴你這個事實罷了,當年喜歡你的人一直只有絨蕭一個人而已,可是你不喜歡他,總把心思放在我的身上,你仔細想想,你離開之前的那半年裡頭,我又多少次提醒過你,‘但知行好事憐取眼前人’,可是那時候你聽不進去,一位的逃避事實,最後才弄得那般餘地……”
“不,不是那樣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你說的那樣子,雷子琛,你當年分明,分明也是喜歡我的……”
章沐白整個人跌坐在了地上,哭的臉上的妝容都化了,漆黑的眼線液合着眼淚一起流淌在臉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淚痕。
雷子琛看着她那副樣子,終究也沒有繼續再說什麼,他繞過她,下了樓。
這些難聽的話他原本是不想這麼直接的說出來的,因爲章沐白無論如何對他來說都是曾經的救命恩人,他心裡頭對她有所感激,即便後來發現她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個樣子,但是對於當初酒吧那件事情,雷子琛始終是心懷感恩的。
要是這次她回國沒有一直強調對自己的念念不忘,要是他那天沒有看到絨蕭那副樣子,他可能也不會去點醒自欺欺人的章沐白……
雷子琛離開之後,整個露臺上便只剩下了章沐白哀傷的哭聲,她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只是後來那聲音漸漸的小了下去,這邊站了許久的方文熙腿腳有些發軟,身子一歪差點兒倒了下去,幸好凌澤羣在一旁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
凌澤羣本來是好心,但是方文熙卻觸電般的將他的手給甩了出去,隨之而來的,是她一個惡狠狠的眼神。
凌澤羣別過頭,轉身率先朝着露臺的另一角走過去。
方文熙想了想,很快也跟了上去。
她剛剛在樓下看到凌澤羣和葉晟唯在一起說話,心頭一直心驚膽戰的,自從姚七出事之後,凌家也出了那樣的事情,凌澤羣最近的心情很不好,方文熙十分害怕,害怕他一時激動會說錯什麼話,把當年的某些事情直接給抖了出來。
如今她原本就快要失去葉晟唯的真心,每天都是如履薄冰的生活着,要是凌澤羣把那件事情說出來,那她肯定會萬劫不復的!
於是她便找了個機會將凌澤羣拉到這樓上來,可誰想到,剛剛一上樓便聽見了兩個人的聲音。
因爲方恩熙一下子聽見了“子琛”這個稱呼,便立馬拉住了凌澤羣,一開始,她是害怕自己和凌澤羣上樓被雷子琛逮到,畢竟雷子琛對當年的事情是什麼都知道的。
但是聽着聽着,卻沒想到會讓她聽見一樁這麼大的事情!
原來雷子琛和章沐白之間,竟然還有一段這樣的往事!
方文熙心頭竊喜,腦子裡頭早就想了幾千幾萬種辦法來利用這件事情對付安然,但是走到凌澤羣跟前的時候,她也只能將那些想法暫時拋到腦後,重要的,還是解決自己的燃眉之急。
凌澤羣最近因爲凌家的事情煩心的很,看起來消瘦了不少,下巴上有些青色的胡茬,這和平日裡頭打扮妥帖的他實在是相差甚遠。
也正是因爲如此,方文熙才害怕他出問題。
“找我有什麼事情?”
凌澤羣的聲音微微帶着些冷漠。
大概還在爲上次在警察局會議室裡頭的事情生氣吧,方文熙想着。
“澤羣,我找你,是想要提醒你,不要忘記你曾經答應過我的事情。”
凌澤羣回過頭,疑惑道,“什麼事情?”
方文熙一臉正色,“就是當年的那件事情,你答應過我,永遠不會提起,我希望你永遠能記得這個承諾。”
凌澤羣皺起了眉頭,一臉不悅的看着她,“那件事情我既然已經答應你了,就自然會幫你做到,你幹嘛要反覆說起來?難道你覺得在那件事情上你傷害我傷害的還不夠嗎?”
方文熙避開他受傷的眼神,轉過身,看着天上那輪白亮的圓月。
“澤羣,咱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可是你剛剛也聽見了雷子琛那樣說了,你愛我沒有錯,我不愛你也沒有什麼錯,我喜歡的人從始至終都是小唯一個人,感情的事情上都是我對不起你,可我欠你的這輩子還不清了,我也不想還,從今往後,我只想跟小唯好好的在一起。”
凌澤羣的臉上寫滿了痛苦和隱忍,他的心早就被面前的這個女人踐踏的稀碎了,可是偏偏,他還是不能放下這個女人,每次她來找他,他都忍不住見她!
