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寧城三號店中的人來找少夫人,說是有要緊事。?”水媚咬咬牙,硬着頭皮出聲。
“寧城?”蘇小凡擰擰眉,理了理被弄得有些凌亂的衣服,披了外套起身,這大半夜的急衝衝而來,莫非是出了什麼大事了?自己可沒忘記,那蘇四喜就被安置在寧城的三號店中呀。
蕭遺墨整理好,打開房門:“讓那人進來吧。”
片刻後,水媚領來了一個男子,蘇小凡一眼就認出來了,當日去三號店的時候,的確是看到了這麼一個人。
“小的見過少主少夫人。”
來人乃是三號店中的歐立文,原是從百獸谷中叫到蕭長富府上做事的人,之後被蕭長富派去了寧城那邊,做事的同時順帶着監視一下那邊新招的那些店員。
“說吧,出什麼事了。”蕭遺墨沉着一張臉。
“四喜姑娘難產,掌櫃的怕出事,擔不起那個責任,所以讓我過來給通報一聲。”歐立文將頭低得死死的,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因爲自己這麼晚了纔到,打擾到他們休息了,害得少主不高興了。
“難產?”蘇小凡一驚,雖說在不知不覺中時間流逝得很快,按自己的推算,她應該還要一段時間纔會臨盆纔是。
歐立文依舊低着頭回話:“是,原本離她臨盆之日還有好些日子的,掌櫃的原本也說叫她最近不要做事了好好休息,她卻說生完孩子後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做事,所以就趁生孩子之前多做一些,昨天忽然就開始腹痛了,這請了穩婆來一直也沒有生出來,穩婆說…恐有生命危險。”
蘇小凡心中一沉,這危及生命的事,一時之間自己也拿捏不準該如何處理,該不該去通知三叔他們呢?
蕭遺墨握上她的手,柔聲道:“好了,別多想了,這種時候就算你將四喜的事告訴了你三叔,說不準你三嬸也會將罪責怪到你的頭上去,我們還是先去看看情況吧。”
“好,只能先這樣了,媚兒你們就留在家中吧,暫時不要告訴別的人這件事,等我回來之後再做決定。”蘇小凡斂了心神,若是四喜真的有生命危險,那麼這個孩子的去處可得決定好了。
漆黑的夜色中,蕭遺墨抱着蘇小凡的身子在荒郊野外飛馳。
蘇小凡雙眸瞪得大大的,看着那不斷與兩人擦身而過的景色,良久之後,才詢問道:“你這樣不會累嗎?可是很遠的呀。”
“不會,要是坐馬車趕路的話,太過顛簸了,我擔心你的身子。”蕭遺墨儘量的放柔抱着她的力道,讓她不至於太過難受。
天微明的時候,兩人抵達了寧城的三號店中,掌櫃曹金心急如焚的在店內走來走去,看到兩人,立刻如看到救星一般迎了過去:“兩位應該就是少主跟少夫人了吧,這邊請,剛纔穩婆又說了情況很危急,有可能孩子跟大人都保不住。”
蘇小凡下了地,斂眉跟在他的身後,並未回話。
三號店後院一個還算過得去的房間內,穩婆滿頭大汗的忙碌的,一邊用各種言語刺激那眼看着就要昏迷過去的蘇四喜,一邊檢查着那即將出世孩子的情況。
“墨在外面等着好了。”蘇小凡擡腳便走了進去。
蕭遺墨伸手想要拉住她,又給縮了回來,本來就是爲了這事來的,但是如今的她也有孕在身,若是看了那讓她害怕的場景,接下來的幾個月,她可不得一直想着這件事嗎?她娘當初生蘇小軒時,她那一臉害怕的模樣,自己可是至今都未曾忘記的。
房間內,穩婆掃了一眼走進來的蘇小凡,頓時鬆了一口氣,急急的出聲:“你就是她一直在等的人吧,趕緊過來,跟她說說話,這眼看着人就要昏過去了。”
蘇小凡斜眼掃向那滿是血水的盆,皺眉挪了過去,握上了蘇四喜那緊握着枕頭的手:“四喜,你還好嗎?”
