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陽派出所內,陳學謙始終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
當那個老宋進來時,那名老警員頓時就鬆開了自己按住陳學謙的手。
而那名年輕警員反應就慢了一些,直到老警員拉了他一把,他才注意到大家都已經鬆開了按住陳學謙的手。
他頓時心中一驚,隱隱升起一陣不安,然而他看着那個中年婦女,心中始終還存有一絲僥倖。
然而他沒有注意到,那名老警員看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嘆息。
站在陳學謙對面的老宋額頭汗水密佈,一個勁的拿着手帕擦着。
此時他見陳學謙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冷冷的看着自己,頓時心中越發驚慌。
心知今天的事不能善了,老宋急忙轉頭看向高秀琴。
“是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在這裡動手打人?你知不知道,你這是犯罪!”
老宋一邊痛罵着高秀琴,一邊偷偷觀察着陳學謙的表情,然而讓他失望的是,陳學謙臉上的表情沒有哪怕一絲的變化。
老宋心裡明白,如果自己早來一步,高秀琴沒有打到眼前這個少年,那事情還可能有些轉圜餘地,但現在人家在大庭廣衆之下捱了兩個耳光,這個事情就沒法善了了。
可是老宋心裡也是有苦難言。這個高秀琴正是他的老婆,然而在他們家裡,高秀琴向來強勢。而她之所以那麼強勢,是因爲她的親哥哥是縣裡的國稅局領導,他老宋有今天的地位,正是得益於他大舅子的幫助。
也正因爲此,他老宋堂堂一個副鎮長在家裡愣是不敢對老婆紅個臉。
今天他們的兒子原本高高興興的出門,說是要去找同學玩。然而一圈回來,臉上卻愣是變成了一副鼻青臉腫的樣子。
那慘樣就是老宋看了都不免心疼,更何況是平日裡對宋波溺愛無比的高秀琴了。
當時高秀琴就炸了鍋,自己僅僅是稍微遲疑了一下,她立馬給自己親哥打了電話。
如此一來,老宋頓時沒了章法,只能任由高秀琴胡來,而高秀琴更是早早放出狠話,要讓打人者後悔自己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高秀琴平日在正陽地面上橫行慣了,就連鎮裡的書記見了她都客客氣氣。原本就缺乏教養,更兼心胸狹隘,頓時氣焰越發囂張,如今自己兒子在自家地頭上吃了虧,她如何能夠善罷甘休。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這個世界上一山還有一山高。她剛剛打的這個少年背後的能量不知超過她多少。
就在剛纔,縣裡的二把手直接把電話打到他的辦公室,那話裡的嚴肅差點沒把他嚇暈過去。
然而緊趕慢趕,他還是來晚了一步。
陳學謙坐在那裡靜靜看了會他們的表演,開口打斷了他們:“這位同志,你們的家庭教育可以留到回家後再說。”
老宋聞言頓時一滯,一旁的高秀琴雖然有些懵,不懂爲什麼一向懼內的老公怎麼突然長了能耐敢訓起自己來了。
此時聽到陳學謙居然敢出言諷刺自己,頓時就要發作。
老宋差點沒被她給嚇出心臟病,急忙一把將她攔住,然而高秀琴也不是好相與的,此時她已經從最初的懵懂恢復過來。
見到一向畏懼自己的老宋居然還教訓自己上癮了,頓時毫不留情的撓了他個大花臉。
邊上的一衆幹警對他們家的情況都是知之甚深,此時都是一臉尷尬的站在邊上成了擺設。
另一邊的陳學謙終於失了耐心。原本他願意跟對方過來,就是要看他們有什麼手段,等他們對自己做了行動,那麼他就可以毫不客氣的出手整治對方。
此時他被這個婦女當衆扇了兩耳光,而且有監控,有目擊者,對方就是跳進黃河也逃不掉了。
看着這對夫妻將國家權力象徵的嚴肅之地變成一個鬧劇場所,他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們夠了!”一聲怒斥。隨即陳學謙看向站在那裡毫無作爲的制服人員。
“你們帶我過來,說我打架鬥毆,那麼證據呢?是有現場監控,還是有我的指紋,纖維?或者你們有什麼目擊證人?”
聽陳學謙相當不客氣的問話,那麼年輕警員頓時忍不住了。
“你以爲你是誰啊?我們怎麼辦案還要你教啊?告訴你,到這裡我們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天王老子來了都要服服帖帖的!”
就在這個年輕警員說完的瞬間,一個威嚴的聲音接道:“哦,原來你們正陽的執法機關這麼霸道啊?要不是外面的大牌子豎着,我還以爲我是進來土匪窩呢!”
辦公室裡,聞言忍不住同時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頓時還在和高秀琴糾纏的老宋渾身一抖,有些不敢相信的喊道:“唐,唐縣長!”
