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眼前這個男人已經不配再被他叫爲爹了。
陸勤進笑着仰起了臉，看向尤雪丹：“母親一直都是這麼教導我的，對不對，母親？”
“對，正是如此。”尤雪丹非常肯定地點點頭：“也不枉我在你的身上費了那麼多的心思，你是男兒豈可與你二姐一樣，男人要有男人的樣子，明白嗎？”
花嬤嬤一張老嘴直接因爲尤雪丹這忽悠人的話，不悅地扯成了一條直線，而且脣線繃得直直的。
什麼二少爺是男兒，不該如二小姐一般女兒之氣，分明是夫人不喜歡二少爺，不想聽到二少爺太過親近地喚她和老爺。
大少爺也是男兒，他的年紀比二少爺還大呢，怎麼就不見夫人如此教導大少爺呢？
花嬤嬤所想，陸勤進怎麼可能會想不到，正是如此，陸勤進才心寒，卻也同時慶幸生母對自己的冷淡：“這個稱呼，母親已經矯正我許久，我不能讓母親老失望啊。”
陸青雲懷疑地看着尤雪丹：“你是教進兒這麼叫我們的？”
“嗯。”尤雪丹坦誠地應了一句：“我早好幾個月前就讓他這麼喊我們了，他是男兒，行事做風可不能太過女氣，該硬朗纔是。”
反正能叫她孃的人，只有珠兒和博兒。
想到陸凝眸剛纔那句只有方言卿纔有資格讓她叫娘，尤雪丹便冷哼，她還不屑陸凝眸的這一聲娘呢！
“父親，要是沒事的話，我回去看書了。前些日子，母親命人替我尋了不少雜誌來看，很是有趣兒。”有了尤雪丹毫不自知的掩護，陸勤進知道，自己這一關算是過了。
但當陸勤進想到眼前這對男女明明是自己的親爹跟親孃，他們三人之間偏還要耍這樣的心眼，互相試探、欺瞞和疏遠，陸勤進心裡就難過得厲害。
“雜誌？”聽到兒子在看雜書，不務正業，本就情緒不佳的陸青雲臉色又難看了一些：“珠兒不是早就教你，讓你多看書，然後科考嗎，莫玩物喪志，明白嗎？”
“老爺，進兒才幾歲啊，他還小呢，不着急。反倒是博兒今年要參加科考，你還是多督促一下博兒的功課吧。”
尤雪丹馬上打斷了陸青雲的話，然後還難得對陸勤進露了一個笑臉：“進兒，你別有壓力，更別聽父親的，慢慢來，有穩固的基礎以後纔好往上築物，揠苗助長不是我跟你父親想要看到的。去吧，若是看完了，母親再給你去尋。”
“是，母親。”尤雪丹說得越多，陸勤進就越痛苦，越絕望，越恨痛尤雪丹。
他並非是三歲小兒，容易被人欺騙。
誰對他真心實意，誰對他虛情假意，他分得清楚！
陸勤進勉強對陸青雲和尤雪丹笑笑，轉身快步離開，一副要逃離的樣子。
“夫人，你過分了！”陸青雲臉一板：“你再如此偏心下去，遲早會壞了博兒與進兒的兄弟之情。博兒是你的兒子，進兒就不是了？”
尤雪丹一臉不服：“老爺，我這麼做也是爲了進兒好。進兒自小就不如博兒聰明，性子更是愚鈍，完全沒有博兒的機敏靈慧。我就是疼進兒，纔不想爲難進兒。”
就算二兒子心存怨懟與博兒感情不好又如何。
博兒可是要有大出息的人，將來博兒還能繼承陸府，二兒子有什麼呀，只怕落難的時候只能朝博兒搖尾乞憐。
看在母子一場的份兒上，那時她必會讓博兒施捨二兒子幾分的。
“去把周泗水叫到我書房去。”陸青雲把雙手背在腰後，不再跟尤雪丹多說什麼。
陸青雲發現，無論他對尤雪丹說什麼，尤雪丹總能找出一百個理由來搪塞他。
現在二兒子的問題不是最重要的，他現在要挽回的是他跟原配的這段婚姻。
要是他當真與原配和離，原配的屍骨和牌位通通遷出陸家，那麼那個女兒可真的跟他不再有丁點的關係了。
“花嬤嬤。”尤雪丹哼了哼，把這事兒交給花嬤嬤去辦後，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陸凝眸不按常理出牌，竟然讓老爺和方言卿和離，還有，老爺走的時候手裡拿着的應該是一道聖旨吧。
不行，她必須得去的珠兒好好商量一下此事，看看接下來該怎麼辦。
陸府此時一亂糟，陸凝眸的心情更是如此。
抱着素未蒙面的生母的牌位，陸凝眸的心情複雜極了。
自從她穿越而來後，她的情緒行爲舉止幾乎並沒有怎麼受到原主的影響。
就拿陸勤進來說，陸勤進的確是個好弟弟，不似尤雪丹那般惡劣難纏，所以她樂意像原主一般，好好照顧陸勤進。
但是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就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她陷入昏睡，與原主有過短暫的接觸，她不但擁有了原主的記憶，感情也與原主的融合了不少。
面對這個情況，陸凝眸也不知道這是好是壞。
“看，是定王妃。”
“定王妃真可憐啊，那麼好的一位王妃，竟然有那麼一個可恥的娘，哎。”
“這麼好的王妃，人生怎麼可以有污點，而且還是那樣的一個污點，要是定王妃沒有這麼一個生母該有多好啊。”
“就是，真可憐啊。”
坐在馬車之中，哪怕馬車有着厚厚的棉車簾相隔着，街邊小聲的議論聲偏偏全都鑽進了陸凝眸的耳朵裡。
“王妃，要不要屬下？”雷秦黑着一張臉，當真是煩極了這些市井小民那張八卦不已的嘴。
要是這些人當真還記得王妃在雪災之時對他們的恩情，就該閉上他們的嘴巴，保持安靜，再怎麼樣，也不該說這種會傷到王妃的話。
更何況，方夫人一事，誰也沒有證據，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而編造的污衊之詞，這些人卻說得一個比一個真！
“不必了。”陸凝眸往後一靠，然後吐了一口氣。
現在的情況無非是尤雪丹操縱了輿論，而百姓則是被愚弄，光是壓制百姓是沒有用的，這事兒還得從根源着手才行。
“王妃，到王府了。”馬車停下，雷秦備好繡墩，等陸凝眸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