蘇四喜恍惚的思緒稍稍拉回了一些,眼淚朦朧,沙啞着嗓音道:“小凡,我……”那句即將脫口而出的我好怕,硬生生的被她自己給吞嚥了回去,事到如今還有何臉面在她跟前說怕,而且這也並非是她能幫得上忙的事。
“每個女人都會經歷這樣一關的,你看,如今我也懷孕了,再過不久也會如你這般,別害怕,再努力些,孩子就會順利的出來了。”蘇小凡撩了撩她那被汗水打溼的頭髮,那蒼白的臉色無端的讓自己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是嗎,你也懷孕了啊。”蘇四喜幾乎一點兒力氣也使不出來了,耗了這麼長的時間,就算穩婆沒有跟自己明言,多少也能感覺得出來,或許自己沒辦法平安的生出這個孩子了,但是無論如何都想要讓這個孩子平安的降世,若是自己註定了會死去,至少讓這個孩子活下來。
蘇小凡情急的看向那個同樣滿臉慌亂的穩婆,忽然想着這種時候如果能剖腹產什麼的就好了。
“小凡,你能先出去一下嗎?”蘇四喜緩緩閉上了眼睛,得稍稍休息一下。
“可是……”
若果可以的話,自己倒真的想立刻就奔出去,這混合着血腥味的房間,還有四喜那蒼白到嚇人的面容,無一不讓自己心驚肉跳。
穩婆拉了蘇小凡的手:“就聽她的吧,讓你看了這樣的場景,說不準會在日後給你留下心理陰影。”
“小凡,我爹孃還好嗎?”
蘇小凡剛走到門口,準備擡腳邁出去,就聽到了身後蘇四喜的聲音,猶豫了一下,回身笑着出聲:“他們很好,你別擔心。”
“她怎麼樣?”屋外,蕭遺墨將蘇小凡略顯冰冷的雙手捧在手心中搓揉着,看來出門時給她穿的衣服還是不夠,情急之下都忘記給她再來一個披風了。
“情況不大好。”蘇小凡心中堵得慌,想要回去通知三叔跟繼續隱瞞下去兩個相沖突的想法在腦海中來回的穿梭,卻決定不了究竟該如何處理。
“別多想了,目前的情況根本無法通知她家人的,那張雲鬆應該也還未離開默城,若是叫你三嬸知道了,鐵定得鬧得人盡皆知,到時候對你不好。”蕭遺墨不喜她此刻那蹙起的眉頭,而且還是未那不討喜的蘇四喜而蹙起來的。
“哇啊……哇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小凡都有些忍不住想要衝進去看看情況的時候,突然從屋內傳出來了幾聲嬰兒的哭喊聲,在這寂靜的清晨,顯得那樣的突兀,掌櫃的跟幾個店中的夥計也興沖沖的奔到了後院中。
曹金擦拭着額上的汗珠,喜極而泣:“可算是生下來了。”
片刻後,穩婆神色黯然的開門走了出來,到蘇小凡身邊道:“她讓你進去,有話想要跟你說。”
蘇小凡心咯噔跳了一下,隱約能猜出些什麼,卻不願往那個方向去想。
“小凡,過來。”蘇四喜無力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嗯。”蘇小凡悶悶的走了過去,此刻她脣角那抹無比滿足的笑讓自己心疼,因爲她的臉色明明比自己之前在的時候還要蒼白了許多。
“這個孩子,小凡你能幫我照顧他嗎?”蘇四喜眷戀的看着那之前哭了一下,此時正安靜的躺在自己身旁的孩子,好在臨死前能夠順利的將他生出來。
蘇小凡鼻子一酸,隨着她的目光看向那皺巴巴的小奶娃:“好不容易纔生下來的,你捨得就這樣拋下他嗎?”
蘇四喜慘淡的掀脣笑了:“捨不得也無可奈何不是嗎?”
