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本王,引起了貴女們的猜測紛紜,朝中皇子皆已封王,總共也就七個皇子而已,這會兒要和楚江雪下棋的會是誰?
別人不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因爲他向來高高在上,又在山裡待了八年,常人根本沒有窺見他的機會,楚江雪卻知道,來的,正是靳如瑜。
只是靳如瑜身邊跟着的那個矮上許多的人影,她便不知道是誰了。
以靳如瑜冷淡的性子,會帶着個孩子在身邊?也是,他第二次見她的時候,都對她大獻殷勤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我棋藝不佳,恕我拒絕。”楚江雪不想跟靳如瑜下棋,也不想收到他的大禮。
“若你輸了,將方纔那幅畫贈我。”靳如瑜卻只管自說自話,不理會楚江雪的拒絕。
靳如瑜霸道的性子,楚江雪也不是第一次見識了,對此,她見怪不怪,繼續拒絕。
“這棋我不下!”
“你若不下,那便是認輸了,將畫給本王送過來吧!”
“我竟不知這世上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現在你知道了,下還是不下?”
“好,下!”靠之,今天她就是替天行道,滅了靳如瑜這個妖孽!
靳如瑜把“無恥”當作讚美聽,儼然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很快,楚江雪的面前便多了一副棋盤,手邊放了盒黑子,靳如瑜這是讓她行先手了。
楚江雪每落一子,便有小廝跑去對面擺出她的棋着。
貴女們紛紛圍了上來,看着楚江雪的棋局。她們之中懂棋的不多,看了也是瞎看。
而反觀屏風的另一頭,男子們大多都懂棋,隨着棋局上的交纏廝殺愈演愈烈,一個個都忍不住低嘆了出聲。
“錦王殿下不愧是天機老人的弟子,算無遺漏,着着絕妙啊。”
“對面那位逍遙姑娘更不俗啊,作爲女子,竟然能與錦王殿下不分伯仲。我還真不知道京都之中還藏了這麼一位妙人兒,古靈精怪不說,棋藝還這般高超。”
“不過,應該還是錦王殿下強一些,我賭這盤棋的贏家會是錦王殿下。”
“我也賭錦王殿下。”
“我也……哈哈。”
然後,很快,那些喊着錦王的公子哥們便自打臉了,對弈行至終盤,白子忽然頻頻犯錯,局勢急轉直下,硬生生地把一副好棋下輸了。
賭靳如瑜贏的不免都有些尷尬,然而屏風的這一頭,楚江雪的臉色同樣好看不到哪裡去。
她是精通圍棋的,從五歲開始手握棋子,直到離開家族成爲一名自由的中醫之後,纔可以不去碰那些她並不愛好的東西。
可是靳如瑜更了不得,天機老人的關門弟子不是吹的,他似乎能算到她的每一着,她再怎麼小心佈局,優勢還是一點點地偏向了靳如瑜。
她之所以會贏,是靳如瑜刻意讓了她,靳如瑜是鐵了心地要把那所謂的大禮送進她手裡,所以在這裡他必須輸。
“再來一局!”這種贏法,她覺得很不甘心。
“來日方長,以後想找本王下棋,本王隨時歡迎。這局是本王輸了,大禮明日本王會親自送到府上。”靳如瑜清冷卻透着愉悅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不等以後,我亦有權向你們出題,我要你現在就坐下來跟我重新下一局。”楚江雪覺得只要重新下一局,就算輸得很慘也能讓她心裡舒暢點。
不然總覺得自己被靳如瑜這個妖孽給耍了。他口中的大禮,恐怕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前有給她和靳禍賜婚一事,這次不知道又會整出什麼幺蛾子。
“今日沒得到你的畫,改日本王要是贏了你,你可得再畫一副送給本王。”靳如瑜又開始自說自話了。
一兩次她能覺得他是天生有這樣的毛病,三次她就不能不懷疑他是故意的了。
“再來一局!”靳如瑜說他的,她也只管說她的,看誰說得過誰。
李樂天見自己的主子和楚江雪僵持不下,及時上前救場,“既然是向我們這邊發起的難題,這個題我應了!請逍遙姑娘與我對弈一局。”
李樂天的說辭,絲毫沒有能挑刺的地方,楚江雪只能跟他下,可結果是他被楚江雪殺了個片甲不留。
李樂天之後,對逍遙這個名號充滿了好奇心的公子哥們也紛紛上前挑戰,楚江雪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硬是殺翻了對面一大幫的男子。
還不知逍遙身份的靳彥旁觀了那麼多局,心裡都開始生出分佩服來了,不由得開口道:“逍遙姑娘的棋力,便是封聖也足矣了,不若便稱作逍遙棋聖。”
靳彥認不出楚江雪,那是因爲他覺得楚江雪就是草包,那種想法已經根深蒂固。楚江雪卻辨得出靳彥的聲音,聽到靳彥這話,她嗤笑了一聲。
“我若是聖,那麼錦王殿下該稱什麼?既然他輸給了我,賜他一個輸聖的名號如何?”
