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齊提醒她,其實可以一走了之什麼都不管,結婚的時候打個電話也可以,安在昕那樣的性子根本就不會在意。
可是安然覺得,做人要善良,她一向以德報怨來着,所以就算自己兩次婚禮都沒有請到安在昕,安在昕唯一的一次婚禮,她也是要去的。
於是在苦等了三天沒有結果之後,安然決定主動找上門去,雖然看起來有點像逼婚,但是是她不是安在昕,那應該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不過安然到底還是有些慫的,她本來是喊雷子琛一起,但是四哥頭一次拒絕了她的要求。
安然至今記得雷子琛當時微微蹙眉略帶着嫌棄的表情。
“然然,你這麼做,很像是逼着方嚴娶媽媽。”
安然挑了挑眉頭,“逼着又怎麼樣?有些男人就是這樣,我愛你說得出來,一說結婚就慫了,他們兩個都一把年紀的人了,還有幾年的時間可以耗着啊!”
雷子琛撇了撇嘴巴,猶豫了半晌才說道,“其實我覺得,以岳母大人的資質,完全沒必要去跟一個男人逼婚,就算沒有方嚴,我想……”
“雷子琛!”
安然雙手插在腰上,一副小潑婦的樣子。
“雖然我媽是長得好看,但是她畢竟已經四十多歲了,再晚幾年,咱們兩寶寶都可以給她當花童了!”
雷子琛微微愣了愣,隨即一臉認真的說道,“這話你千萬別跟岳母大人說,不然她可能真的會爲了這兩個小花童晚幾年結婚。”
安然,“……”
總之,最後雷子琛還是婉拒了自己這個要求,沒辦法,安然只能去求助於安齊。
儘管找蔣俊恩或許更容易一點,因爲比起親哥哥,感覺堂哥對自己更加的言聽計從,但是堂哥堂嫂在魯格被處理了之後就買了一張機票飛國外了,兩個人說要好好的過一過二人世界,安然至今記得當時在機場送行的時候,安然紅了眼睛,卻被趙清泠拉到一旁說了句悄悄話。
“安然,求你了,給你堂嫂一個單獨佔有你哥的機會,行不行?”
安然當時想着這一別恐怕就是許久,原本心頭盡是離別的傷感,但是因爲趙清泠的這句話,卻突然變了味道。
於是一場悲情送別換成了歡送會。
呸呸呸,這一回憶起來沒完沒了,總之最後,也是安齊陪着安然一起去了方家。
安然一早打聽過了,今天方嚴在家,但是到底是爲了什麼事情在家,安然卻並不知情。
所以當她站在方家的大門口,看着白色的背景和布條的時候,一時間有些茫然。
這是在……辦喪事嗎?
可是沒聽說方家出了什麼事情啊……
安然扯了扯安齊的衣袖,“看樣子今天不太合適逼婚,要不咱們還是改天來吧?”
安齊看了看滿園的白色,嚴肅的點了點頭,但是當他們轉過身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人喊住了他們。
“安然,安齊?”
安然回過頭,對上葉晟唯略帶着疑惑的眼神。
額……
“文熙的屍體找到了,大概是死在去找章沐白報復的路上吧,不過她應該連章沐白的面都沒見到的,因爲她死在了緬甸。”
安然看着廳堂之上的黑白照片,裡面的女人微笑着,看起來像是他們第一次相見的樣子,優雅美麗。
只是後來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讓她變得張牙舞爪、面目猙獰。
安然嚥了咽口水,捧着手邊的熱茶喝了一小口,臉色不由得有些發白。
大概是被這樣的氣氛所感染,大家都有些沉默。
“小唯,有客人來了嘛?”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安然擡起頭來,瞧見坐在輪椅上的方萍出現在房間門口,她身後仍舊站着寸步不離的香姨。
安然微微一愣,對面的方萍亦是如此。
下一秒,她的臉色突然變得很糟糕,也不看安然,盯着自己的兒子說道。
“你舅舅不是說了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不要聲張嗎?你把這個女人叫來,是不是想讓文熙在黃泉路上也走的不安穩?”