蘇小凡也憋見了她下半身的被褥此刻都被染成了血紅色,一股懼意從心底突兀的滋生了出來。
“小凡,答應我,幫我照顧他,不要讓雲鬆哥知道他的存在。”蘇四喜努力的將最後一絲即將消散的意識凝聚起來,不聽到她的答覆自己就無法安心離去。
“好。”蘇小凡有些哽咽的握上了她伸出來的手,明明應該是很討厭她的纔是,此刻這難過到想哭的感覺又是爲何呢?
“謝謝,我想了好久他的名字,最終也沒有想到一個滿意的,小凡你就隨便給他取一個名字吧,永遠不要告訴他這一切。”蘇四喜語畢,用盡最後的力氣,撫摸上了那張小小的臉,蒼白的臉蛋兒上浮現出了絕美的笑靨:“他日後肯定會跟雲鬆哥長的很像的,所以最好永遠不要讓他出現在雲鬆哥的面前,這是對他的報復哦,誰讓他忘記了曾經對我許下的承諾,所以……”
“四喜?”蘇小凡驚訝的看着眼前那忽然猶如安睡一般閉上了眼睛的蘇四喜,遲疑着不敢伸手過去探她是否已經死去,就那樣僵硬着身體看着她脣角最後的那一抹笑,腦海中回想着她最後的那一句話,那張雲鬆曾經究竟對她做出了怎樣的承諾,讓她這樣飛蛾撲火一般的想要跟隨在他的身邊,最終付出瞭如此慘痛的代價。
“哇啊……”
撕心裂肺一般的哭喊聲將她從思緒中拉回了現實,擡手擦去臉上的淚痕,將揮舞着四肢哭喊的孩子抱了起來,站起身:“我會照顧好他的,你安心走吧。”
走出了房門,蕭遺墨緊張的湊了上去,擰眉看了一眼那在她懷中哭喊着的小奶娃,伸手在她的頭頂柔柔的撫摸了幾下:“你要怎麼安置他?”
蘇小凡深呼吸了一下,仰頭對他笑了笑,轉頭看向一旁那一臉沉痛的掌櫃:“能儘快找個奶孃過來嗎?孩子可能餓了。”
曹金愣了愣,轉身快速的跑了出去。
半個時辰後曹金才從外領着一個年齡算不上很大的奶孃急衝衝回來,從蘇小凡的懷中將孩子抱了過去:“快喂喂,哭了這麼久了,肯定餓壞了。”
蘇小凡淺笑:“不過是故意讓他哭一哭的,他娘都不在了,讓他爲那死去的人哭一哭,算是給那還不曾遠走的靈魂送行。”
曹金聽後眼睛一酸,眼淚就那樣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見蘇小凡此刻正紅着眼睛平靜的盯着自己,面上一窘,擡手擦了擦眼睛,道:“誒,這上了年紀,就見不得這生離死別的事。”
蘇小凡心中默默的想着,是啊,年紀大了都無法坦然的來面對他人的生死,何況還是至親之人的死,看來這件事是無論如何也要瞞着奶奶的了。
見奶孃抱了孩子隨一旁的人進房中餵奶,蘇小凡也拉了蕭遺墨走到一旁,輕聲道:“我們谷中可有現成的奶孃?”
“這個嘛,要叫娘去問一問了。”蕭遺墨立刻就猜出了她的打算。
“那就捎封信回去吧,讓煙兒出來的時候順便帶上一個奶孃,讓她們直接來這裡接人。”蘇小凡轉頭幽幽的望了一眼那奶孃抱着孩子進去的房間,如今這種時候將他帶回默城太過冒險了,還是就將他放在這邊好了。
“嗯,回去之後就讓秋哥去辦,四喜……”蕭遺墨垂了垂眉,目光幽遠的盯向她那微微凸起的小腹,之前擔心的只不過是她會害怕,此刻害怕的卻是自己,如果她要是因此出了意外可如何是好?
