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萬壽節一大早,陳元香便坐在梳妝檯前開始打扮.

太子雖然被圈禁,但是封號未廢,她仍然是太子妃,享受着太子女眷的待遇.今日,萬壽節晚宴,她作爲皇上的兒媳,自然也會出席,沒有了太子在前邊撐着,她只能夠牢牢的靠着皇后娘娘,她的姑母.

想到前幾回出席宮廷晚宴的待遇,陳元香心中打定主意:今日定要留在椒房宮中,等到晚宴之時,陪同皇后娘娘一道兒出席.

";奶孃,將姑母賜給我的那套首飾拿出來.";

陳元香看着劉宮人往她頭上簪的髮簪,不滿推了推,";太樸素了.";

劉宮人收回了手,將釵環放在了一邊的桌上,點了點頭,下去拿那套收着的首飾.

正說着,蘭珍拿着一套杏黃色的宮服走到了她跟前請安,陳元香見此,臉上露出了笑容,溫和的對蘭珍道:";蘭珍,今晚你陪在我身邊伺候我,我還是喜歡你伺候.";

蘭珍寵辱不驚,依然語氣如常的應了一聲.

原本站在陳元香身邊替她梳洗的梅珍聞言,臉上露出了些許的不痛快.她是蘭珍被陳元香厭棄後,方纔提拔到陳元香身邊的宮女,原以爲可以頂替了蘭珍的位置,誰知道,太子被關進去後,陳元香與皇后娘娘越走越近,以至於重新開始用起了蘭珍.

梅珍越想越覺得不得勁,不覺手上有了些許力氣,陳元香嘶的一聲,奪回了頭髮,手上利落的一巴掌扇在了梅珍臉上,厭惡的瞪了一眼梅珍,開口斥道:";沒用的東西,梳個頭發都梳不好.";

梅珍嚇了一跳,捂着臉連忙跪在地上爲自己求情.

";少杵在這裡礙眼,也不用找下邊人了,你去各院跑一趟,讓她們今早別來請安了.";

陳元香虎着臉對梅珍發完話後,又揚起了笑臉看向蘭珍:";你來替我梳頭吧!";

蘭珍應了一聲,走到了陳元香身邊,做起了梅珍方纔的活計.

梅珍被頂了位置,心中不忿,擡頭間,卻見到蘭珍似笑非笑的瞧了她一眼,眼中透露出的嘲諷,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心中一凜,也不敢逗留,只能夠恭敬的退了下去.

劉宮人拿了收起的釵環首飾過來時,剛好見到梅珍離去,她臉上有些猶豫,對陳元香勸道:";娘娘,您跟着皇后娘娘出席晚宴,怕是不當吧!";

雖說太子妃是皇后的兒媳,跟在皇后身後也沒有多大的問題.只是太子妃又不是普通的兒媳,太子妃是東宮的女主人,理應作爲領頭帶着太子的其他側室出席纔對.

";有什麼不當的.";

陳元香不以爲然,撿起釵環往頭上簪.

";葉良娣等人晚上自己出席……是不是有些不恰當.";

劉宮人說的委婉,希望陳元香能夠領回她的意思.

陳元香聞言卻是不屑嗤笑,答道:";現在我都自身難保了,還有閒心顧着她們?往日裡只知和我做對,現在太子出了事情,全指着我,真是白日做夢!";

要她保持作爲太子妃的風度,那也得太子在才行!

陳元香將華貴的釵環首飾一一戴上,瞧着鏡中的自己,心中突然有種扭曲了的痛快.一想到今晚葉良娣那起子個賤人少了自己在前邊領着,會有多麼的驚慌失措,所有原本該異樣的目光變成了落在她們身上,她心裡就忍不住的痛快.

她將自己收拾的妥妥當當,杏黃宮服,華釵美飾,雍容華貴.這才滿意罷手.

劉元香又在劉宮人的伺候下,用完了精心搭配的早膳後,再次對鏡整理了衣冠,然後走到大殿之外,揮退了一早預備好的布輦,心情大好的對着劉宮人道:";今兒個天難得放晴,咱們路上走走便是.";

劉宮人笑着稱是.

一行人行至東宮大門,正要出去時,突然出現一叢侍衛攔住了她們.

