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雪都懷疑是不是自己智商掉了一截,怎麼每每碰上靳如瑜,她都會被逼到無計可施。
“殿下的興趣真是獨特。”楚江雪扯了扯嘴角。即便這場爭鋒以她妥協收場,她也依舊揚起了一抹得體的笑容,保持住了大家閨秀的模樣。當然,這要除去她被人控住了身體這一點不說。
“本王的興趣就是你,你說獨特不獨特?”靳如瑜又將她的話歪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她哪兒獨特了,哪兒獨特改哪兒,省得靳如瑜總盯着她不放。
也是,要說獨特,這滿天聖朝的女子真沒誰能比她更獨特的了。物極必反,她楚江雪頂着最爛的名聲,也終於引來了全天聖朝最了不得的男人。
對,這一定都是原主名聲太爛的錯……
“殿下準備何時去寒山?”楚江雪就當做沒聽見靳如瑜言周戲她的話,即刻轉移了話題。
“明日中午本王去左相府接你。”
“那現在,殿下可以放開我了嗎?”
靳如瑜依然沒有鬆開手,一臉笑意地道,“本王送你到左相府。”
“這樣的姿勢,殿下不累嗎?”
“你若肯乖乖讓本王抱着,就不會變成這樣了。”靳如瑜說得振振有詞。
都成了她要掙開他的懷抱的錯……楚江雪不打算和靳如瑜辯了,他都不嫌累,她這個躺着的又有什麼好累的。
很快,馬車便停了下來,趕馬的小廝開口道,“王爺,左相府到了。”
“這下殿下準備鬆手了嗎?”楚江雪揚起了一抹笑容,這時機,恰好。
靳如瑜沒有再爲難楚江雪,鬆開了雙手,楚江雪慢條斯理地起身,如同半點也不在意般,悠哉悠哉地坐在馬車裡理好自己的衣服,才起身下馬車。
“江雪,記得好好待在府裡。你若再來個身體不適,或是人不在府中,本王也不知自己會採取什麼手段。”靳如瑜的聲音從馬車裡傳出。
楚江雪腳步一頓,既然是答應了靳如瑜的事,她這次並沒有打算耍花招,擡步,頭也不回地踏進了左相府裡。
楚紹元見到楚江雪終於從靳如瑜的馬車上下來,拉着她去了自己的書房。
“楚江雪,剛剛在馬車上,你同錦王說了什麼?”
“楚江雪,你得離錦王遠點。”
“楚江雪,你有沒有聽到爲父說的話!”
楚紹元忙着教訓楚江雪時,楚江雪已經暗暗地將親爹書桌上的資料翻了個遍。
吏部侍郎貪污是件轟動京都的大事,如今地方上的小官接近一半是向他買了官的蛀蟲。靠着受賄,他家中以黃金砌牆壁,用夜明珠當燈火,奢華程度令人髮指。
但楚江雪只知此事,卻不知老皇帝和她爹的態度。
對待這種貪官,直接打入天牢判死刑不就得了,她不知道這兩個老頭子在哪點上意見不統一了。
一翻楚紹元桌案上的冊子,她才知兩老頭在爭什麼。
老皇帝主滿門抄斬,楚紹元認爲家人無辜,不該趕盡殺絕。確實像是楚紹元的作風,親爹素來仁慈。
“爹,趁着天色還早,咱們去吏部侍郎家看看吧。”楚江雪開口打斷楚紹元的絮絮叨叨。
“看什麼看!既然皇上說了沒有懲罰,你就別想插手這件事,好好在家裡待着吧。你一個女兒家還妄想當什麼官!”
“都說吏部侍郎府上極致奢華,我想去開開眼界。你要是不肯帶我去,我自己去好了。”楚江雪不在意地道。
“你敢去,爲父打斷你的腿!”哪家的閨秀會和父親這樣說話,哪家的閨秀會摻和進政事裡,說出門就出門。楚紹元真是頭髮都愁白了。
“好好好,算我服了你了。去就去吧,到了那吏部侍郎的府上,你少說兩句,只管看。吏部侍郎的家眷都還在,這會兒定是傷心至極,你不要去惹他們。”
“女兒知道了。”楚江雪口上應得相當順從。
吏部侍郎的府邸,已經被貼上了封條,外邊有官兵把守。楚紹元的面子很好用,和官兵頭子打了聲招呼,就帶着楚江雪進去了。
府邸之內,一片冷清。下人們早就各自逃命去了,昔日吃好穿好的姨娘們,怕被殃及,能逃的也都逃了。只剩吏部侍郎的夫人,和幾個嫡子庶女還留在府裡。
“爹,你瞧瞧,這一個小小吏部侍郎的府邸,可比我們左相府華貴多了。咱們那左相府實在太寒酸了點。”
聽着閨女氣死人的感慨,楚紹元在後頭吹鬍子瞪眼。
楚江雪裝模作樣地四處打量,瞧見價值不菲的椅子桌子時,會故作驚歎,一邊驚歎着一邊將每個院子走了個遍,其實是爲了找吏部侍郎的家眷。
楚紹元想要保護的就是那羣還留在這府中的人,她要說服楚紹元,起碼得先看看楚紹元要保護的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值不值得她放棄先前的念頭,選擇支持楚紹元的做法。
“小賤蹄子,你娘跟人跑了,你休想跑!趙家好的時候,你跟着吃好的穿好的,如今趙家倒了,你也得跟着死!”