哎,就算走的再遠,方萍對自己也還是沒有任何的好臉色。
這世界上有些人不打不相識,相互仇恨之後也有冰釋前嫌的那天,但是她和方萍,似乎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安然心想着,動作上也站了起來。
“我是來找方長官的,既然他現在不在,我就晚點再來吧,告辭。”
她起身和安齊一同往外走,路過客廳的時候,又突然停下了步伐,從那邊的花束中拿了一束白色的菊花,走到正中央的照片前,靜靜的鞠了一躬,然後把手中的花束放在了照片前。
在這之前,照片前只有幾束花,想必是方家自己人拜祭的吧?
方文熙的一生,真的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悲情,她爭了半輩子的東西,死的時候也沒能握在她的手裡,但是她死了之後,還是方家的人給她辦了葬禮……
從方家出來,外頭的陽光有些耀眼,安然忍不住眯起眼睛,擡手在眉骨處搭了個小棚。
寧海的夏天已經到了。
而她原本打算推遲的逼婚行動最終也以失敗告終了,因爲在他們還未察覺的時候,方嚴和安在昕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結婚證給拿到了。
安然拿着手中紅色的本本,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真的不打算辦婚禮了嗎?”
安在昕翹着腿坐在沙發上,她比從前瘦了不少,即便休養了這麼長時間身上也還是沒長几兩肉,穿着包身的裙子越發顯得清秀了。
“恩,不辦了。”
“可是婚禮這種東西一輩子一次的,錯過了你不後悔嗎?”
安然還是有些不死心,她等了這麼久不就是爲了等着參加完安在昕的婚禮嗎?可是她現在突然就說不辦了,那自己這段時間以來傻等着是爲了什麼?
可是安在昕絲毫不以爲意,“正是因爲一輩子就一次,所以旅行結婚豈不是更加有意義,安然,別拘泥於那些形式!你現在啊,就是年紀太小了,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才知道你以前在意的那些東西其實什麼都算不上!”
在爭論這種事情上頭,安然素來覺得自己不在行,最後也只能嘆了一口氣,然後把要參加婚禮的行程改成了送方嚴和安在昕先去機場。
依依不捨的告別之後,安然他們也迎來了自己的歡送會。
雖然安然直到現在都不知道雷子琛到底是怎麼說服雷家人的,反正自己回雷家的時候,家裡沒有一個人勸她別走,只是讓她好好照顧自己和孩子。
安然覺得很欣慰,四哥的辦事效率讓她感覺非常的欣慰!
他們走的那天,來送他們的人很多,機場站了熙熙攘攘一大排,來來往往的遊人都朝着他們這邊行注目禮,安然頓時覺得有些尷尬,但是有架不住奧迪的熱情。
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攥着安然的手,“然然,你這個傢伙真的要走嗎?留在寧海不好嗎?蔥花和糯米還這麼小,你就帶他們背井離鄉……”
安然扯出紙巾遞給她,但是奧迪就是不鬆手,她只能自己擡起空着的那隻手給她擦了擦。
“我只是出去走走,又不是永遠都不回來了,而且,現在通訊這麼發達,你隨時想找我都行啊!”
她覺得自從奧迪結婚之後,這個性是越來越扭捏了,以前那個大大咧咧出差一個月也不會多說一句的奧迪哪去了?
奧迪抽泣着,“天涯海角那麼遠,想見一面又談何容易,然然,你和雷大神出去玩,玩夠了還是回家吧,家裡這麼多的人等着你們呢!”
安然的心頭輕輕的一顫,擡頭看向面前的人羣。
楊延,楊眠,沈絨蕭,林西和,金乾,安齊,S,蔣雨詩……
還有雷家的人,因爲把最後的時間留給他們年輕人,所以剛剛就離開了,不然這會兒人更多。
安然這些天來因爲離開而鑄就的激動心情在這一刻,突然間好像是一往無前的飛機遭遇了氣流,開始認真思考,自己的離開是否真的值得。
寧海有很多的不想想起的回憶,但是也有很多美好的東西,還有愛着自己,自己也愛着的人……
但是這裡是機場,她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想太多了,在奧迪的眼淚和大家紅紅的眼眶當中,安然和雷子琛抱着孩子上了飛機。
關了手機,安然手裡抱着蔥花,糯米在他爸爸的懷裡。
安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四哥,準備好了嗎?現在沒有張媽和奶孃了,以後這兩個小傢伙身邊,就只有我們兩個照顧了!”
