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蘇適雯的話音剛落。就見那皇后娘娘撫摸小公主臉蛋的手微微一頓,紅潤的脣兒抿了抿,眸光涼涼地往蘇適雯那邊掃了過去。
說來也是,這蘇適雯雖然現如今只是右相府的一個妾室,平日裡說話做事都得當的很,也算是個明白人兒。今日也不知怎的了,一再得罪那皇后娘娘。
即便從前是一個府裡出來了姑娘。也不好在人娘娘面前這般造次。
畢竟皇后娘娘是誰?那是天底下最最金貴的女人兒,當今聖上寵冠後宮的人物。
得罪了襁褓裡這位小祖宗,非但是得罪了皇后娘娘,更是得罪了殿上的那一位。
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挖坑跳嗎。
一衆人暗暗心驚。心裡覺得蘇適雯沒有眼見的同時,也擔心娘娘發火,遷怒到她們身上。
根本也不等蘇婉容那邊回話了,離蘇適雯最近的那一位,彷彿是內閣府喚做錢夫人的。拉住蘇適雯的衣袖就忘後面扯,嘴裡不忘壓低了嗓音責備道:
“你這是在說什麼胡話呢!”
然後笑着看向皇后娘娘那邊,忙不迭地添了一句:
“這適雯方纔在涼亭裡果酒喝多了,說的都是些胡話,娘娘莫要放在心上。”
這就是在圓場了。
經了錢夫人這一提醒,蘇適雯倒是回過了神來。
她方纔也實在是氣昏了頭,想也沒想話就從嘴裡面竄了出來。這會兒反應過來了,才覺得剛剛也實在是衝動了一些。
眼下被錢夫人給拉住了,索性也就抿着脣默不吭聲地低頭站在那裡,算是默認了錢夫人替她找的說辭。
可誰知道呢,蘇適雯這邊是不吭聲了。皇后娘娘目光不鹹不淡地輕輕一瞥,卻聽她淡淡地啓脣道:“喝果酒喝醉了?”
蘇婉容不輕不重地扯了扯嘴角,視線落在笑的勉強的錢夫人身上,繼而涼涼地掃了蘇適雯一眼。
最後卻只是淡淡地扔出來一句:
“喝酒不打緊,話卻是不能亂說的。評定別人之前,總是應當先管好自己。”
這話一出,蘇適雯整個人僵在了那裡。
蘇婉容的這一句話,即便是並沒有指名道姓。可在場的誰都知道,這句話究竟是說給誰來聽的。
方纔被一吃奶的女娃當衆擺了一道兒,或許蘇適雯覺得丟臉子。可是再怎麼丟臉子,也萬萬比不上衆目睽睽之下,被人冷嘲熱諷來得尷尬難堪。
臉一下子就白了,然後漲紅。覺得應當說上兩句什麼的,可是張了張嘴,偏偏什麼都說不出來,頗有點束手無策的意思。
好容易鎮定下來了,剛準備開口。可是那蘇婉容從旁跟左右的丫頭交代了兩句什麼,頭也不回地抱着小公主往另一處女賓聚集的地方走了,根本連眼角風也不曾留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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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宮裡再舉辦宴席,不允右相府再攜女眷出席。”
從方纔開始,皇后娘娘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抱着懷裡咿咿呀呀天真無邪的小公主,徑自往前面走着。
小公主生得圓潤胖乎,煙晴倚翠怕娘娘累着,想要接過來替娘娘分擔一些,可是娘娘根本不理。抱着那軟糯粉雪的女娃娃,反倒是越走越快了。
素來最瞭解娘娘喜樂的周嬤嬤,都拿娘娘沒轍,更莫提這兩個小丫頭。只能硬着頭皮,提心吊膽地在後面緊緊跟着,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的。
行至碧波湖,蘇婉容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垂眸斂目站在那裡,沉默了良久,最後嗓音涼淡地落下了方纔那一句話來。
不允右相府攜女眷出席?
其實蕭夫人香逝以後,右相府裡哪還有別的女眷呢?獨蘇適雯這個二房小妾一個了。
皇后娘娘下了這樣的吩咐,並非是與右相大人,或者右相府生了過節。那是看不順眼那個蘇適雯!
煙晴是個拎得清的。她暗中觀察着皇后娘娘的神情,察言觀色着道:
“剛纔奴婢其實就想說了,只是那麼多官太太在場,奴婢不好說出口罷了。那個蘇適雯,未免太過得寸進尺了一點,以爲自己是個什麼人物呢,什麼話都敢往外面說。也就是娘娘心腸太軟,這等沒得分寸的人物,哪能放入宮參加宮宴呢。真真是晦氣死人了。”
這個煙晴素來是個穩重的,平日裡話也不多。此一番噼裡啪啦的一長串,顯然因了方纔的事兒也是氣的不輕。
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疼愛的奶娃娃,被人那般說道,蘇婉容剛剛確實也生了幾分火氣。但這會兒看着從旁的丫頭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倒是覺得有幾分好笑的,心思也放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