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鳴腦子裡出現的女人確實美麗異常,水靈靈的大眼睛,棱角分明的嘴脣,挺直的鼻子豎在粉嫩的瓜子型臉部中央……剛纔瞄了一圈,在座最中看的女人也比她差得遠。
不過話說回來,好像不是一個地域的人種,飛機上的女人比起來要粗糙的多。
誰呢?面孔是這樣熟悉,熟悉得章鳴感覺和她臉挨臉親近到這種地步,甚至如在烏蘭古木古斯大街86號想起自己被扔到海水中的時候,喝的那一口又鹹又澀的海水難受的滋味都能清晰感受到一樣,這女人嘴裡清香略帶點鹹澀的氣息一樣能想起來……
想的腦仁幾乎要炸還是想不起來。
章鳴不敢再想下去,他怕他的腦袋真會炸開。
閉起眼睛休息,調整呼吸……不行,許多凌亂的畫面不斷出現在腦海中。章鳴乾脆抽出前面座椅背上的畫冊翻看,藉此轉移注意力。
這種體驗很痛苦。
腦子裡不斷涌出不同的畫面場景,你又分辨不清它們……直搞的人心煩意亂,坐臥不安。
好容易堅持到烏蘭巴托。章鳴下飛機本來打算隨便選個地方去下一個點,有了剛纔飛機上的經歷,他不敢再坐飛機。腦子裡大幅度的折騰使他又感覺頭疼欲裂,和在烏蘭古木古斯大街86號屋子裡坐在地板上一樣難受。
他索性打車去市裡,找個賓館先住下。
這裡不擔心吳敏和烏蘭琪琪格的加害,他可以放心地恢復莫名其妙老是作怪的腦袋,休整好了再作打算。
找到一家看起來不錯的賓館,章鳴反鎖了住進去,裡面有個“免打擾”紙牌。他重新打開門,把紙牌掛在門外。再反鎖上門,飯也不想吃,在飛機上吃了點麪包水果感覺很飽,脫了衣服睡下。
腦袋的不適引起整個身體疲憊異常,他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好好睡一覺。
結果,章鳴這一覺一直睡了一天兩夜,醒來時感覺餓的前胸貼後背,胃裡空的連水都沒有一滴。
但醒後精神狀態非常好,之前不斷作怪的腦袋無比清爽。
最大的不一樣是腦子裡出現的東西。
之前凌亂古怪的場景畫面不再出現,而且只要出現畫面,他都清楚地知道是什麼。
比如坐飛機時出現的那個漂亮女人,章鳴不用費勁就想起了她的名字:賀琴。
一想起這個名字,章鳴激動異常:這好像是一個在任何時候都願意幫他的女人,內心裡對她的信任甚至超過自己……這不是恍恍惚惚的幻覺,真實狀況一定如此。
說不上緣由,但章鳴內心深處十分肯定!
但,賀琴到底是誰?她在哪兒?
章鳴新出現的記憶中無法解答這個問題。
想不起來先不想。也許再睡一覺又有新發現呢?
章鳴好好洗了個熱水澡,走出賓館到大街上找吃的。
蒙古國多的是牛羊肉。章鳴現在腸胃適應肉食。他不加挑選地在飯館裡要了一大盤滷煮牛肉,羊奶是喝了添添了喝,不知喝下去多少杯。吃飽喝足又買了三斤牛肉乾提在手上,想着如果再睡幾天幾夜,醒來不操心餓肚子的事。
出飯店走在大街上,章鳴突然改變了主意。
自己的電話扔在烏蘭古木古斯大街86號那間兩層樓裡,大隊長吳敏一定發過信息指示,沒有得到回覆,她一定不再饒過自己。派烏蘭琪琪格副大隊長前來誅殺他?還是她親自來?
無論誰來,烏蘭巴托離烏蘭古木不是很遙遠,呆在烏蘭巴托似乎並不安全。
繼續坐飛機,逃離得越遠越保險!
