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霞也把這邊的竹簾放了下來。
沈晴好奇地跟傅容打聽:“三姐姐見過肅王殿下?”
此話一出,幾個小姑娘都看向傅容。
傅宣小臉頓時繃了起來,傅容悄悄握住妹妹的手,同樣面帶疑惑:“不曾,不過聽我哥哥的意思,他似乎跟殿下打過交道。哥哥時常出門,或許跟殿下巧遇過吧?”她跟徐晉曾經同住一個莊子的事,哪怕沒有發生過什麼,也不宜傳出去。
秦雲玉點頭附和:“去年年初,今年年初,四表哥都去河南那邊辦過差,來去路過冀州,是有可能遇上的。”剛剛傅宸等人過去時,她也跑到了這邊。
沈晴瞅瞅傅容,不說話了。
傅寶瞪她一眼,笑着問秦雲玉:“月姐姐沒出來嗎?”
都是半大姑娘,秦雲玉嘿嘿笑:“想讓傅大哥見見是不是?做夢吧,想見也得等初十再見。”
傅容在一旁聽她們拿傅定秦雲月開玩笑,心裡有點泛酸。前世她進京時,傅定夫妻已經有了一個小兒子,小傢伙白白胖胖的,傅容怎麼看都覺得像官哥兒,雖說那時她幾乎已經記不得弟弟的樣子了。她喜歡這個小侄子,但傅寶不肯讓她碰,那會兒傅容就特別期待哥哥早點娶個嫂子回來。
娶個嫂子?
傅容不由自主看向林初霞。
昨天才認識的,傅容不算了解林初霞,不過看她行事作風,頗有大家閨秀的氣度,所以剛剛她竟然失態地盯着哥哥,莫非看上了哥哥?嗯,林初霞長得挺好看的,鵝蛋臉杏核眼,只是,自家父親只是庶子,林家恐怕看不上……
傅容又犯起愁來,自家的身份,在京城勳貴人家眼裡,確實不受待見。
算了,八字沒一撇的事,現在想那麼多做什麼?
河岸上突然傳來陣陣鼓鳴,樓閣裡的人不約而同地奔向窗邊,翹首觀望。
龍舟賽要開始了。
“來來來,咱們賭賭哪條龍舟會奪冠!”傅寶興奮地道,拿過從兄長手裡討來的龍舟名單,低頭掃視,“這次參加比賽的龍舟隊伍都在這裡了,我賭肅王府贏!”
這等賽事,很多府邸都派了自己的隊伍,上至安王肅王等王爺,下至京城豪商巨賈,而各個賭坊也會開局,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眨眼間輸了辛辛苦苦攢下的存銀。
沈晴傅宓也都下注在了肅王身上。
秦雲玉笑她們:“你們是不是看我跟四表哥在這裡才這樣的啊,不用的,我就賭安王殿下贏!”
正說着,一個小丫鬟端着托盤走了上來,笑道:“幾位姑娘,殿下跟幾位公子在賭今日魁首,問姑娘們要不要一起來,好的話請將彩頭放到盤子裡。傅大公子還說,這次只賭銀子,數目不限。”
男女一起賭,自然不好拿出貼身用的東西,此時上面白的都是銀錠子,有五兩有十兩的,只有一個金燦燦的十兩元寶格外顯眼,不用說也能猜到那是誰的。
傅容心中鄙夷徐晉顯擺,從荷包裡拿出兩個五兩的銀錁子,問傅宣:“聽說去年是康王殿下贏了,今年我還賭他,妹妹呢?”
傅宣瞅瞅名單,隨便指了一處道:“我就賭忠義侯府吧。”
她說得漫不經心,傅容卻驚得差點把手中銀錁子掉下去!
忠義侯府,那是吳家啊,上輩子妹妹就是嫁給了忠義侯世子,果然冥冥中自有天定嗎?
傅容感慨地摸摸妹妹腦袋,在傅宣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將姐妹倆的銀錁子放入盤中。
傅寶也換了彩頭。
小丫鬟穩穩下了樓,回了隔壁畫舫上。
傅定看看托盤裡多出來的銀錠子,笑着問道:“幾位姑娘都選了誰?”
小丫鬟記性很好,不假思索地道:“林姑娘選了鳳來儀,四姑娘五姑娘同沈姑娘選了肅王殿下,秦姑娘選了安王殿下,三姑娘選的是康王殿下,六姑娘選了忠義侯府。”
徐晉站在牀邊,聽傅容選的是康王,嘴角抿了抿,朝許嘉使個眼色,“去岸邊看看,既然賭咱們贏的最多,叮囑他們全力以赴。”
許嘉領命去了,經過方桌時,瞥了一眼上面的托盤。王爺的東西,就算只是個金元寶,那也得送到三姑娘手中。幸好康王平時最喜歡吃喝玩樂,府裡類似蹴鞠舞獅賽龍舟的人都有真本事,今日只需稍微做些手腳就能幫他贏。
很快,龍舟賽正式開始。
徐晉獨自坐在畫舫一角,看似在遙望那些龍舟,眼睛卻悄悄望向了隔壁畫舫上面。
白日見她,自然與晚上不同。晚上的她柔媚更多,白日裡出門精心打扮過,眼角眉梢的精氣神絕非晚上可比,一顰一笑都機靈俏皮,像是山裡歡快戲耍的幼鹿,讓人想捉她到懷。今日他百般安排才找到光明正大的理由見她,她竟然沒有多看他幾眼,旁的姑娘們湊到窗前觀望,她只管盯着那些小姑娘們打量……
竹簾緊密,隱約可見人影晃動。
他試圖分辨她的聲音,奈何遠處龍舟如梭,比賽已接近尾聲,暴雨般急促的鼓聲,岸邊百姓們震天的吶喊,都淹沒了她的聲音。
徐晉突然想笑。
最近怎麼變得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了?去年隔幾個月才見她一次,也不曾如此牽腸掛肚。
“王爺,康王殿下贏了。”許嘉走過來道。
徐晉苦笑,對傅宸幾人道:“去年便是他贏,我這個二哥,論吃喝玩樂,京城怕是無人能及。”
秦英也大爲懊惱:“果然傳言不可信啊,看來去年康王殿下是憑真本事贏的!”轉而看向托盤,對傅宸道:“是三姑娘賭康王殿下贏的吧?真是聰明。”
徐晉掃了他一眼,對那邊的小丫鬟道:“將彩頭送過去吧。”
小丫鬟馬上去了,傅宸望着那托盤,笑道:“我這個妹妹運氣確實不錯,以前我們在江南賭龍舟賽,也是她贏的次數多。”
“三妹妹瞧着是機靈。”傅定附和道,望望岸邊,猶豫着提醒徐晉,“殿下準備何時返程?現在不走,稍後大家一起回城,恐怕城門那裡不好走。”
來時城門的熱鬧,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傅家幾個子弟全部看向徐晉,人家發話,他們纔好走啊。
徐晉閒散地坐到主位上,笑着問幾人:“你們急着回去嗎?本王難得出城一次,今日打算泛舟河上,晌午到清風閣用飯,不知幾位有沒有雅興相陪?”
