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便去等着,等到靜緣師太把落落救醒,母親沒讓你打擾靜緣師太救人吧?”喬孤思的話裡已經忍不住地泄露出了一絲諷刺之意。
“表哥,我見了靜緣師太未必就會打擾到她,靜緣師太怎麼說也是我請出水月庵的,你就連見都不讓我見嗎?”楚江雪暗自皺了皺眉,感覺窩火,要不是旁邊都是慕容家的人,她跟喬孤思大抵早就撕破臉皮了。
“靜緣師太是爲了祖母而來,你就不要擅自把功勞往自己身上攬了,不過就是耍了個小聰明而已。祖母尚且沒有說什麼,如何輪得到你來這邊指手畫腳的。”喬孤思不滿地道。
“我這就算是小聰明,也沒見表哥你想出來,表哥你攔着我也無妨,大舅母特意給我派了三個身手極好的小廝,今日就算是一路打過去,我也非得見到靜緣師太不可!”楚江雪就將話放在這裡了,對付喬孤思這種有心思有本事的人,她便一步都退讓不得。
聽聞楚江雪此話,衆人都朝着她身後的幾個隨從看了過去,看上去都是瘦瘦弱弱的模樣,但身手這種事,也不能光看外貌判斷,誰又知道他們是不是高手。
喬孤思那麼多年沒回太師府,是不清楚府上的下人身手有多好,慕容家的人是不是攔得住他們,也根本不敢賭這一把。她楚江雪今日是替他的母親來的,帶的打手也都是太師府出的,這一鬧大,楚江雪自己可以抽身,太師府都未必可以。
太師府和慕容家雖然相距不遠,不過兩家之間的關係本來就算不得多好,他可不能看着兩家之間的關係變得更差了。
楚江雪身後的幾個小廝默默不吭聲,其實他們哪裡是什麼高手,不過就是普普通通的小廝而已,這表小姐也真是會瞎扯。
“讓你見靜緣師太可以,但是你就站在旁邊看着,別上前打擾,若是你害得落落有一分閃失,我絕不饒你!”喬孤思咬牙切齒地道,他實在是拿楚江雪這種人沒辦法。
楚江雪對喬孤思的話沒有應聲,就走在喬孤思的後頭,跟着往慕容落落的院子那頭走。
踏進慕容落落的院子,便知這位七小姐在慕容家並不得寵,院子裡都沒見幾個下人,也沒有誰過來看望她。
鮮少的幾個丫鬟這會兒都在忙忙碌碌進進出出,迎面端着盆子走出來的丫鬟,定睛一看,便見她手裡捧着的竟是一盆漆黑的血。
慕容落落病得不輕倒也真不是瞎說的。
喬孤思推門而入之際,原本一路上皺着眉頭一副死人臉,這會兒立馬轉化爲了擔憂和疼惜之色,變臉速度之快都讓楚江雪懷疑他是不是裝出來的。
喬孤思帶着楚江雪進門時,靜緣師太正站在慕容落落的牀前,根本無暇回過頭來看進門的人。
楚江雪也沒有出聲去叫靜緣師太的名字,只是輕聲走到慕容落落的牀前。
便見牀上躺着的這名少女,雙眉舒展,面色白皙,尖尖的下巴,一張標準的瓜子臉,是個十足水靈的美人。只是看起來倒並沒有想象得那麼虛弱。
“你外祖母她,怎麼樣了?”先出聲的是靜緣師太,靜緣師太沒有停下手裡的動作,也沒有回過頭來,僅僅只是開口說道。
“剛熬過了一劫,慕容小姐怎麼樣了?”楚江雪答。
靜緣師太會同她說話,是對她的尊重,喬孤思在靜緣師太這裡可得不到這樣的待遇。
聽得楚江雪的回答,靜緣師太意外了一瞬,又浮現了一抹了然之色。
“毒已經放乾淨了,卻遲遲不醒,貧尼也幾近束手無策了。”靜緣師太嘆了一口氣,將自己所愁之事說了出來。
“可還有性命之憂?”楚江雪追問。
“沒有。”
“那靜緣師太何時能回去看看外祖母?”楚江雪繼續問道。
聽得楚江雪此話,靜緣師太又嘆了一口氣,隨即擡手爲慕容落落蓋好了被子,回頭對楚江雪道:“回吧,剩下的貧尼已是無能爲力了。”
靜緣師太做出這樣的決定,楚江雪高興了,可喬孤思哪裡願意。
喬孤思硬是攔着靜緣師太不讓她們走,楚江雪險些想動手將喬孤思擱倒,不過想來想去還是忍了下來。
“落落還沒有醒,師太怎麼能走,師太要是走了,落落該怎麼辦!”喬孤思的態度強硬,爲了慕容落落,他當真是做到了極點。
楚江雪對喬孤思的印象越發得差,這樣的男子當真是可恨。
“你非要慕容落落醒來才肯放我們走是嗎?”楚江雪微惱。
“是!”喬孤思微微猶豫了一下,答道。
得到喬孤思的回答,楚江雪便沒不打算隱藏了,走上前仔細查看了慕容落落的情況,很快便得出了結論。
“靜緣師太是不可能救醒慕容七小姐的,表哥,只要你跟着我們回太師府,我保證你前腳剛踏出這慕容家,後腳慕容七小姐就能醒過來!”
