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已過,花意涵起身灌了一大口涼水,卻忽然聽到熟悉的“咕咕”聲,她心中一頓,小心翼翼的推開窗戶,窗臺外面,一隻信鴿乖巧的停在那兒。
花意涵心中詫異,她跟着戰天行離開之後,已經叮囑過師兄,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信鴿傳信,怕被有心之人發現端倪,況且,昨天晚上才交換過消息,今天怎麼會忽然傳信過來?
面色凝重的取下竹筒,看了消息之後,花意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倒是沒有想到白佑天這麼快就找上了山寨頭目,看來,的確是氣得不輕呢。
今天幾路人馬都涌向了牛頭山,一些要剿滅山賊,一些要查探情況,只是,所有人都要失望了,因爲那裡一個人都沒有了。
小心翼翼的走到外間,手輕輕一拂,兩個丫鬟睡得更沉了。
模仿着山寨頭目的筆跡,花意涵措辭無辜的向太子殿下申述了起來。
沒有人知道幷州知州之女和戰家長子聯姻是太子的手筆,包括白佑天在牛頭山隱藏的這股力量,因爲這股勢力除了當初被她殺死的大當家,牛頭山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他們山賊的身份是僞裝。
自己的人打亂了自己的計劃,而這股力量還是白佑天極力要隱藏的,這次的事,白佑天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吞,面對戰家人要剿滅山賊的行動,白佑天還要想方設法的遮掩,不能暴露那股力量。
牛頭山的勢力除了白佑天自己,就只有他身邊最爲親近的幕僚——陸承知道了,如今,花意涵只要將這次的行爲推到陸承身上就萬事大吉了。
花意涵太瞭解白佑天了,他生性多疑,從來不相信任何人,上一世,她也是在偶然的情況下才得知牛頭山那股勢力的,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白佑天肯定不會主動詢問陸承,只會暗中調查,到時候,她就有機會除去陸承了。
那個老狐狸,是白佑天的左臂右膀,上一世,陸承爲白佑天出了很多主意,很多非常重要的事件都是陸承幫着籌謀的,那時候,白佑天能穩坐東宮之位,武,有她花意涵,文,則有陸承。
所以,想要將白佑天從太子的位置上拉下來,首先要剪除的,就是陸承。
小心翼翼的將晾乾墨跡的信卷好系在信鴿的腳上,輕輕的摸了摸鴿背,然後將之放飛。
看着信鴿消失在夜幕中,花意涵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第二天早上,花意涵是在紫琳、紫秋兩個丫頭的小聲議論中醒來的。
“發生什麼事了?兩位姐姐一大早這麼高興?”看着兩個丫頭明顯帶着興奮之色的臉,花意涵好奇的問。
“小姐,你醒了?”兩人見花意涵醒來,趕緊過來侍候梳洗。
“今天是有什麼喜事嗎?”看着兩個丫頭眼中掩飾不住的情緒,花意涵再次詢問。
兩個丫頭相視而笑,卻齊齊的賣起了關子,“沒什麼喜事。”
花意涵見兩人不願意說,眉頭一挑,也不再繼續追問,乖巧的任由兩人梳洗。
可是,片刻之後,她就發現問題了,她今天不打算出門啊,兩個丫頭將她打扮得那麼隆重幹什麼?
“不用給我弄得那麼隆重,我今天哪兒也不去。”花意涵遞給紫秋一根髮帶,“將頭髮簡單的束起來就好。”
“那可不行。”誰知,紫秋卻堅持要給她梳一個好看的髮型。
花意涵卻不幹了,“兩位姐姐今天不給我說是怎麼回事,我就不梳頭了。”
兩丫頭見狀,只得妥協,“好吧,我們說,今天府上來了客人,都是咱侯爺的朋友。”
花意涵挑眉,戰天行的朋友來就來唄,和她有什麼關係,她是以客人和戰天行義妹的身份住在這裡的,他的朋友來了,自有戰天行去接待,她的身份根本不用出現啊。
兩個丫頭當然也猜到了花意涵的想法,接着說:“他們都是來看小姐的。”
花意涵一聽,眨巴着眼睛,一臉懵懂之色,看她?她有什麼好看的?如果說戰天行是帶着媳婦兒回家,他那些朋友來看看還說得過去,她現在這個身份,有什麼好看的?
“咱們侯爺還從來沒有帶過姑娘回家,所以,大家也是好奇。”紫琳笑着解釋。
花意涵嘆息一聲,“那,天行哥哥怎麼說?”
