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冷溪心裡一直像是壓着幾塊大石頭,沉甸甸的,怎麼搬也搬不掉,她突然覺得呆在陵寒身邊的生活,看似安穩,看似她們已經在一起,可實際上她們從來沒有真正在一起過,擋在他們之間的荊棘,浪濤從來沒有平息。
她這樣掩耳盜鈴般,自欺欺人的就這樣生活下去,不僅對自己不負責也是對陵寒不負責的表現。越想,她的心裡就越是恐慌害怕。
冷溪呼吸有些侷促起來,越發的不安,她的側臉緊貼着陵寒的胸膛,她能清楚的聽到陵寒沉穩的心跳,有力的,有節奏的心跳聲。
然而聽見了他的心跳,她卻找不到自己的,在他的懷抱中,她永遠彷彿躲在避風港裡的花朵,如果有一天這個避風港累了呢?她是不是就要等着枯萎?不,不應該是這樣的!
冷溪眨了眨眼,突然支撐起了自己的身子,雙手撐在陵寒的身側,從上而下望着他,陵寒抿着雙脣,深邃的雙眸也凝望着她白的疲憊的面容,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但是他看得出來,她困在了自己的思緒裡,很不好受。
看着陵寒狹長深邃的眸光,彷彿黑夜中一道閃亮的星光,冷溪心念一動,眼裡的水光閃了閃,她俯下身來,柔軟的脣瓣吻他的額頭,吻他的眉眼,吻他的鼻樑,一路而下,柔軟溫熱的觸感,蜻蜓點水一般落在陵寒的肌膚上,落在他的薄脣上。
陵寒被她身上的香氣和她那欲說還羞的動作撩得心跳動起來,臉也有一絲灼熱,但他剋制着,沒有動作,而是靜靜的看着她,任她吻他……
在他稍帶冰涼的薄脣上輾轉了片刻,冷溪歇了下來,趴在他身上,頭埋在了他的頸窩,呼吸溫熱略略不穩。
她的心跳貼着他的心臟,他能感覺到她心中的不安,然而他什麼也沒說,環臂輕輕的抱住了她,動作輕柔,彷彿無聲的安慰。
許久之後,冷溪的心情平息一點,她只聽得自己低低的聲音飄忽在他耳際,“如果有一天我老了,你該怎麼辦?”
陵寒一愣,隨即好笑的輕笑了一下,磁性的聲音很好聽,“我陪你一起老……”這就是她擔心的嗎?擔心她老了他不要她了,再去找別的女人?這個傻女人,腦子裡都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她難道想不到如果她老了,他還能原封不動?他又不是長生不老。
得到這個回答,冷溪身子不經意的輕輕顫了一下,猶如一隻小手輕輕的在她心中撫過,撫平了一抹傷口。
“我是別人的妻子……”
正在陵寒心緒放鬆一點的時候,突然聽到她這麼說,陵寒眼眸驀的睜開,心中蕩起了一絲驚漣,那雙墨一般黑沉的眼眸在燈光下寒光閃爍。
她突然動了,撐起自己的身子看着他,喚了一聲,“陵寒……”
陵寒沒有如之前一樣應聲,而是凝着眸子凝視着她。
她卻不在意他是否回答,繼續說道,“如果不是因爲我生下了你的孩子,你會依舊等我四年嗎?”她的表情很認真,這幾句話看似簡單,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問出來。
如果他默不作聲,或許搖頭,那麼她心中所有的堅持都將潰滅,她會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她目光閃爍,緊張而期待的看着他。
卻只見陵寒輕輕扯了一個笑容,眸底有着戲虞,“那我就不會讓你走,拉着你陪我一起死……”一起面對冷刀的殘酷,面對激烈的鬥爭,哪怕是知道隨時可能有危險,也把你綁在身邊,一起生一起死!
