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顧清影的家族,陳學謙前世基本上一無所知。而這一世,雖然見過顧長征,但對於她家的其他情況所知的並不多。
雖然曾有一段時間陳學謙和顧家有過強強聯合之勢,但因爲顧家和陳學謙相識的較早,對於陳學謙的成長他們的認識不夠充分。這就像一些人相識於微末之際,不免對你失去敬畏。
而顧家最終和陳學謙分道揚鑣正是因爲這種認識上的優越感。他們雖然知道陳學謙已經成長了太多,但卻始終不曾將他當作一個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來對待。
他們始終保持着當初陳學謙還一無所有時的那種優越,在面對陳學謙時不免會帶着幾分居高臨下之感。所以最終顧家金陵一役徹底被掃出江南省。
雖然作爲顧家第二代領軍人物的顧長征最終在職位上更進一步,但終究離了江南這塊寶地,被調去經濟遜色許多的陝地。
按照當前的態勢,他想要再進一步的可能已經非常之小,畢竟江南手掌舵人那可是進入中央序列的,遠不是陝地可比。位置到了顧長征這個地步,往上升一部就是海闊天空。相反,這一步一困可能就是終身無門。
而顧長征失去了在江南升上去的最佳機會,距離那個位置也就愈加遙遠。
然而對於這一切很多人都看不明白,畢竟他們所在的層次太高,在普通人,甚至是下面的官員看來都像是霧裡看花一般,難窺全貌。
可是作爲當事人,顧長征很清楚自己因爲和陳學謙分道揚鑣而痛失一大強援,更被其他派系擠出江南。對此,若說他沒有後悔那是假的。但作爲一個位列封疆的大人物,他們無一不是心智堅定之輩,斷然不會行那舉棋不定之事。
也正因爲如此,當年顧家和陳學謙分道揚鑣之後,顧長征便再沒聯繫過他。甚至連釋出一絲善意的意思都沒有。這和他自己怎麼想得沒有任何關係,他如此做完全是因爲他必須做出這樣一個姿態。否則你做爲一個派系的中堅,卻自己前後矛盾,這要下面的人怎麼看?
而且顧長征之所以會被調往陝省,那也是因爲顧家的傳統勢力就在這裡。
顧家老爺子作爲當年的開國中將,曾經位列中央,而顧長征的大哥就紮根陝省。有他們父子在中央地方兩相呼應,顧家聲勢一度興隆。
但天有不測風雲,80年代當時正值壯年的顧家長子突然英年早逝,一下偌大的顧家頓時中流砥柱。好在當時顧老爺子猶在,而顧家老二顧長征也已經初顯崢嶸。這纔不至徹底失勢。但比起當年顧家的聲勢還是弱了不少。
而當初顧長征初入政界時長兄猶在,顧老爺子慧眼明斷將他安排在了並無多少勢力的江南之地。原本紮根在此的顧長征很可能借此機會得意真正重返中央,爲顧家再撐起百年繁華。
可惜天不遂人願,最終顧長征一子落錯滿盤,錯失良機。顧老爺子得知消息時,對着電話沉默良久。最後他才嘆息一聲:“我顧家不識麒麟英兒啊!”