";你們這是幹什麼?";

陳元香的心猛地一跳,太子莫不是又惹出了什麼事情?

";宮中有令,禁止出行.";

領頭侍衛說的簡潔又含糊.但是肅穆的臉上,卻是透露着不近人情.

";本宮只是去找皇后娘娘……";

太子妃忍着心悸,臉上端着端莊的笑容,想要辯解幾句,但是對方卻是一言不發,也不動手,只是牢牢的守着東宮大門.

而陳元香不知道的是,面對東宮衆人,領頭侍衛已經是手下留情.

椒房宮中,一樣被攔截在椒房宮大門的各宮妃嬪,幾乎是被驅趕禽類一般,重新趕回了椒房宮大廳.瑾妃帶着貼身宮女,想要硬闖出去,貼身宮女當場被斬殺.

通紅的鮮血染了一地,驚得這羣嬌生慣養的後宮女子驚叫連連.皇后勉強穩住心神,想要端出皇后的架子喝退那羣侍衛,卻得不到一絲迴應,所有的人,都被團團包圍在了大廳之中.

";你們反了天了,這是要造反嗎!";

皇后捂着胸口,心神不定的大罵着,她有些不敢相信這噩夢一般的場景,明明早上,皇上走出他宮裡的時候還是.[,!]好好的.皇上這是要幹什麼?

她臉上一片茫然,心中卻是驚惶不定.

而被皇后懷疑要幹什麼的皇上,此時才真正是水深火熱.

";逆子,你是要造反嗎?";

皇上虎目怒瞪着太子,喘着粗氣指着出現在面前的太子,滿眼的不敢置信.

太子笑容不變,語氣溫和,只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冷厲的不帶一絲感情:";父皇,兒臣可不想背造反那麼大罪名.你老了,也糊塗了,是時候該主動退位了.";

";你……";

";兒臣一直想做個孝順的兒子,可是父皇你不給兒臣這個機會,兒臣只能夠自己主動爭取了!";

太子目光冷冷的看着皇上,不像是在看自己的親生父親,甚至不像是在看一個人,而是在看一個物件一般.

";混賬東西,朕……朕就是退位,也不會讓你坐上這個位置!";

皇上怒不可遏想要上前去打太子,太子卻冷靜的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看着皇上被他曾經的金盔鐵甲近衛拉住.

";父皇不傳位給兒臣,還能夠給誰?";太子冷笑着,突然一把抓過了邊上的敬親王,開口道:";是他嗎?";

敬親王不妨被突然抓住,嚇了一跳,連連掙扎,太子卻從身邊的侍衛身上,抽出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敬親王的雙手被近衛制服,掙扎不能,只能夠故作鎮定道:";皇兄,你這是幹什麼,現在收手,父皇還能饒你一命!";

";好個大義凌然的敬親王!不知道你在營黨結私,偷換軍餉,賑災物資之時,是否也是這般的大義凌然.";

太子拿着刀的手稍稍用力,鋒利的刀鋒劃過了敬親王的脖子,劃出了一道血痕.敬親王嚇得冷汗直流,聲音顫抖:";皇兄,你胡說什麼?";

";不急,和你算賬的時候還沒到呢!";

太子似乎是在安慰他不要驚慌,收回了手中的刀,手指輕輕劃過刀鋒上落下的血跡,卻滿滿走到了和親王跟前.

";皇兄,臣弟……";

和親王縮着脖子,臉上滿是哀求與懦弱,任由侍衛乖乖制服着手腳而不動.

太子眼神無趣的滑過了他,神色中略帶輕視,和親王只覺得逃過一劫,大聲喘着氣.和親王邊上站着的,是端親王,太子的腳步走的緩慢,卻一步一步敲在了端親王的心口上.

端親王低垂着腦袋,顫抖着不敢與太子對視,卻又說不出求饒的話,他以爲太子會拿他開刀,誰知道,太子的目光滑過了他,又滑過了後邊的幾位,最終落在了榮親王身上.

";皇兄……";

榮親王不敢置信的看着太子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臉上神色中有種被背叛的難過.

太子卻冷笑着由着刀鋒慢慢劃過他的脖子,落在了他的臉上.

榮親王目光呆滯的看着帶着冷光的刀鋒在他身上慢慢滑着,臉上的表情驚恐的有些好笑.

