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目送着雲玖的馬車離去，衛長臨站在馬車前，雙手負於身後，都看不到雲玖她們的身影了，他卻還眺望着她離開的方向。十一月安安靜靜地騎在馬上，清風駕馬車，見衛長臨迎風站成一棵筆直的樹了，不禁出聲喚了下。
“走吧。”
衛長臨被清風的聲音喚回神思，眼睛眨了下，斂去裡頭的情緒，轉身，利落瀟灑沒有一點拖泥帶水，對清風道。
上了馬車，手一展，將車簾掀開，彎身便進去。
“駕！”清風手一揚，馬鞭揮下，馬兒鳴一聲，馬車軲轆軲轆的聲音響起，朝着雲玖她們一行人的反方向揚長而去。
另一廂，坐在因爲身孕行駛緩慢的馬車裡，雲玖手裡握着脖子上掛的玉扳指，垂眸，神情溫柔。
手指細細摩挲通體溫潤滑膩的玉扳指，她心中默唸，衛長臨，等我回來。
玲瓏和六月坐在車內，瞧見她這動作，也都心裡有數，安靜地做自己的事。
“主子，這條道上都沒有什麼可歇腳的客棧，前面有片樹林，不如晚上在那暫時休息休息？”大概行了三個時辰，十二月將馬兒繮繩勒了勒，往後退了退，與馬車並進，對車內雲玖詢問道。
雲玖掀了簾子，看了眼四周，不禁凝眉，“都三個時辰了，怎麼還是這般荒涼的地方？”
四周林子深，但是除了鳥叫聲，都沒有一戶人家，路人之類的，更是見不到炊煙和客棧了。她坐了三個多時辰的馬車，有些不大束舒服，便勉強地點了點頭，“那就聽你的吧。”
負責前方巡視與保障安全的二月聞言後卻騎馬後退，面上謹慎地反對道，“不可，這裡太荒僻了，前面那林子說不好會不會有窮兇惡極的歹人，還是等到了城鎮人煙多的地方再落腳得好。”
六月掀了簾子，聞言打探了下四周的環境，嘆了聲，擰眉淡淡接話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主子懷着身孕，不宜長途跋涉，需要好生休息纔是——再說，這前頭很長一段都瞧着沒有人煙，路也不知會不會一直這麼平坦，若是趕夜路，夜裡視物困難，只怕更不安全。”
她是神醫，說的話自然是在衆人的考量之中的，更何況，趕夜路的確不安全。
二月想了下，便有些懊惱，他夜裡出任務已經是慣例了，早就習慣了奔波和趕夜路，但是雲玖身子嬌弱，又懷着孩子，實在是不宜。
“那就前面林子歇歇腳。”
雲玖頷首，“恩，就這樣吧。”
她爲了早點去利州靜安寺，便選了這一條可以節省一半路程的近道，只是沒想到比她想象中荒涼這麼多。
十三月駕馬上前，恭聲道，“主子，容屬下先去前面打探下路。”
爲了安全起見，她得先去排查下。
“恩，小心些。”雲玖對她點了點頭。
於是，十三月駕馬先走一步去探路。
將簾子放下，雲玖坐回去，撫了撫自己的肚子，眼神溫柔，希望一路順利。
入夜，晚秋的天還是有些涼，雲玖在馬車內的軟榻上睡着了，玲瓏怕她受涼，小心翼翼地給她蓋了一層薄衾，然後對一旁煮茶的六月低聲細語道，“六月姑娘，麻煩你先照看着娘娘，我去打點水回來。”
六月將茶水浸泡了下茶杯，聞言輕“恩”了聲，點點頭。
玲瓏躡手躡腳地下了馬車，生怕弄出聲響來驚醒了雲玖。
二月將馬兒繫好，餵了草料，這才走到正在生火的十二月那邊，“我趣看看有沒有什麼吃的，你警惕些。”
十二月瞟了眼他，便飛快縮回了視線——沒辦法，十三門中最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殺神啊，那張妖冶俊美膚色異於常人的面上冷得瘮人，黑漆漆的眼睛毫無波瀾，像是兩顆冷冰冰的黑曜石，一頭妖冶的銀髮掩在黑色的斗篷中。
就連說話時，都是面無表情，冷酷如斯。
摸了摸胳膊，十二月靠近火堆，猛點頭，“放心吧，早去早回。”
二月也不跟她廢話，如鬼魅一樣的身手，叫他來去無影，黑色的斗篷又和這個夜色恰當地融爲了一體。
十三月守在馬車前，車伕靠着馬車打盹兒，她抱着劍，時刻保持着警惕。
“咕咕咕——”
林子涼涼的風吹得火堆火星子“噼裡啪啦”地響着，十二月擡手掩面打了個呵欠，眼中泛着水花，長時間駕馬趕路，對她來說也不是輕鬆的事情。
忍着睏意，她用棍子百無聊賴地撥着柴火，看了眼在湖邊打水的玲瓏，只見玲瓏蹲着身子，彎着腰一絲不苟地給水壺灌水。
十二月看了一眼便要收回視線，只是——
她瞳孔微縮，覺得哪兒不對勁！
敏銳地嗅到了空氣中一股鹹腥的味道。
像是——
水草之類的味道。
水草？
十二月眉一凝，扔了手裡的棍子，恰在此時，水邊有淅淅瀝瀝的聲音，不仔細聽，還以爲是鴨子或者魚兒嬉戲。
守在馬車旁的十三月眸子微擡，眼中暗芒閃過，微掀了簾子，對裡頭的六月低聲道，“有人。”
六月武功低些，但不是一點都沒有，她聞言手一頓，停了一切動作，屏住呼吸，也聽到了很輕的異樣聲響。
“你待在馬車裡保護好主子，哪兒也不要去。十三，你守在馬車外，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別離開寸步！”十二月一個瞬身，便來到了馬車前，對六月和十三月壓低聲音吩咐着。
六月看了眼還在睡的雲玖，聲音很低，眼裡帶着幾分擔憂，點頭，“恩，你小心些。”
十二月沒有接話，一陣風似的便離開馬車。
湖邊。
玲瓏躺在岸邊，手邊是沒來得及蓋上塞子水流了一地的水壺。
而她身前，幾個渾身裹着綠油油水草，溼漉漉地從水裡爬上來的男人，正匍匐着身子，觀望林子空地上馬車和火堆。
一人輕輕對正中高大的男子道，“老大，那火堆邊的娘們去哪了？”
他這一聲，叫拿着西洋鏡觀望情形的男子身形一僵，“什麼？人不見了？快找啊！”
“不用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