蘇小凡收回視線,隨着他看向自己的腹部,眉眼彎彎的笑着:“別擔心,我跟孩子都會平安的。”
蕭遺墨皺着眉,沉沉出聲:“我們只要這一個孩子就好了。”
“……”蘇小凡不置可否,原本若不是面對了今天這樣的事,自己有想過等這個孩子出世之後,再要一個女孩子的,畢竟娘都準備好了那麼多女孩兒的小衣服,而且自己也很喜歡女孩子的。
見她不說話,蕭遺墨也就不再說話,轉身去了歐立文的身旁:“找人將那蘇四喜的遺體處理一下,然後讓人秘密的送去富叔家中,不要讓驚動了村中別的人。”
歐立文點頭。
“掌櫃的,我們就先走了,孩子麻煩你好好的照顧兩日,之後會有人來接手。”蘇小凡也不打算再繼續在這裡停留,或許日後都不會再想要來這裡也說不定,畢竟當初是自己將她安置在這裡做事的,若是自己再給她安排的好一些,說不定就不會是如今的局面了。
“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他的。”曹金堅定的回話,四喜自從來到這裡之後,起初都不怎麼愛跟大傢伙說話,但是漸漸的也跟大家熟識了起來,自己也一直將她當做自己閨女一般對待,從未讓她幹過什麼重活,如今會變成這樣,也只能說是她自己命不好。
回到默城已經是隔日清晨了,蘇小凡將自己關進了房間內,決定好好的休息一下,明天再去安置那四喜的身後事,只不過還沒決定好究竟要將她安葬在何處。
“墨哥,小凡她沒事吧?”水靈兒在她進入酒樓那一刻就覺得她的神情怪怪的,雖然在對着大家笑,但是那種笑給人一種太過牽強的錯覺。
“沒什麼大事,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蕭遺墨極淡的回話。
水靈兒不是很相信他說的話,卻還是沒有再繼續問下去,等小凡起來之後,自己直接去問她好了。
下午蘇小凡才從房中出來,去了三樓的包廂內,面容平靜的道:“師父一會兒陪我回村一趟如何?跟我一同去給三叔治下病。”
花飛塵放下酒杯,輕點頭,帶有幾分疑惑的看向蕭遺墨,這兩人回村一下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剛纔墨兒他也跟自己提起了要去給那蘇三夫治病的事,雖說他們兩人心有靈犀自己還是替他們高興的,只不過這總覺得事有蹊蹺。
蘇小凡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道:“四喜死了,我打算讓煙兒來撫養她的孩子,剛好煙兒不是不能生孩子了嗎?”
水靈兒心中一驚,就覺得她之前的樣子怪怪的,原來是發生了這樣的事。
“這事已經讓秋哥去處理了,應該很快就會來的,你別憂心了。”蕭遺墨轉眸看過去,見她的神情比回來的時候放鬆了許多,才安下心來。
“嗯,那麼我們準備一下回去吧。”蘇小凡深呼吸了一下,走到窗前看着那川流不息的人羣,心情忽然就釋然了,或許這樣也是好的,若是四喜當初留在京城,等待她的也是死路一條,好在如今沒有將她的孩子留在那兩人身邊,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孩子若是留在那兩個人身邊,絕對會被渲染成一個壞人的。
“我今天跟你們一塊兒去。”水靈兒站起了身,看了一眼邊上的慕容淺華。
慕容淺華笑着問話:“我能跟你們一塊兒去嗎?”
蘇小凡平靜的看過去,盯着他沒有說話。
“就是想去看看罷了。”慕容淺華有些不自然的轉了轉眸子,自己想要多瞭解一些跟靈兒相關的事,這種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一起吧,反正馬車夠大。”蘇小凡掀脣笑了一下,挽着水靈兒的胳膊下了樓。
到蘇三夫家門前的時候,蘇小凡與花飛塵一同下了馬車,蕭遺墨猶豫了半晌也還是隨他們一起下了馬車,雖說真的是很討厭這家人,卻也想要跟着一起去看看情況。
在院門口敲了半天的門也沒聽到裡面有人來開門,半餉蘇小凡正欲擡手再次敲門,蕭遺墨卻縱身直接翻了進去,從裡面將門給打開了。
蘇小凡驚歎出聲:“輕功可真好使,你說我能學會輕功嗎?”