清風閣是座酒樓,搭建在定河邊上,高七層,憑欄望江,景色宜人,名廚匯聚,生意興隆。平時去那裡吃席便要提前定位子,似今日這等盛況,清風閣的雅間必定更是千金難求。
傅定其實並不想跟肅王扯上交情。大妹妹是太子側妃,在外人看來,景陽侯府便是太子那邊的人,不過,他娶了雲月,跟秦家成了姻親,秦家又跟肅王交情深厚,似乎少跟肅王用一頓飯並不能改變什麼。父親說的對,京城大戶聯姻是常事,只要自身行得正坐得端,不用介意旁人閒言碎語,更何況肅王相邀主要還是看在傅宸的情面上,他不好拒絕。
跟傅宸對視一眼,傅定示意他開口。
傅宸拱手道:“殿下美意,我等樂意之極,只怕人太多,王爺怕是要破費了。”
徐晉朗聲大笑:“正堂說話真是風趣!”言罷走到傅宸身邊,跟他單獨說起話來。
兩條畫舫離得那麼近,傅容等人將徐晉的笑聲聽得一清二楚。
秦雲玉詫異地對傅容道:“四表哥平時不愛笑的,看來他是真的很欣賞你哥哥呢。”
傅容笑笑:“我哥哥從小習武,喜歡同那些遊俠一樣結交朋友,難得殿下不嫌棄他粗鄙。”
林初霞聽了,長長的睫毛閃了閃,想到傅宸俊朗清雋的面容,跟粗鄙二字是一點都談不上的。
傅容沒留意她的異樣,看着蘭香收好那些金銀錠子,她重新回到窗邊,對着河水發呆。徐晉真是狡猾,晚上討好她也就罷了,竟然還懂得跟哥哥攀交情,一旦哥哥被他拉攏過去,他會不會打着拜訪哥哥的幌子來家裡?
纔想着,小丫鬟又來報,說是肅王請少爺姑娘們去清風閣用飯,大少爺已經答應了。
傅容懊惱地攥拳,打定主意過去後不給徐晉單獨見她的機會。
偏偏徐晉就想見她。
清風閣頂樓都被徐晉包下了,男女分兩間雅間坐,開席沒多久,擺菜的婢女不小心將湯水灑到了傅容身上,溼淋淋一片,想不換衣裳都不行。傅容知道那婢女多半是徐晉的人,但她沒有選擇,只好領着蘭香去了頂樓專供女眷們休息的雅間。
雅間內陳設富貴,比傅容的書房有過之而無不及。
傅容站在門口打量裡面,果然在屏風後發現一點袍角,正是徐晉今日的穿着。
這人既然費盡心思安排這一出,肯定是非要說說話的。
傅容轉身,從蘭香手裡接過今日帶出來以備不時之需的衣裳,小聲吩咐道:“咱們出門在外,行事需小心,你在門外守着,免得有人不小心闖進來。”
蘭香沒有多想,乖乖點頭。
傅容擡手關了門,將門栓落了下去。
身後清淺腳步聲起,傅容回頭,冷冷瞪了徐晉一眼,徑自朝屏風後面走。
徐晉識趣地沒有糾纏,只在傅容從身邊經過時俯身低語:“動作快點,咱們時間不多。”
看着身上溼了一小片的衣裳,傅容真想甩他一巴掌,擡腳前同樣低聲回道:“三句話,說完三句話我就走,王爺若不答應,初八那日我也不去買什麼鸚鵡了。”
徐晉微怔,目送小姑娘躲到屏風後,他守禮地背轉過身,對着茶几笑了。
傅容換得很快,徐晉見她出來了,示意她別動,他走上前,低頭看她:“爲何不賭我贏?”
他高高大大站在眼前,傅容情不自禁後退一步,扭頭道:“幸好我沒賭殿下贏,不是嗎?”
徐晉明白她在氣他這次的失禮,但他也生氣,擡起她下巴道:“你不信我,所以我要罰你。”
傅容動作一頓,他的懲罰……
傅容伸手就想捂住嘴,但她還是晚了一步,徐晉一手抱她腰將她嬌小的身子拉到懷裡,一手從她肩頭繞到後面按住她腦袋順便阻隔她試圖捂嘴的手,然後體貼地,以脣代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