就此,顧家重返陝省,而顧長征更是一反此前風格,紮根這個經濟相對匱乏的地方。似要靠自己的踏實政績衝擊一番龍門。
然而差之毫釐謬以千里,那看似僅有一線之隔的距離又豈是那麼好越過的。
原本在顧長征的概念中,自己和陳學謙此時當無什麼交集,然而就在他的妻子50壽辰之際,突然提出要請陳學謙過來參加家宴。
對於妻子的這個提議,顧長征曾經疑惑過,但隨即他就反應過來,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出於他對自己妻子的瞭解,她之所以做此決定,並不是因爲什麼政治考慮,而是僅僅單純的出於對女兒終身的考慮。
一涉及到女兒的終身大事,向來決斷不豫的顧長征也出現了遲疑。對於這個女兒,他始終有着一份虧欠之心。如果是爲了女兒的幸福,顧長征不在乎被別人在背後詆譭一二。
爲此,他才最終決定打這個電話,而陳學謙的態度也一如他之所料。這個年紀輕輕,卻絲毫不受私情束縛,敢於對自己這個紅顏知己的老子痛下殺手的年輕人,沒有任何猶豫的就答應了。
當顧長征掛斷陳學謙的電話時,他的心中曾不由嘆息:“次子確非凡俗,不拘私情,不爲義憤,不縈前非。確實是一個殺伐決斷之人。”
然而心中再是讚歎,此時也已經是失之交臂,不過想到他的女兒當初的選擇,他又不免有些欣慰。只要顧清影過得幸福,其他的也就放下了。雖然他們政治立場已然不同,但他卻不會爲此而遷怒。陳學謙一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都能做到,他自然更不會犯糊塗。
只是雖然他可以將公私分開,但對於陳學謙這個堪稱妖異的少年,顧長征心中忍不住還是有些嘆息,曾經他有一次極好的機會,如果他能夠和陳學謙真正互相聯手,那麼他們的格局又會不同。只可惜造化弄人啊。
對於顧長征的複雜心思陳學謙一無所知,他此次前來漢中爲的目的極其單純,那就是爲顧媽媽慶生,而他如此做的目的也極其簡單,那就是爲了讓顧清影開心。
雖然顧清影嘴上從沒說過,但沒有哪個子女不希望能在父母身邊盡孝的,雖然以顧長征的身份不需要顧清影的照顧,但那種慕孺之情,人倫大道卻是不可否認的。
這一次前來,陳學謙特意乘坐自己的專機飛來,到了漢中更是有着一排豪車開到停機坪接送。
說起來漢中並不是陝省的省會,但這裡的環境卻是整個陝省最好的,爲此顧媽媽平時都住在這裡。而顧長征自己則獨自在陝省,到了他們這個位置,個人的閒暇時間已經很少了。因而除了週末顧媽媽有時會趕去長安,平時他們基本就分居兩地。
原本按照規定,顧媽媽這樣的身份過生日是不允許大操大辦的,但這幾年顧媽媽基本上已經退休在家,身上並沒有政府職務。而且此次雖然宴會規格很高,但來得人卻全是嫡系親人。同事朋友之流一概不請。倒沒有引起什麼不好的反響。
而且對於現如今顧家實際上的領軍人物家事,顧家衆人如何能不重視,畢竟顧家到底能走多遠,完全就看顧長征的地位如何。
早些年顧長征一家就因爲遠在江南和陝省的幾脈來往不密。如今他主政陝省大本營,顧家其他幾脈如何能不做好工作。畢竟就是關係再近也需要維繫的。否則兄弟鬩牆的是又不少見。
而這層考量不僅僅是顧家其他幾脈考慮,就是顧長征這個顧家未來接班人也不得不慎重,畢竟只有一家人凝成一股繩才能把家族發展的更加強大。
不過在顧家也不是一團和氣,雖然此時顧長征是顧家當之無愧的領軍人物,但在當年,顧長征的頭上可還橫着一座高山的。
那就是他的大哥顧長城。這位年紀年方知天命就位列封疆的政壇之星,曾經可謂是冠絕一時,如果不是他英年早逝,或許顧家真沒有顧長征什麼事。
雖然顧長征的眼光手腕也是不俗,但比起他大哥還是有些差距的。如果不是顧老爺子後來全力支持,他能否有今日高就也未可知。
這也是他會犯下錯失陳學謙的過錯原因。他的眼光可見一時,卻終究還是差了幾分大氣。
按說顧長城死後,家族資源向老二傾斜並沒什麼問題,但事有意外的是,顧長城雖然死了,但他還有個兒子,而且這個兒子的年齡和顧長征相差不大,原本作爲顧長城之子,他在家中也是耀眼之極,很多人都說他是顧長城第二,然而隨着顧長城死去,他在家中頓時地位大降,加之家族資源向顧長征傾斜,這就更使得他心中不滿。
而一向和大哥家交好的大姑顧蘭英也力挺這個侄兒。顧蘭英作爲一個女子,原本在顧家沒什麼話語權,但誰也沒料到,她當年嫁得一個書生,居然大器晚成,進入新千年後,竟一舉進入中央部委,雖然沒有扶正只是一個副職,但在顧家也足以和顧長征分庭抗禮。
這也是顧長征此次決定操辦壽宴得一個原因。家宅不寧,其禍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