靜緣師太看不出來的東西,不代表她楚江雪也看不出來。從靜緣師太治療慕容落落腿上中的毒,她能看出來,靜緣師太的醫術還差些火候,不及容雋,也不及她。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喬孤思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他並非完全沒有聽懂楚江雪話裡的暗指,也正因爲隱隱約約有些懂了,所以才生氣,也不想承認事實是楚江雪說的那樣。
“不過不是我自誇,靜緣師太雖然救不醒慕容七小姐,換做我,卻是可以的,你非要看到慕容七小姐醒來嗎?如果你希望如此,我可以試試。”楚江雪沉下了臉,看着喬孤思,嚴肅地道。
喬孤思這會兒氣焰才降下去不少,爲了慕容落落,他連親祖母的性命都可以不管不顧,可是一涉及到慕容落落,他便輕易地慌了神。
重要的不是慕容落落假裝昏迷,而是慕容落落爲什麼假裝昏迷。
在喬孤思即將迎娶慕容落落的時候,她非要裝做一病不起,那就意味着,很可能是慕容落落在拖延時間,她不想嫁給喬孤思。
“這不可能,你別胡說,落落怎麼可能是在裝睡……”喬孤思將希望寄託在是楚江雪在胡說八道這一點上,如果是以前的楚江雪,那真的很可能是在胡說八道,可是現在這個……
“對了,靜緣師太都診斷不出落落是怎麼了,你怎麼敢口出狂言,你這是覺得靜緣師太的醫術還不如你嗎!”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怎麼也得向你證明一下我的實力不是嗎?”楚江雪冷笑一聲,隨即取出了隨身攜帶的最粗的一根銀針,目光移到了慕容落落的身上。
就在這時候,旁邊的丫鬟忽然撲了上來,要來搶楚江雪手中的銀針,一邊口中喊道:“不許你傷害我家小姐!”
楚江雪一擡手,便閃過了這丫鬟的動作,“我這怎麼是傷害你家小姐,我是要救治她!”
“胡說,你又不是大夫!別以爲我不認識你,你就是楚家的草包楚江雪,你不殺人就不錯了,還救人,別說出來讓人笑話了!”丫鬟脾氣不小,對楚江雪說的話毫不客氣。
“你們小姐不是昏迷不醒嗎?我不對她下手,她這副樣子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正好我來個‘兵行險招’,說不定就‘置之死地而後生’了。”楚江雪道,這麼個小丫鬟哪裡攔得住她。
說罷,楚江雪又要對慕容落落下手。
“你住手,你再這樣,我喊人進來了!”丫鬟拼命地想要阻止楚江雪,卻都只是白費力氣。
眼見着楚江雪的粗銀針要刺進慕容落落的人中了。
“住手!”後邊喬孤思忽然大喊一聲。
楚江雪停下了動作,回過頭冷冷地看了喬孤思一眼,道:“你若不想,就放我和靜緣師太走,不然我這針要落下誰也攔不住我。”
喬孤思有一瞬的沉默,連同神色都凝固了,這又是件難以下決定的事。
“你們不能走,你既然說你能救醒落落,那你試試吧。最好你沒在胡說,若是救不醒,反倒害了落落,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這是喬孤思的決定。
喬孤思做過的這些個決定裡,唯有這一個,楚江雪聽了是覺得還算滿意的,先前的每個都讓她失望透頂。
這種時候,好歹喬孤思會樂意去看看真相,而不是就甘願被慕容落落欺騙下去,不去知道真相,沉浸在他們有多相愛的假象裡。
“好,你且看着。”楚江雪推開纏着自己的丫鬟,手裡的銀針眼見着又要落下去。
可偏偏這時,屋門被人打開,進門的人一看見楚江雪手裡的銀針,便大聲喝道:“放肆,哪來的沒規矩的東西,敢對老夫的女兒行兇!”
楚江雪很給面子地沒有將這針紮下去,聽來人的口氣,那是慕容家的現任當家,慕容落落的父親,當朝右相,權力只比她爹楚紹元少那麼一點。
不過少那麼一點也是少,左相在朝中的影響力高於右相是朝廷內人盡皆知的事,在這一點上,楚江雪還是很以她的親爹爲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