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第三個人根本就不用去揭皇榜，便能將方子獻上。
魯王嘆了一口氣，當真是大意了。
“宣。”
“宣定王府奴婢啞娘進殿。”
已經整裝過的啞娘，小心翼翼地往大殿裡走，好在腰板挺直，倒是不至於落得太難看。
作爲一個奴婢，頭一次上金鑾殿能挺直了腰板走路，朝臣們眸光閃了閃，定王府對家奴的教養倒是不錯。
陸碧珠跟彭淮都極是好奇這位拿出完整方子的啞娘到底長什麼模樣，可在這金鑾殿上，他們好歹是忍住好奇心，沒去回頭看啞娘。
啞娘跪在了陸凝眸的身後，陸碧珠和彭淮的側後，對着嘉康帝跪了下來。
“放肆！”李公公嗓子一掐，覺得這丫鬟的好表現都沒法兒堅持到最後，給定王府丟人了。
“啓稟皇上，啞娘之所以名喚啞娘，乃是因爲受過刺激，有口不能言，還望皇上恕罪。”
陸凝眸替啞娘解釋，要不是啞娘被逼急了，吐出一、兩個字來，她差點以爲啞孃的啞是天生的。
“無妨。”嘉康帝當然不會跟啞娘計較：“她便是獻上完整方子的人？”
竟會是一個奴婢？
“皇上。”魯王懶洋洋地開嗆了：“臣有一言，不知道當不當講。”
魯王才問道，不等皇上回答，就接話直接道：“既然此女手裡有完整的方子，爲何不早點拿出來。要知道，黑龍潭因爲時疫的關係，最後可是死了幾百人啊。便是時疫未造成任何傷亡，只要她能早點拿出方子，皇上照樣會厚賞於她。”
“……”
魯王這話一出，朝堂之上一片靜然無聲，落針可聞。
魯王這話就只差沒直白地說，這個啞娘，或者說是定王府爲了爭功，手裡明明有方子，卻一直不拿出來。
非要等到黑龍潭的百姓死了不少，局勢變得極是危險，定王府纔在這千鈞一髮的情況之下，把方子拿了出來，只爲搏更高的功勞。
“嗚嗚……”啞娘雖然口不能言，但是她耳朵並沒有聾，也聽懂了魯王的暗指。
啞娘雙頰漲紅，恨自己沒辦法在這個時候開口，替王妃辨白。
方子之所以會出現得這麼晚，與王妃一點關係都沒有，都是她的原因，但她也不是故意的啊。
“回稟皇上，並非啞娘隱而不報，而是她目不識丁。”慕風堂冷冷地瞥了魯王一眼，魯王的妒恨，慕風堂可以理解，卻不能諒解。
“啞娘目不識丁，她手中雖有完整的方子，可是她並不知道那上面寫的是什麼內容。直到殘方的出現，啞娘對照了了殘方上的字和她手上握有的方子的字，她這才知道，自己手上握有的是什麼。”
這一點，也是慕風堂之前沒有料到的。
在黑龍潭死了幾百個百姓，陸凝眸病情一日拖過一日，一日不及一日時，啞娘這纔拿出，慕風堂心裡的氣只比魯王還多。
後來經解釋才曉得，這中間鬧了這麼一個烏龍。
若非啞娘一直關心着陸凝眸的情況，然後對比了書中與殘方上的字，發現很多字都是一樣的。
要不然的話，啞娘一輩子都不可能知道自己手上拿着的是什麼樣的東西。
“原來如此。”嘉康帝當然信慕風堂這位皇叔說的話。
皇叔絕對不可能爲了搏功勞就置全天下的百姓於不顧，而且，皇叔絕對不會拿陸凝眸來賭。
看到皇上相信，啞孃的臉色緩了下來，繼續安靜地跪着。
她不需要賞賜，她也只是想報答定王妃的救命之恩，不想拖累了定王妃。
“定王妃，你覺得給此婢什麼樣的賞賜比較好？”嘉康帝看向陸凝眸讓陸凝眸做主。
不是嘉康帝這麼想，而是陸凝眸的眼裡寫滿了這個意思。
陸凝眸曾在御書房裡跟嘉康帝說過，她一下子生了兩個兒子，所以嘉康帝必須答應她兩個要求。
第一個要求，陸凝眸讓嘉康帝下旨，賜陸青雲與方言卿和離，嘉康帝辦到了，而今天，陸凝眸就要提自己的第二個要求了。
對此，嘉康帝抽了抽嘴角，很是無語。
陸凝眸還是在病着的時候，乖巧一些。
“回皇上的話，啞娘遭夫家折磨拋棄，受盡苦難尋死不成，被臣婦給救下的。啞娘立下此功，臣婦希望皇上可以下旨，讓啞娘徹底斷了與夫家的關係。”
“……”
“……”
皇上與衆大臣的反應一致，而皇上的反應則是比其他人更深刻一些。
皇上吸氣吐氣，做了幾個反覆，然後看着一臉堅定的陸凝眸暗示地問道：“定王妃，你確定？”
你確定要把第二個機會，浪費在又一次給一對夫妻和離這種小事上？
聖旨一旦下了，就沒有陸凝眸後悔的餘地了。
“皇上，臣婦確定。”
自古以來，常人都是勸和不勸離，不過她的性格正好相反，是勸離不勸和，尤其是啞孃的這種情況。
“定王妃，你說此話可有問過啞孃的想法？你確定啞娘能捨得家中兒女，棄夫棄子不顧？”齊王好奇地看向陸凝眸。
陸凝眸會把這麼好的機會，浪費在一個奴才的身上，當真是不可思議。
到底是陸凝眸當真這般無慾無求，欲做那救苦救難的活菩薩，看到有人受苦就要拉一把。
還是陸凝眸把自己的真面目藏得太深，就連他這樣的人都看不穿陸凝眸？
“齊王只管放心，啞孃的丈夫寵妾滅妻，縱着妾氏害死了他與啞娘唯一的嫡子。啞娘在夫家，已經無牽無掛，有的只是傷痕累累。至於啞孃的婆婆，都不必多提了。自古以來，婆媳相處乃是一門大學問。更別提，啞孃的丈夫曾是寒門學子，一招科考高中，啞娘這農女的身份，便遭夫家全家人的嫌棄，把正妻當成奴婢使喚。啞娘夫家的事情，不提也罷。”
要不然，再細說下去，就該是嘉康帝的失職了。
寵妾滅妻，把正妻當成奴婢使喚的人，也能當官兒？
嘉康帝這是眼睛瞎了的節奏。
“……”
陸凝眸的話再次讓朝堂上一片靜寂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