雷子琛看了她一眼,幽深的眸子裡頭帶着幾分笑意。
“這話你還是問問你自己比較實在。”
安然臉一紅,尷尬的吐了吐舌頭。
她幹嘛要沒話找話問這種問題?
分明就是挖了個坑給自己跳!
一直以來更加依賴張媽和奶孃的人,該是自己吧?
不過現在,兩個寶寶都已經戒了母乳喝奶粉了,而且開始咿咿呀呀的學說話,慢慢大起來了,帶起來應該也沒有那麼辛苦了吧?
飛機飛離了地面,安然在緩緩上升的飛機裡頭看着下方的城市一點點的變小,變遙遠。
寧海,再見了!
……
歲月像是鎏金的箭矢,白馬偷偷走過了無數叫做光陰的小巷,轉眼過了夏天,又過了第二個夏天,第三個夏天……
三年後。
玻璃架構的別墅位於海中間的小島上,遠遠看着像是海市蜃樓。
海鷗的聲音,海水撲打着沙灘的聲音,一切都像是童話般美好,也像童話般不真實。
知道兩個可愛的孩子從屋裡跑出來,一個身姿苗條的女人跟着後頭追了出來,不小心闖入這私人領地的遊客才恍然大悟。
“啊,原來那是真的有個房子在那裡呀!我還以爲是海市蜃樓呢!”
一旁的同伴也是一副吃驚的表情,“是啊,我也以爲只有我自己一個人看錯了,原來是真的。”
“不過,是什麼人居然會住在這小島上呀?”
“誰知道呢!不過看那兩個孩子真是天真浪漫,想必是幸福的一家子吧!”
“……”
“糯米,不許帶着妹妹往水邊跑,今天你們已經溼了三套衣服了,再弄溼的話就沒有衣服換了知不知道?”
安然在後頭喊着,但是前頭嬉笑奔跑的兩個孩子像是沒有聽見似的,笑鬧着往海邊跑去。
安然又是生氣又是無奈,看着兩個孩子天真浪漫的模樣,她實在是不忍心責備,但是一想到家裡的晾衣架上滿是兩個小傢伙的衣服,又覺得實在是該阻止一下他們親近大自然的慾望了!
“蔥花!”
安然一聲皺眉驚呼,但是明顯已經來不及了,小蔥花小短腿跟着哥哥在沙灘上奔跑,一不留神一屁股坐在了淺淺的海水當中。
安然擡起頭,揉了揉有些發疼的額頭。
身後這時候突然傳來低低的笑聲,安然回頭瞪了來人一眼。
“爲什麼要在海邊買房子?”
雷子琛挑了挑眉頭,眼中竟是寵溺的笑意。
“我記得沒錯的話,這個房子是你選中的。”
安然咬了咬下脣,氣鼓鼓的說道。
“我不管,反正孩子們的衣服溼完了,你去買!”
雷子琛上前輕輕的環住了她的腰身,笑的越發的燦爛。
“好,我去買。”
安然的火氣在這樣的笑容裡頭很快消散開去,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其實她並沒有真的生氣,自從三年前從寧海出來,他們一家人先是到處走走停停,這就花去了一年左右的時間,後來孩子漸漸大了,安然不得不考慮讀書教育的問題,這纔在Z城穩定了下來。
他們一家人住在這夢境般美麗的房子裡頭,過的也是童話般幸福的生活,她每天都是沐浴着清晨的朝陽在雷子琛身邊醒過來,偏頭就能看到旁邊小牀上的兩個孩子。
試問這天底下,還有什麼能比這樣的生活更加的幸福舒適?
所以,她根本就沒有不高興的理由。
雷子琛圈着她的腰身沒有鬆開,黑眸中滿是寵溺的笑意。
兩個人看了一眼那邊的孩子,然後再回頭看向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