說到底,還不是自己用情太深,自己犯賤,活該罷了!
“你要喜歡葉晟唯是你的事情,沒必要整天跑到我這裡來說,我對你的情深似海不感興趣,那件事情我既然已經答應了,就自然會幫你做到,這麼多年,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方文熙眼中微微有些水汽,漂亮的大眼中終於浮上些許的愧疚。
“澤羣,我知道我每次來找你說這些,實在有些殘忍,可是我真的忍不住,我太害怕了,我如今這般小心翼翼的守在他的身邊,我怕極了出一場意外,他就會離開我,澤羣,你知道嗎?現在我什麼都沒有了,爲了小唯,我已經放棄了我的一切,我不再是方家的小姐,我的手也再也彈不了鋼琴了,我帶着肚子裡的孩子,把如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葉晟唯的身上,所以我絕對不能允許自己的人生,再有半點差錯。”
凌澤羣低頭看着她那副樣子,眼中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心疼,他轉過身去,不再看她。
“你不用再一直和我說這些了,該說的我都已經跟你說過了,那件事情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承諾,我已經給過你了,但如果你要是不信,我也沒有什麼辦法,你乾脆殺了我,那這世界上就再沒有人會記着你當年的事情了。”
方文熙猛地回過頭來,瞪大了一雙眼睛瞧着他。
“澤羣,你再胡說些什麼?我怎麼可能會殺你?”
凌澤羣的嘴角揚起一抹譏諷的弧度,“也是,殺了我可是要坐牢的,要是你像小七那樣進了牢房裡頭,那麼這些年你所做的一切都毀了,葉晟唯他肯定不會等你那麼多年,你走了五年,他便娶了安然,你現在要離開了,他估計還會娶別人。”
“你胡說!”
方文熙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一雙眸子也赤紅赤紅的看着面前的凌澤羣。
“小唯他那麼喜歡我,怎麼可能再娶別人,安然的事情,你明明知道原因,你明明知道小唯是爲了報仇,纔會娶了安然,你不要想拿這些事情來挑撥我和他之間的關係!”
凌澤羣笑出聲音來。
“挑撥?文熙,你覺得我用得着挑撥嗎?葉晟唯心裡有沒有你你自己一清二楚!”
“他心裡有我,他心裡當然有我,這麼多年,他從來都沒有忘記過我!”
方文熙急急忙忙的回答道,好像晚了一秒鐘,便會失去了什麼似的。
凌澤羣看着她那副樣子,既心疼,又覺得可悲。
“哎,文熙,你怎麼就變成了如今這副樣子?我記得當年,你可是個很驕傲的女孩子,彈得一手好鋼琴,年紀輕輕的,便成了世界聞名的鋼琴家,你還是放假的大小姐,知書達理,走出去,無論到了哪裡,都是一道優雅的風景,從國內到國外,沒有人不誇讚你,可是你什麼時候,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方文熙茫然的看着他,聲音變得很輕,“什麼叫現在這副樣子?我現在究竟怎麼了?我還是方文熙呀,雖然我不是方家的女兒了,可我還是像以前那樣知書達理呀!我雖然再也彈不了鋼琴了,可是我在鋼琴方面的造詣就沒有退步呀,我還是以前那個我,我什麼都沒有改變……”
她的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說到最後,竟然有了幾分底氣不足的味道。
凌澤羣看到她那副樣子,更加殘忍的話終究是說不出口了。
算了吧,她和葉晟唯之間的事情就讓他們兩個人自己去處理,反正就算自己說的太多,方文熙也聽不進去,她想要活在夢裡就活在夢裡吧,有些人可能一輩子就那麼過去了,你要是將他點醒了,難道是讓他變得更加悽慘。
他剛剛會那麼說,其實只是心裡還是爲小七的事情有些生氣吧。
他愛方文熙,但是和姚七的關係也非常的好,從小到大,除了跟方文熙在一起,多數時間還是他和姚七兩個人在一塊玩的,這次的事情,他多多少少知道,方文熙肯定也參與進去了,但是最後要承擔罪責的時候,卻只有姚七一個人站了出來,那丫頭傻,一直以來都沒什麼腦子,正因爲這樣,才越發的叫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