聽到老宋的話,頓時整個辦公室內所有人都是一震。就連高秀琴都下意識的停住了動作。
剛剛還口出狂言的年輕警員頓時身子一軟,要不是邊上有人及時扶了一把,恐怕就要摔倒在地,然而還沒等他向扶住自己的人致意,對方又瞬間離他遠遠的。
一時間他像是成了一個沒人敢靠近的危險品一樣。身邊空空蕩蕩,不見一個人影。
陳學謙看向門口,來人正是和他有過兩面之緣的唐劍飛。沒想到他此時已經成了一縣之長了!
唐劍飛走進辦公室沒有搭理任何人,直奔陳學謙面前站定。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番道:“當初我就看出你少年英才,如今看來,你果然沒讓我失望啊!”
陳學謙也不再一臉冷漠,換上了一副謙恭的表情道:“唐縣長你太誇獎了!”
兩人打完招呼,唐劍飛轉頭看向站在那裡的一干警員,尤其在看到那個被衆人孤立的年輕警員時,忍不住眉頭挑了一下。
最後他的視線落在了老宋那被撓成了大花臉的肥臉上。
“建明同志,你這個樣子成何體統?看看你還有一點國家幹部的樣子麼?這就是你治下的情況?我還以爲這是土匪窩呢!”
宋建明聽到唐劍飛的話,忍不住身子一抖。
唐劍飛訓完他又轉向那一票幹警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然而現場卻是一靜,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竟沒人回答。
就在場面一時陷入尷尬時,兩個中年人着急忙慌的跑來進來。
“縣,縣長!”兩個人氣都沒有喘勻就急忙招呼道。
唐劍飛看了他們一眼:“高所長你來得正好,我剛剛在問,這裡的事情經過呢!”
那個被叫做高所長的人頓時對着那票幹警吼道:“領導問你們話呢,你們都聾了?老苗你說。”
聽到所長點名,頓時那羣人中的一個硬着頭皮走了出來,他也不敢隱瞞,完完整整的將整件事情的經過都說了一遍。包括那名年輕警員的狂話也都含含糊糊的點了出來。
聽完他的敘述,在場衆人頓時都是心中有數,這事肯定是高秀琴公器私用了。
同時衆人同時意識到,今天這事到底會怎麼樣收場,最要緊的還是看這個陳學謙到底有沒有動手打過人。
如果他真的打人了,雖然他們今天依舊逃不了一番排頭,但問題就要小得多。但如果陳學謙根本沒有打人,那麼他們今天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只是他們其實都不明白,這個事情的牽扯到底有多大,否則他們就不會有這種天真的想法了!
不過,此時他們還不知道這些,不禁同時將視線落在了站在一旁的宋波身上。
此時宋波已經完全不復之前的陰險毒辣了。
說白了,他始終不過是個孩子,即便因爲從小的生活環境,心思毒辣了一些,但說到底也只會耍些上不了檯面的小手段。在他的想法裡,對付陳學謙只是平常二代們常幹一些渾事,就跟捏死只螞蟻似得。哪成想事情會鬧成這個模樣。
此時面對衆人的目光,他頓時亂了分寸。
不過儘管他並不明白這事到了現在的彎彎繞繞,但他本能的就想咬死陳學謙。
只是不等他開口,陳學謙先一步說道:“打架鬥毆是要有證據的,除了有現場視頻,有力的目擊證人,或者能證明他身上的傷痕確實是我造成的,否則都不予成立。我說得沒錯吧高所長。”
高所長聞言頓時點頭。
那邊的宋波卻是忍不住臉色一變。
這一下在場的衆人都心中有數了。
陳學謙卻還沒說完:“更何況,我今天的所有行蹤都有人可以作證。你們實在不信找她來一問便知。”
唐劍飛聞言頓時點頭,“可以,陳學謙同學,你的人證是誰啊?我們可以派人請來詢問。”
陳學謙聞言道:“她叫顧清影!”
當陳學謙說出這個名字時,唐劍飛面色頓時忍不住一變。
就在他準備說話時,他身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唐劍飛對陳學謙做了個等待的手勢,拿出電話一看,頓時臉色又是一變。
“老領導你好,好,我明白了!”
不一會,唐劍飛放下手中的電話,臉上的神情卻完全變了。
“鑑於正陽鎮相關領導的監管不力,導致轄區內發生影響極其惡劣的事件,政府決定對於事件直接責任人高步清,宋建明予以停職處理。其他責任人直接開除公職,相關責任交有關方面予以追查!以上是市紀委直接下達的處理意見。”
聽完唐劍飛的話,頓時高所長,宋建明身子一軟再也支撐不住。
而另一邊的宋波和高秀琴更是臉色大變。至於先前那個年輕警員,更是是面無人色。
開除公職,追究責任!
此時國內官場少有人能經得住嚴查的。
後世網上常有笑話說,政府大院裡,拉出來全部槍斃的可能會有冤枉的,但隔一個斃一個,那就不知有多少漏網之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