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攪渾了水,還給了柳姨娘自以爲抓住的“突破口”,雲玖心情很好地婉拒了在太守府用晚膳的提議,以養胎的名義,帶着隨從回了沈府。
“十二,接下來,看你的了。那些人如何了?”雲玖坐在轎子裡,慵懶地靠着軟軟的墊子,對一側的十二月問道。
十二月聞言,彎了彎脣角,眼裡一片狡黠,“主子放心,一切盡在主子計劃之中——至於那幾個畜生,都老老實實地被關着呢,不敢耍花樣!”
說到此處,她眼裡閃過令人寒毛豎起的寒光。
可以想象,那幾個水寇的待遇,並不好了。
雲玖聞言滿意地點點頭,對十二月的辦事能力還是放心的,伸手,玲瓏便將溫好的花茶遞給她。接過花茶,微垂首輕抿了一口,眼睫輕翹的一瞬,有精光一掠而過——
“收集罪證,速戰速決。”
茶盞放下,杯底與桌面相觸,發出乾淨利落的一聲,雲玖此時還是沈採顏的面貌,但眼底那熠熠的光彩,卻又獨一無二屬於雲玖纔有的光芒。
被雲玖這種光芒萬丈,自信利落感染,十二月也幹勁十足,利落地回話道,“是!”
“也不知道,皇宮這會兒如何了……”半晌,雲玖微掀了簾子,看向外頭百姓熙熙攘攘,小販叫賣的熱鬧情景,卻嘆了一聲,低低地喃了一句。
主要還是,想念皇宮裡那個人了。
……
衛國朝堂。
“皇上,齊國實在是欺人太甚了!這明擺着是耍賴不認賬!手下敗將居然還敢提條件?!不能答應!”好不容易等來外出太久的皇上回來,滿朝文野都激動得很,將自己提的沒被衛晞通過的奏章提議再複議。當然,衛晞沒通過的,到衛長臨這兒,就更沒法過了,甚至好幾個不大不小的奏章,被衛長臨語氣沉沉地點了出來,那幾個大臣頓時被說得無地自容。
而此時,開口的是忠臣派其中的一名老臣,他手持玉笏,言辭激進,鏗鏘有力的聲音在整個大殿之中迴旋。
是的,衛長臨回來,最要緊的一事,便是對於戰敗的齊國的處置。
說是處置可能有些自大了,但在雲國小將軍謝霖與他們衛國歐陽大將軍的齊力之下,將齊國引以爲傲的不敗鐵騎兵團給滅了,直逼退了齊軍退軍一百里,狼狽落敗而歸。
齊國輸了戰事,又想“贖回”他們的鐵騎兵,那便只有講和,割地或賠款——當然了,得到四國寶藏中富可敵國的國庫財寶,齊國如今的財力已經是一步登天,可惜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在一向不敗的兵力上卻落了下乘。哪怕鐵騎兵這次輸得難看,但對於齊人而言,鐵騎兵,仍然是無法阻擋的常勝將軍。
齊曜自然不會折了自己精心培養的兵團。只好忍痛賠款,甚至要簽下兩國互不侵犯的友好平等條約——
齊國不許侵犯邊城一草一木,還要割讓毗鄰邊城的一座城池,以表誠意。
瞧着似乎已經是衛國大度,網開一面的結果了,但對於齊國來說,賠了近三分之一的國庫的金銀,還要拱手讓出一座城池!並且在五十年來,兩國都不許興戰事!
這衛國並沒有借題發揮,讓齊國一下子傾家蕩產,也沒有痛打落水狗,將其吞併,更沒有斬殺手下敗將的鐵騎兵團。這樣一看,怎麼都是他們齊國理虧,佔據下風,而衛國大度如斯,條約不簽訂都太不像話似的!
可是齊曜不這樣想啊!
他在位多年,一點一點將齊國打理到今天,齊國貧窮,他便想盡辦法得到了富可敵國的寶藏,齊國勢力不夠,他便藉機攻打衛國……
卻不料,自己的如意算盤,全都落了空!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吃了敗仗,簽訂合約,割地賠款都不是問題,但五十年的平等條約,意味着他這輩子,甚至是他死了退位了,都不可能看到齊國一統天下,吞併諸國的盛景了。
這叫一個野心大,一心想要稱霸天下的霸主而言,實在是一種更沉痛的打擊!
衛長臨絕對是吃死了他的心思!
此時,大臣們義憤填膺地討論的內容,便是這份條約。
“是啊,我大衛打了勝仗,一下子揚名立萬不說,還威懾四國,已經對齊國網開一面,沒有殺齊軍的主力軍了,區區一座城池,一點金銀珠寶就讓他們將人給帶回去。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對對,是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不能答應啊,皇上,我們纔是勝利的一方,完全可以將小小的齊國給吞併了……”
“……”
一時間,七嘴八舌的,竟泰半都是反對言和,主張藉此機會打壓齊國,稱霸四國。
衛長臨一直平靜甚至脣角翹起帶着幾分似笑非笑的漫不經心地聽着這些大臣們羣臣激憤,並不表現一絲一毫的緊張和在意。
直到察覺殿內鬧哄哄的應該短時間都停不下來了,他才咳了聲,微微支起身子(這見到軟的就靠上去的毛病和某人很像),右手扶着龍椅上的龍頭,曲起手指輕輕敲打了幾下。
清潤又帶着幾分淡淡的威儀的聲音響起,“好了,聽朕說。”
五個字,都沒有很冷淡霸氣,但就是令這一羣七嘴八舌都說不出個具體的想法的大臣,瞬間噤聲。
直勾勾地望着上方的天子,靜待他令人期待和好奇的話。
衛長臨左手手肘曲起,撐着下巴,神態十分悠閒,但是眉眼帶着幾分倦色,是騙不了人的。他精神頭不錯,此時聽着這些言論,反倒是有些明白他們的心情了。
他環視了一圈殿內大大小小的大臣,聲音拔高几分,淡淡道,“這條約,是朕擬的,至於齊皇爲何猶豫不籤還提要求,你們知道原因嗎?”
什麼?皇上擬的?
沒毛病?
一羣有話要說的大臣,卻在衛長臨似笑非笑的眼神掃視下,一時拿捏不好,“請皇上賜教。”
“你們自己想。”
哪知,衛長臨面色不變,淡然正經地撫了撫袖子,丟下這麼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