這個回答冷溪無論如何想不到,她怔住了,不知不覺,眼底的漣漪氾濫華華,她的臉頰突然綻開了笑容,這笑容底下含着閃爍的淚光,讓人看不清這笑是苦澀的還是高興的。
她沒有在說話,俯下了身,捧着他的臉親吻得很認真,睫毛顫抖,主動發出了邀請,“陵寒,我想要……”她的呼吸起伏着,臉上的紅潤帶着情動。
她這軟綿酥麻的話語一出,陵寒小腹瞬間灼熱,喉嚨發緊,燈光下他性感的薄脣間露出一抹笑容,迅速逆轉而上將冷溪壓在了身下,吻狂熱的落下來……
兩人彼此相攀,風景相吸而悱惻的將低喘送至最極度攀高……
許久之後,陵寒側躺下來,看着冷溪滿面潮紅的臉,他的脣邊勾起滿意的笑容。
冷溪動了動身子,朝着陵寒依了依,緊閉的雙眼因爲剛纔的忘情而睫毛微微煽動,脣邊也現出一個笑意的弧度,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冷溪心裡打定了主意。
次日,一如往常,紫鳳出去散步之後回來相安理得的吃冷溪做的早餐。
早餐之後,陵寒出去忙自己的公事了。冷溪特意讓樓叔帶着兩個孩子出去玩,而有意把紫鳳留了下來。
冷溪在紫鳳對面坐下,紫鳳的給她的臉色依舊刻板,冰冷,“把所有人都支走,終於要撕開你僞善的面容,露出你的本性了嗎?以爲我瞎了什麼都看不見就可以任你爲所欲爲了嗎?現在想怎麼樣,如今年前一樣把我從樓上推下去?還是刻意製造了瓦斯事件?呵呵……我忘了,如今不同以往,27層,足夠摔得粉身碎骨了……”紫鳳率先開了口,言語裡全是嘲諷。
那口氣沒有懼怕,反倒全是對冷溪的討厭。
冷溪愣了愣,她沒想到紫鳳討厭她原來真的是因爲幾年來的誤會,不過聽到紫鳳這樣冷嘲熱諷的話,她卻沒有太過難過,至少她知道了紫鳳不喜歡她,處處爲難她的原因了不是嗎?總比什麼都不知道,稀裡糊塗的強。
有時候以身感化人固然重要,但對於心裡有隔閡的人來說,弄清楚原因,必要的解釋更重要。
冷溪輕輕笑了笑,“阿姨說哪裡的話,我只不過是想跟你單獨談談,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我,所以想問你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但是現在我明白了,你是以爲我心腸毒辣,所做的一切都是裝出來的。對於幾年前我沒有及時趕回來,讓你不小心受了傷我很抱歉……”冷溪語氣恭謙,話語誠懇。
這些時日,紫鳳沒有一天對她好言好語,她感覺很累,她也看得出來,陵寒夾在中間也很難做,很疲憊。
她逐漸的瞭解,兩個人之間,只有愛是不夠的。她既然已經決定守候陵寒了,那麼她就不能在躲避了,有些事還是需要自己解決,她不能總依靠陵寒。
“我沒打算你承認,你推得一清二白我也並不奇怪,別虛情假意繞彎子了,有什麼事就直說吧!”紫鳳坐在沙發上,單手撐着盲棍,冰冷的面目帶着絲絲怒氣。
這女人自己做的事不敢承認就算了,現在還道貌岸然的來承認沒有照顧好她的錯誤!不僅推掉了她推她下樓的事實,還說得自己好像很孝順似的!這樣的女人心機真深沉,紫鳳越發的惱火。
冷溪皺了皺眉,“我不知道你爲什麼一直認定是我做的,但我真的沒做過,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問心無愧。今天我也不是來說這個的,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沒必要因爲我的緣故而對凌兒另眼相待,再怎麼說,他也是你的孫子,陵寒的兒子……”
“不用你來提醒我他是陵寒的兒子!”紫鳳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冷溪的話,聲音中夾雜了噴涌而出的怒氣。
她哪是不喜歡凌兒,她故意冷落凌兒就是爲了給這個女人教訓,讓她識時務,她還不明白嗎!
冷溪定了定心虛,深吸了一口氣,“我今天就是想告訴你,我愛陵寒,我也看得出來,陵寒是愛我的,不管你怎麼不喜歡我,我是不會離開他的,今天向你坦白,只是讓你知道我的決定,不管你怎麼刁難我,我非但不會跟他吵架,不會離開他,反而會更加照顧好他,對他好……”
紫鳳惱羞成怒,“你這個女人是犯賤嗎!”紫鳳氣得跺了兩下盲杖。原來這女人一直知道她不待見她,處處爲難她就是爲了逼她自動離開,逼她與陵寒吵架,讓陵寒厭煩她。她如此厭惡她,甚至想方設法的趕她走,她還死皮賴臉的呆在陵寒身邊,還真不一般的不要臉!紫鳳氣憤。
冷溪沒想到紫鳳會公然罵她,她突然感到屈辱,但她有自己的執着,深吸了一口氣,沒有生氣,聲音依舊平緩,彷彿剛纔紫鳳針對的不是她,她只是一個旁觀者,“作爲一個母親,不是應該希望自己的兒子幸福嗎?你這麼迫不及待的讓我離開是因爲你不喜歡我,難道就因爲你的不喜歡,就要讓你的兒子忍受煎熬嗎?我不是沒有離開,我和陵寒已經錯過四年了,如果他能按照你的安排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結婚,把我拋到九霄雲外去,他爲什麼不接受呢?因爲他不能接受,他說過,這四年來他很難受,難道你要讓他一輩子難受!”陵寒當然沒有沒有告訴她這四年來他有多難受,因爲他不屑於說。但瞭解陵寒如她,他不說,她就要靠自己去發掘。
“你!”紫鳳氣得面色發紫,捏盲棍的手都有些發抖了,她沒想到這個冷溪看似笨手笨腳,卻把她的心思琢磨得這麼透。
沒錯,她是這麼想的,四年之中,她也爲陵寒籌謀了不少名門千金,想要給他娶回來。但是陵寒臉屑都不屑,不管她說得天花亂墜,還是安排了名門千金跟他偶遇,希望博得他的心動的場景,陵寒都以冷漠處之,有時候甚至煩了,直接將那名門千金家的公司或者企業搞垮。
他這樣做,不僅是殺雞儆猴,還是爲了警告她紫鳳,讓她別在班門弄斧砸自己的腳了。
“你太子以爲是了!陵寒之所以留着你是因爲你是孩子的媽,如果沒有孩子,你算個什麼東西!”紫鳳突然憤然的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