“侯爺說小姐願意見就見見,不願意也不勉強。”紫秋說着,頓了一下,“小姐,我覺得你也可以去見見啊,侯爺的朋友可都是青年才俊呢,家世好、人品也好……”
見紫秋這樣說,花意涵頓時笑了起來,漂亮的眼睛在兩個丫頭中間轉了轉,“怪不得你們一大早這麼興奮呢。哎,爲了兩位姐姐,我就勉爲其難的去見見吧。”
花意涵笑得一臉揶揄,兩個丫頭都禁不住臉紅了起來,“小姐瞎說什麼呢。”
雖然兩人才開始侍候花意涵,但是,花意涵看起來年紀小,一張可愛的娃娃臉又甚是討喜,再加上,對她們兩個下人也叫姐姐,所以,兩個丫頭都很喜歡花意涵,才相處了一天多,就已經有了感情了。
花意涵見兩人害羞了,也不再打趣兩人,不過,卻堅持不要太隆重的打扮,反正,她現在這年紀、這模樣,也不適合那些隆重的打扮。
兩丫頭覺得花意涵說得也有道理,於是,只做了簡單的點綴。
不過,兩丫頭也發現,就是這樣簡單的點綴纔是最適合花意涵的。
此刻的花意涵,一身淡藍色的裙裝,頭上一圈毛茸茸的頭飾,顯得她越發的可愛起來,一雙落滿寒星的眸子帶着盈盈笑意,那小模樣,活脫脫一個俏皮可愛的小仙女兒。
“小姐真漂亮。”兩個丫頭笑着讚歎。
可是,花意涵眼中卻閃過一絲惆悵,她雖然已經十五了,可是,模樣卻像十一、二歲的小孩子……
“……你看看你自己,一張娃娃臉,十九歲了還跟十二、三的小孩子一樣,你渾身上下,哪點兒有東宮太子妃的模樣?太子殿下以後可是要當皇帝的,難道,他登基的時候要牽着一個小娃娃的手嗎?花意涵,你別做夢了,這世上,配得上太子殿下的,只有我花錦繡!”
下意識的摸摸臉,花意涵忽然苦笑了一下,小娃娃嗎?
這時候,敲門聲忽然響了起來,接着,戰天行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小涵,起來了麼?”
紫琳、紫秋兩丫頭一聽,捂嘴一笑,“侯爺親自來請小姐了。”
花意涵瞟了兩人一眼,起身走了出去,“天行哥哥不去招呼客人麼?”
外面,戰天行一身玄色錦袍,沐浴在晨光中,整個人英氣勃發,彷彿一柄出鞘的寶劍,鋒芒畢露。
“你都知道了?”
花意涵笑笑,並不說話。
看着她這樣,戰天行反而
不好意思起來,“他們硬要來,我也攔不了,你要是不願意見的話,也沒關係。”
“難道我就那麼見不得人嗎?”花意涵笑着說。
大越民風開放,閨閣小姐再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以,花意涵也能大大方方的結識那些年輕人。
“不是不是,小涵很可愛。”戰天行正直英俊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他是打心底裡將花意涵當自個兒妹妹了。
吃了點兒東西之後,花意涵跟着戰天行一起去了侯府花園。
說是花園,其實並沒有花,都是高大的樹木,更多的是空曠之地。
遠遠的,花意涵就看到三個年輕男子站在一棵大榕樹下面,不知道在說着什麼,人人面帶微笑,氣氛熱烈。
三人中最高的,穿着暗紅色的錦袍,白皙面孔,一身儒雅,手中一把摺扇,看起來就是個讀書人。
另外一人,身量中等,身着深藍錦袍,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拿着兩個鐵丸子,正滴溜溜的轉着,一雙細長的桃花眼,站在那兒,舉手投足間,一副風流韻味,讓人移不開眼。
最後一人,身着白衣,手中正轉悠着一把短笛,一邊轉一邊說,眉眼帶笑,一臉陽光燦爛的模樣。
拜上一世記憶所賜,這三個人,花意涵都是認識的,那書生模樣的,是毅王世子,白謹言。
那風流公子則是清河郡主的兒子,徐閣老的孫子,徐淳。
而那白衣公子,則是祁將軍的兒子,如今的禁衛軍統領,祁朗。
這三個人和戰天行從小玩到大,感情非常好,怪不得會一大早就堵上門呢。
“不用害怕,他們也只是好奇,都是很好的人。”見花意涵神色奇怪,戰天行還以爲她是在害怕,下意識的安慰道。
花意涵笑笑,並沒有說什麼,跟着戰天行走了過去。
三人很快看到兩人,目光都落在了花意涵身上。
花意涵一點兒也不害怕,落落大方的樣子,任由三人打量。
“你們幹什麼啊,都收斂點兒啊,不要嚇着我妹子了。”戰天行見狀,虎着臉說道。
三人見狀,相視一笑,倒是當真收斂了目光。
花意涵見狀,抿嘴一笑。
“小涵,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白瑾言,這是徐淳,這是祁朗。”
“民女見過世子爺,見過徐公子、祁公子。”花意涵笑眯眯的請安問好。
這下,徐淳不樂意了,一副調戲良家婦女的風流模樣,“什麼徐公子啊,我們可是天行最好的朋友,你是天行的妹子,不是也該叫我們一聲哥哥。”
戰天行一聽,不樂意了,“嘿嘿嘿,這可是我妹子,你少粘粘糊糊的。”
“你們看,天行還不樂意了。”祁朗笑道。
“小涵還小,你們正經點兒,別嚇着她。”戰天行維護着花意涵,一副好哥哥的模樣。
“是是是,大家正經點兒,正經點兒。”儒雅的世子爺笑着開口,“不過,我覺得淳子說得對啊,既然是天行的妹子,叫我們一聲哥也不爲過吧。”
戰天行還要再說什麼,花意涵卻已經搶先道:“那小涵就高攀了,瑾言哥哥、淳哥哥、朗哥哥。”
那一副乖巧的模樣,讓三個年輕人都高興的笑了起來。
戰天行在一邊看着,眉頭微不可擦的皺了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