“母親,您這話就不對了。我雖吃了用了趙家的,那就是些錢財而已,我把這些錢財還上便是了,憑什麼讓我拿命賠!”
僅有人住的小院裡,尚未靠近,楚江雪與楚紹元便聽見了裡頭傳出的尖利的聲音,吏部侍郎家的女眷立即給楚江雪留下了糟糕的印象。
楚江雪剛要擡步走進院子裡,便聽得裡面又傳出了幾個男聲。
“聽說楚紹元那老匹夫有意爲我們求情。只要楚紹元堅持和皇帝對着幹,我們可都有救了。”
“大哥你說得是,可是誰知道楚紹元會不會鬆口。楚家與我們趙家並無交情,他楚紹元也沒理由幫着我們和皇帝對着幹。”
“對了,三弟去了什麼地方,怎麼今天一整天都沒看見過他。”
楚江雪神色古怪地回過頭看向楚紹元。
楚紹元已然變了臉色,卻沒有衝進去和趙家人吵一架的意思,只語氣不太好地對她道,“你也看夠了,我們回府吧。”
“爹聽了這些話,可有改變主意?”楚江雪不動,開口問道。
“雖然是些口上不積德的貨色,但也罪不至死。你少打什麼歪主意,我是不會改變主意的,你也別妄想去當什麼刑部小官。”
楚江雪早知楚紹元不可能那麼容易動搖,他救趙家人,不是因爲事先知道趙家人是什麼好人,只是因爲憐憫他們。她爹心底這麼善良,還能保住文官之首的位置,也真是稀奇。
“我進去看看。”楚江雪說着,便衝進院子裡去了。
楚紹元沒來得及攔她,也趕緊跟上。
“你是什麼人?怎麼進來的!”趙家的主母劉氏一瞧見楚江雪,便語氣不善地質問。
趙侍郎意氣風發那會兒,專挑漂亮又年輕的姑娘帶回府裡,妾室納了一房又一房,劉氏的妒忌心日益膨脹,看見漂亮的便嫉恨不已,楚江雪長得極爲出彩,比起趙侍郎帶回來過的姑娘都更漂亮,於是她怎麼看怎麼討厭楚江雪。
“我爹就是你們口中的老匹夫左相。帶我進來的人,自然是我身後這位。”楚江雪的話剛落,楚紹元便跟了進來。
趙家老小頓時傻了眼,敢情他們方纔說過的話,都被楚紹元聽了去。那他們還怎麼指望楚紹元在老皇帝面前替他們求情。
趙家長子趙聰當機立斷,擡步上前,抽出一把刀子,架在了楚江雪的脖子上。
“不許動!”趙聰自以爲挾持住了楚江雪,對楚紹元威脅道。
要怪就怪楚紹元踏進了他們趙家的門,更是帶了個自以爲是的女兒來。他們正愁沒辦法讓楚紹元一直幫他們,這下好了,手裡有了楚紹元的女兒,哪還用怕楚紹元不按着他們說的做。
楚江雪一臉無辜的神色,全然不做掙扎,任由趙聰抓着她走到了趙家人堆裡,儼然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千金小姐模樣。
“你們想做什麼!”楚紹元黑了臉,他以前說什麼來着,一放楚江雪出來,那就是個禍害,真的不該讓她離開左相府的!
這下可好了,竟然被一羣罪臣的家眷挾持了去,蠢不蠢啊!
“楚紹元,你要是想要你女兒的命,就乖乖聽我們的話!”趙聰心下得意,這下他可有救了。本來作爲趙家的嫡長子,誰能逃脫,他都逃脫不了。這會兒逮住了左相,有皇帝都要敬上幾分的左相力保,他還怕什麼。
“你說,要我做什麼?”楚紹元多多少少猜得到這些喪家之犬的心思,不是讓他幫他們逃跑,便是幫他們在皇帝面前求情。
本來他也認爲不該株連九族,所以他定會答應他們。
只是,在來趙家之前,他也真沒想到他要保下的人,是這樣一羣人渣,比之他那囂張蠻橫的大女兒還不如。
“你讓皇帝下旨,不滿門抄斬,只斬吏部侍郎一人!這楚家小姐,就扣留在我們這兒了,聖旨幾時下來,我們就幾時放人!”趙聰趕緊地道。
要將她扣留在趙家?這怎麼行,她可還答應了靳如瑜,明天和他一起去寒山賞楓葉的,怎麼能因爲這幾個趙家的渣滓失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