蕭遺墨白了她一眼:“我會了,你還學來幹什麼?而且就你那爬個山都要喘上半天的人,怎麼可能學的會。”
蘇小凡氣鼓鼓的瞪了他一眼,擡腳走進了院內,正準備伸手去推門,門卻從裡面打開了,對上單手扶着門的病弱中年人,不確定的叫了一聲:“三叔?”
蘇三夫疑惑的看着忽然出現在自家門前的三人,咳嗽了兩聲才問:“小凡你們過來可是有事?”
蘇小凡伸長脖子往他身後瞧了瞧,愣是沒有看到半個人影后,才又繼續問:“怎麼就三叔一個人在家,三嬸嬸跟四慶出門了嗎?”
“他們啊……唉……咳咳……”蘇三夫情緒一激動上來又止不住的咳嗽了起來,病弱的身子隨着咳嗽聲劇烈的顫抖着。
花飛塵將蘇小凡拉到了一旁,淡淡道:“小凡你如今有孕在身,還是先在外面等着吧。”說完便上前扶了蘇三夫進屋內,蕭遺墨也擡腳跟了進去。
蘇小凡在屋檐邊上打了幾個轉,最後只得出了院子,師父那般小心,恐怕是害怕自己傳染了三叔的病症吧,畢竟身爲孕婦的自己有許多藥物都是無法服用的,真要生病了有些難辦。
“靈兒你們一會兒直接去富叔府上吧,我晚點也會過去的。”站在馬車下,對着馬車上的衆人說道,無意間轉頭看到了正緩緩走來的葉氏,快步奔了過去:“奶奶,你怎麼來這裡了。”
葉氏遠遠的看到這輛馬車就在猜測會不會是凡兒她們回來了,之後見她從裡面走出來,更是吃驚,凡兒她應該是不會在這種時候去三夫家纔是。
“這不你三嬸又使性子帶着四慶回了孃家,我來給你三叔送藥跟吃的。”葉氏有些惱怒的出聲,自己男人都病成這樣了,還耍性子,帶着孩子回孃家。
“奶奶讓彩娟彩荷她們送過來就是了,何須自己親自前來。”蘇小凡無聲的輕嘆了一下,從她手中接過那籃子,這孟氏也是絕了,她就不怕這一走,三叔就一病不起了嗎?還是說她就盼着三叔早些死呢?不過也不大可能,這之前她還來找自己,讓師父幫忙去給三叔治病呢。
“這種事怎麼好麻煩她們,而且我這不是閒着也是閒着嘛,就當是出門來走走的。”葉氏對着那此刻正從馬車上下來的水靈兒笑了笑。
水靈兒也禮貌的笑了笑,對駕馬車的蕭隆說:“你們先去富叔府上吧,一會兒我跟小凡他們一塊兒過去。”
蕭隆沉思了片刻,點點頭,駕着馬車走了。
“他們今天不住我們家嗎?”葉氏一直看着馬車遠走,知道看不見。
“有些事要去村長家長家中處理,過一下我也要去村長家中的。”蘇小凡看向奶奶頭上那花白的髮絲,更是堅定了心中的想法,無論如何四喜的事,都得瞞着奶奶才行。
“是嘛,你剛去你三叔家做什麼了?”葉氏轉頭看向院內。
“讓師父去給三叔瞧了瞧,奶奶的這個藥就先不要給三叔吃了,一會兒師父開了新的方子,再給他重新熬過。”蘇小凡托起手中的東西晃了晃。
葉氏面露喜色:“那可好了,只要你三叔身子好了,那孟氏還不得巴巴的自己回來。”
蘇小凡莞爾:“不回來也沒什麼關係,那樣的媳婦兒要來做什麼,奶奶沒想過給三叔重新找一個媳婦兒嗎?”