";你說,孤若是在你的臉上劃幾刀,再把你的腿腳砍斷,你這輩子估計都沒希望登上大位了吧!";太子輕聲的說着.

";皇兄你說什麼!臣弟從來都沒有想過……";榮親王語氣中透露着傷心.

太子手上突然一使勁,刀尖刺進了榮親王臉上的肌膚.一陣疼痛從傷口處傳到了榮親王神經裡,他感覺臉上溫熱的鮮血流下.

";皇兄,我是你的嫡親弟弟!";

榮親王尖叫着,想要掙扎.大殿裡靜悄悄的,所有的人都低垂着腦袋,不敢看這恐怖的一幕.

";混賬東西,虧得你弟弟還替你求情,你就這樣對他!";

皇上怒聲呵斥.

太子卻依然沉着着,在榮親王的臉上劃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而後扔下了手中的刀,沒有看任何人,只是看着自己的手,輕聲道:";是想讓孤出來替出來當擋箭牌吧,想看着孤與其他的鬥得兩敗俱傷,他好坐收漁人之利吧!";

";孤有的時候覺得,你這個嫡親弟弟真是可怕,是多久之前開始算計孤的?長河水患,你在裡邊又有多少手筆?算計孤被圈禁,如今,又想做好人,讓孤對你感激涕零,讓父皇覺得你友愛兄長,最重要的是,算計孤替你在前邊衝鋒陷陣,掃清所有登上大位的障礙!好事兒,可不能夠全讓你給佔了.";

太子衝着抓住榮親王的侍衛做了個手勢,那些侍衛將掙扎着,哀嚎着的榮親王拉了下去.

哀嚎聲迴響在大殿之中,也讓大殿之中的所有人,不覺打了一個寒顫.

太子冷笑着掃過其餘縮着脖子減少存在感的兄弟們,目光又落回了皇上身上:";父皇難怪會想傳位給趙清漓,他和父皇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自私自利,又那麼會算計人.";

";朕何時說過要傳位給漓兒!朕還想着顧念父子之情,解除你的圈禁,你就這樣對待朕.";

皇上聲音顫抖着反駁,看着太子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索命鬼一樣.

太子聞言,嘴角嘲諷的弧度更深:";解除兒臣的圈禁,真的是父子之情.父皇說這話,不心虛嗎?若非你的這些.[,!]個兒子蠢蠢欲動,你會想到讓孤出來!";

";等到用完了孤,你不需要了,找到更聽話的兒子,孤就是個廢物了……";

";你就是這樣想朕的!";皇上張了張嘴,想要辯解.

太子卻繼續冷笑道:";父皇何必與兒臣爭辯.";

";反正,今日,這個位置,你不想給兒臣,也由不得你.";

太子一步一步的朝着頂上龍椅走去,慢慢道:";就由父皇親眼見證兒臣是如何坐上你的位置.";

";逆子,沒人會承認你的!";

皇上憤怒的幾乎瞪紅了雙眼,掙扎着想要上前拉扯下太子,只是侍衛死死的抓着他,他只能夠看着曾經一直任由他擺佈的太子,一步一步的走近了龍椅,然後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不承認?!";太子冷哼一聲,";那就讓父皇瞧瞧,底下這些大臣,到底承不承認孤.";

皇上血紅的雙眼轉到了身後,充滿希冀瘋狂的看向了身後的大臣.

卻看到,他大半的臣子,甚至是那些他最信任,一手提拔到高位的大臣,沒有侍衛的強迫,全部恭恭敬敬的對着坐在龍椅上的太子跪下了,口中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而餘下寥寥無幾的大臣,在侍衛的大刀之下,全部顫抖着彎下了膝蓋.

而站在他身邊的兒子,膽小的,早已經軟了雙腳跪地,膽大的,也在侍衛大刀的壓迫下,被踢了膝蓋,壓在了地上.

";父皇,其實你這個皇帝,做的似乎並不成功!";

太子嘴角嘲諷的看着皇上,彷彿是在嘲笑他的狂妄自大,嘲笑他認爲衷心的臣子爲何此時都對着他在跪拜.

皇上捂着胸口,費力的喘着氣,只覺得一口氣喘不上來,白眼一翻,捂着胸口暈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