輸聖者,既是輸給棋聖,也是常輸成聖。敢給錦王取這樣一個名號,各家的公子哥就不能不感慨這所謂的逍遙姑娘膽子太大了。
逍遙固然好,過了頭就成沒腦子了。
而就是這陣子的感慨裡,屏風這頭的貴女們突然反應過來公子哥們口中的錦王殿下是誰,屏風那頭的公子哥們反應過來逍遙就是楚江雪。
雖然難以置信,但是聯想起那句“一江寒雪樂逍遙”,便知這就是真相沒跑了。
“你爲棋聖,本王自當是近聖,雖敗於聖,但離棋聖之境界亦不遠。”靳如瑜解釋得振振有詞。
楚江雪卻莫名地覺得靳如瑜在調戲自己,什麼“近聖”,那不就是靠近自己的意思嗎。
“錦王不就是十七皇叔嗎?雖然前幾日聽說十七皇叔回來了,沒想到他會來這裡!”
“聽說十七皇叔玉樹臨風,俊朗不凡,若是能見一見他的模樣就好了。”
“光是聽到過十七皇叔的聲音,我就覺得很滿足了,他在咱們天聖朝,那可是一個傳奇啊。”
哪個少女不懷春,靳如瑜那麼了不得的身份背景擺在那裡,就是長得不怎麼樣,也足夠讓人嚮往的,更何況見過他的人都說他長得芝蘭玉樹貌若謫仙呢。
“不過,十七皇叔偏偏選了楚江雪與他下棋,難道是看上楚江雪了?”
很快,少女們便從對十七皇叔的花癡中恢復了理智,發現了這最不和諧的一點。
接受到四面八方詭異目光的楚江雪臉色一黑,該死的靳如瑜,果然接近她都是沒安好心的,原來這會兒打了這種主意,要把她變成衆矢之的。
“跟我下棋的哪止錦王殿下一人,對面的各位公子裡,將近一半都與我對弈了,他們方纔還選了我的畫呢。難道這都是看上我的?錦王殿下那樣的人物,怎麼可能會看上我呢。”楚江雪乾笑兩聲,這個鍋,她不背!
靳彥得知被他誇讚爲棋聖的人是楚江雪時,一臉吞了蟲子似的神色,這會兒只希望誰也沒注意到一點。他的運氣不錯,李府的老夫人就在這時候來了花園裡,一羣公子哥忙着給李老夫人賀壽,也就沒人去注意靳彥說過的話了。
“竟是錦王殿下大駕光臨,老身參加錦王殿下。”李老夫人無視了靳彥的存在,獨給靳如瑜行了禮。
李老夫人當年征戰戎馬,對江山社稷有功,見了老皇帝都不需要客氣,這天聖朝之內,只有她自己想跪的人,沒有她必須跪的人。
靳彥被無視,也只能嚥下這口氣。
“李老夫人請起。”靳如瑜伸手在空中虛扶了一下,淡淡地道。
“這位是?”李老夫人的目光移到了靳如瑜身邊跟着的小男孩身上。
“本王的六皇侄。”
“原來是六皇子殿下。”
李老夫人正與靳如瑜說話間,忽然目光一滯,半身抽搐,直接倒了下去。
“奶奶!”
“老夫人!”
“來人吶,快將府上的大夫找來!”
屏風那頭因爲李老夫人的突然倒下,當即亂作了一團,而屏風這頭的貴女們則因爲男女大防,不好過去。
楚江雪從懷中取出了手帕,用作面巾矇住了半張臉,便立刻繞過屏風,衝進了那羣乾站着的男子之中,來到了李老夫人的面前。
公子哥們只看見一道妙曼的身影飄了進來,雖然這女子遮住了半張臉,但看那一雙明亮的眼眸,也已足夠動人,這令人更想窺見她面巾之下的真容。
“我懂些醫術,還請各位讓開,讓我好爲老夫人施針!”楚江雪高聲道。
衆人依言散開,便見她銀針在手,動作嫺熟美妙,施針之身影認真又不失優雅,竟讓一衆公子哥統統看得入了迷。
“在下來遲了——”楚江雪施針之時,有一名白衣男子走進了人羣裡。
那人面上含笑,恰似疏風朗月,行走間怡然自得,一身白衣勝雪。他來時,像是帶來了一陣和煦的春風,讓人舒心。
“是容神醫!”因這男子的出現,在場的衆人皆發出了低低的輕呼聲。
容雋正好奇一羣公子哥不自玩自的,都聚在了一個地方,擡眼一看,便看見了人羣中倒在地上的李老夫人。
都說醫者仁心,容雋給別人的印象正是如此,性格溫和好相處,正是翩翩佳公子的典範。可是事實麼,知道的沒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