葉氏微怔,這倒是還真的就沒有想過,就孟氏的所作所爲來說,就算是真的休了她,她也無話可說。
“好了,奶奶您別犯愁了,我就那麼隨口一說。”蘇小凡也瞅了一眼院內,擰眉道:“師父他們還不知道需要多少時間,要不奶奶你先回家吧,讓劉嬤嬤準備些好吃的,一會兒晚上還是要讓大家去家中吃飯的。”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你等下將藥方帶回來。”葉氏心中歡喜,走起路來腳下的步伐也輕鬆了不少,這些時日因爲三夫的病情,自己可是沒少操心。
“小凡你怎麼不讓奶奶等下跟我們一塊兒回去呀?”水靈兒疑惑的挽上了蘇小凡的胳膊。
蘇小凡淡淡淺笑:“三叔家中此刻只有他一人,有些事我尋思着還是得跟他說一下才是。”
水靈兒有些不安的說:“你三叔此刻病重,在這種情況下告訴他真的好嗎?”
“雖然不是很瞭解三叔的爲人,我覺得他應該比三嬸靠譜纔是,而且一些利害關係,我想他也是能理解的。”蘇小凡也還有些遲疑,就算他此刻病重,那是她女兒的身後事,告訴他一聲也是必要的吧。
半餉,檢查好的花飛塵從內奔了出來,風一般的越過兩人身邊,朝着蕭長富的住處而去。
水靈兒眨眨眼,滿心的狐疑:“師父這是怎麼了?”
蕭遺墨噙着笑意緩緩從內走出來:“師父回去沐浴了,你三叔那個房間可是有夠臭的,過下師父清理乾淨了,就會將藥方送去家中的,我們也回去吧。”
“很臭嗎?三叔的病情如何?”蘇小凡皺眉,自己還打算要進去告訴他四喜的事來着。
“嗯,剛開了窗透了一下氣,這會兒要好多了,師父說也不是很嚴重,只不過你三叔他心中鬱結過重,纔會一直好不了,然後師父懷疑他最近也吃了一些導致病情加重的東西,你要進去嗎?”蕭遺墨不確定的跳了跳眉。
“對,你們在這裡等我吧。”蘇小凡越過他身邊直直的走了進去,如自己所料的那般,之前他肯定吃了二叔家送來的那些魚。
屋內,蘇三夫這會兒總算是沒有再咳嗽了,目光渙散的看向窗戶外:“小凡如今有孕在身,還是不要進來爲好,若是……”
還不等他說完,蘇小凡便搶了話:“三叔一直記掛着四喜的事嗎?”
蘇三夫轉回頭,眸色沉了沉:“總歸是自己的孩子,不管是死是活也要知道她如今下落才能安心呀。”
“我要是知道四喜的事,但不是好消息,三叔你想知道嗎?”蘇小凡在離他蠻遠的位置站着,其實也是這會兒才注意到,四喜的喪葬事宜,自己是無法參與的,以百獸谷的規定來說,如今有身孕的自己不能出席那種場合,所以這事果然還是得由三叔自己去處理,若是隨意的就將她下葬了,四喜就太可憐了。
“你真的知道?”蘇三夫閃過欣喜之色,隨即又因爲她說的不是好消息而沉了下去。
“是,我知道。”蘇小凡面色凝重的點頭。
“說吧,不管是什麼樣的消息,我都能接受。”蘇三夫閉上了眼睛,躺在牀上,在心底儘量往最壞的方向假想了一下。
蘇小凡心有不忍,卻還是毫不猶豫的說出了口:“四喜她…死了。”
蘇三夫瞬間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過去。
“三叔,四喜她死了,此刻遺體在村長家中,我原本是打算就這樣悄悄的將她安葬的,但是一番考慮下來,覺得還是應該跟你說一說。”蘇小凡能清楚的看見他那雙原本就因爲生病變得毫無光彩的眸子,漸漸的變成了一片死寂。
“怎…麼死的。”蘇三夫只覺得自己腦中嗡嗡作響,根本就沒有察覺到自己說出口的聲音都在顫抖。
“難產,孩子活下來了,但是不能將他帶回村中,我會送他去安全的地方,長大後若是可以的話,我會讓你見他一面。”蘇小凡原本是想要騙他說孩子也死了來着,只不過忽然覺得眼前的男人有些可憐,媳婦兒跟兒子棄自己而去,又聽到了女兒死去的消息,有些害怕他會承受不住,不管怎樣,起碼得給他一個活下去的念想。
蘇三夫花了很長的時間讓自己平靜下來,又再度轉頭看向窗外:“跟我說說事情的經過吧。”
蘇小凡在一邊隨手拎了一根凳子坐下,緩緩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既然是四喜臨終之託,就拜託小凡你好好照顧那個孩子了,我去跟村長商量四喜的身後事,只不過這四慶他們走的時候將家中的銀兩都帶走了,如今我恐怕拿不出錢……”蘇三夫眸中的怒意在逐漸的凝聚,那個女人不管她要怎樣,自己都是一直依着她的,可是如今四喜落得這個下場可都是她造成的後果,或許爲了四慶的未來着想,自己必須得做些什麼才行。
“這個三叔你無需操心,我原本就打算好好安葬她的,只不過我夫家那邊的規矩,有身孕的人不能料理這些事,所以等一會兒我們送藥來給你服用了之後,你好些了再去村長家吧。”蘇小凡見他似乎比自己預想的要來得堅強,也就稍稍放下了心,若是他出了什麼岔子,奶奶可是會難過的。
“嗯,欠你人情了,日後我會想辦法償還的。”蘇三夫有些愧疚的出聲,從前自己家的所作所爲很過分,自己並非不知道,只不過只要稍微說上幾句,孩他娘就哭哭鬧鬧的,也就懶得去理會了。
蘇小凡抿嘴不語。
“那個孩子可好?是男是女?”蘇三夫只要想着那個孩子是四喜拼盡全力留下來的就好想去見一見那個孩子,但是小凡說如今張雲鬆在默城,爲了那個孩子不被奪走,目前只得忍耐了。
“是男孩兒,孩子很健康,已經給他請了奶孃。”蘇小凡站起身,話說到這裡,自己也該離開了,得留下一些時間,讓他自己冷靜冷靜,男人有的時候表現的平靜,其實是將傷痛都藏在心底了。
蘇三夫閉上了眼睛,緩緩道:“小凡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蘇小凡點頭:“我會的,三叔最近除了奶奶給你送來的食物之外,切記不要吃別的任何人送來的東西,以免讓病情加重,還有四喜的事,我覺得先瞞着奶奶比較好。”
蘇三夫聽後依舊沉默着一言不發。
蘇小凡輕搖了一下頭,輕輕的走了出去。
在她走出去之後,蘇三夫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幾滴淚水從眼角滑落,已經記不得有多少年沒有哭過了,大哥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大哥說是個男人就要寵着自己的女人,大哥說的每一句話自己都記得,但是事到如今已經做不到了,時到今日自己也終於體會到了當日娘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楚。
“去富叔家嗎?”院門外,對上走出來的她,蕭遺墨溫聲詢問。
“不必了,回我們家吧,有些累了,回去看看師父有沒有將藥方弄出來,熬了讓人早些送過來,早些讓三叔的身子恢復了,之後還得靠他自己去料理四喜的身後事,不過四喜下葬的地點……”蘇小凡還未想清楚要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悄悄的將四喜葬了,而不驚動任何人。
“這個事情就留給富叔跟你三叔去考慮吧,你別操心了。”蕭遺墨攬上她的腰,緩緩出聲。
剛一回到家中,就對上了在院門口一直等着他們歸來的葉氏:“凡兒累了沒?去喝些雞湯吧,劉嬤嬤已經熬出來了。”
蘇小凡輕笑着點頭:“好,師父的藥方可送過來了?”
葉氏道:“已經送過來了,此時正在熬,一會兒啊,我就給送過去。”
“嗯,那我進去了。”蘇小凡有些無力的從她身邊經過,雖說心情是比之前輕鬆許多了,但是自己依舊是毫無食慾,從四喜死後就沒怎麼吃過東西了,也不會覺得餓。
賈傲青在蘇小凡走進去之後,喚住了院門口的蕭遺墨,問到:“凡兒她沒事嗎?怎麼有些怪怪的?”
蕭遺墨儘量的放低了聲音,爲了不讓此刻心情愉悅的葉氏聽到答:“嗯,是出了一點事,外祖父想知道的話,之後我會去你房中跟你說明。”
賈傲青捋着鬍鬚點頭。
房內,賈氏皺着眉盯着那拿着勺子許久卻是一勺也沒有喝進去的蘇小凡,疑惑的詢問:“凡兒這是怎麼了?莫非是跟遺墨吵架了?”
“沒吵架啊。”蘇小凡有些無力的回話。
“沒吵架怎麼這樣一副表情啊?跟娘說說,這之前你二人深夜忽然離開,究竟是去處理什麼事了?難不成是酒樓中出了什麼問題?”賈氏將自己擔心的一些事都給說了出來,現如今自己最爲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凡的酒樓經營的不順利,讓她操心,再有就是與遺墨之間產生矛盾。
蘇小凡勾脣笑道:“娘你想太多了,什麼事也沒有,只是忽然之間沒什麼胃口罷了。”
賈氏端過她一口未動的雞湯,自己嚐了幾口:“爲娘覺得這味道還是不錯的,可能是燉的時間不夠久吧,我再去讓劉嬤嬤給你多燉一會兒看看。”
蘇小凡看着她急衝衝的端着雞湯奔出去,也沒有出聲阻止,就那樣直愣愣的望着她離開。
“小凡?你的樣子有些奇怪。”水靈兒扯了扯她的衣袖,剛纔那雞湯自己也是喝了一碗的,味道雖然沒有之前小凡自己弄得好,也還算得上很美味了。
“心裡堵得慌。”蘇小凡伸手在自己心口處壓了壓。
“說給我聽聽吧,有些事說出來之後,就不會那麼難受了。”水靈兒坐直了身子,擺出了洗耳恭聽的架勢。
蘇小凡擰眉沉默了一小會兒,才道:“這些事不方便跟未婚的你說,你還是不要問了。”
水靈兒堅定的答:“不行,你不說我可是會一直問的哈。”
蘇小凡轉頭直直的盯了她片刻,又垂下了頭,眼中染上迷茫的神色:“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沒什麼胃口,此刻腦海中漂浮的都是四喜死去時的模樣,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就好了,靈兒你先出去院中跟墨一塊兒坐坐吧,我想睡一下。”
“好吧。”水靈兒見她似乎打定了注意不想說,只能頗爲無奈的站起身,走了出去。
院內的大樹下,蕭遺墨與賈傲青兩人對坐飲茶,水靈兒掃了一眼見此刻四周都沒什麼人,也就挪了過去,問到:“墨哥哥知道小凡是怎麼了嗎?我看她有些不對勁。”
蕭遺墨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主廳的方向,淺笑道:“沒關係的,給她一點時間,過幾天就會好了,她這個人啊,看似堅強,看似什麼困難都將她打不倒,但是她其實很普通,很膽小,一點小事就夠她糾結好半天的,通常這些小事還都不是她自己的事,而且這些事,並非他人去開導幾句就能讓她釋然的,得讓她自己從那件事中走出來才行。”
水靈兒似懂非懂的點頭,壓低了嗓音問:“那四喜的死狀很悽慘嗎?小凡說腦海裡漂浮的都是她臨死前的模樣,絲毫食慾都沒有。”
聽到這個,蕭遺墨的目色就沉了沉,雙手也不自覺的緊握成拳:“我並沒有進去看,但是從那穩婆口中所言的來看,的確是讓人很難接受的一個畫面,特別是凡兒她如今也正懷有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