這次,章鳴在機場售票處毫不猶豫買了張到華夏上海的機票。
爲什麼買到上海的機票,而且觀看指示牌時一眼就相中這個地方,章鳴自己也說不清楚。他只覺得“華夏上海”四個字對他而言有種熟悉的感覺,不僅熟悉,還帶點親切。
不再多言。
章鳴一路來到上海,辦理了一家賓館的入住手續。
買飛機票、入住賓館,章鳴體會到身份證的妙用。如果沒有它,除了靠兩條腿,簡直寸步難行。這點上,他得感謝大隊長。
身份證上的名字是唐納,相片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章鳴想起大隊長吳敏給的易容洗容藥,從包裡拿出來準備恢復原先的模樣。想想又放回包裡。身份證上的面孔是現在這張臉,恢復成章鳴身份證不是作廢了?
章鳴覺得這幾天腦子的不斷搗亂使自己智力低下很多。決定以後遇事多想,在陌生的陸地可不能出一點差錯,放眼四周,沒有一個可以幫自己的,以前有大隊長和副大隊長,現如今變成了要誅殺自己的人。
好難!
上海的吃食勾起章鳴更多記憶:紅燒肉、油煎豆腐、海鮮湯……章鳴覺得有許多埋藏在大腦深處的記憶有待挖掘,很多時候他好像知道什麼,又朦朦朧朧想不清晰……
再好好睡一大覺,在烏蘭巴托不是睡了一天兩夜想起很多事,包括那個美麗女人的名字?也許再睡一天兩夜會想起更多的事?
記憶對他無比重要!既然自己是陸地人,那麼他曾經生活過的陸地一定有熟人、朋友……尤其是父母,要是找到他們,他們頭一個會幫助他。
他太需要幫助了。
回到賓館,章鳴迫不及待地拉開被子矇頭便睡下,衣服都不想脫……剛把自己蒙在黑乎乎的被子下面,突然想起一個畫面:山坡上,站着三個女人,其中一個站在樹旁邊的女人向坡下的自己大喊:“章鳴,我是你賀琴姐姐!”
賀琴?是飛機上出現在腦子裡的那個賀琴!
她揹着槍,是自己的姐姐……我以前是陸地的中校,中校是軍人,背槍的賀琴也是軍人……他們一起執行任務?似乎是,執行什麼任務完全想不起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和她,他,章鳴,和她,賀琴,曾經在一起互相幫助,並肩戰鬥……
就像黑黢黢的洞穴上面被鑿穿一個小圓孔,一線亮光瞬間照射進來,圓孔附近的地方從朦朧到清晰一下出現了許多東西——此時章鳴把頭腦裡女人的畫面和不久前在山裡的真實場景對應起來,瞬間想起很多事:
站在樹另一邊喊“我是晴嵐”的金髮碧眼的女人,確實叫晴嵐,在一個小小的樹枝做的屋子裡,他和這個金髮碧眼的女人有過一次美妙的體驗……想起這種體驗,章鳴蓋在被子下的身體似乎產生了某種反應……
還有一個,站在她們兩人前面,跳着腳喊“你的智慧妹妹,好好看看,一定認得……”的確認得,她叫李智慧,長着一張如玉器滑潤精緻的面孔……
她們是賀琴、晴嵐、李智慧,曾經一起對付海人……她們也許還在暮伊山裡,去找她們!
他是從山裡一直跑到埃默拉爾德的,那麼,再回到埃默拉爾德,走到山裡就可以找到她們……章鳴興奮地從牀上一躍而起,急匆匆穿上鞋,抓起包跑出門。
他要回到埃默拉爾德。
走出賓館大門,章鳴突然拍着自己腦袋笑了:他看見許多人抱着手機看。手機!用手機打個電話給她們其中任何一個人,問問還在不在暮伊山裡?
萬一她們離開了,自己不是白跑一趟!
他找到一家賣手機的商店,賣了一款手機。拿着手機到上號的地方隨便上了一個號碼,激動地走到門外,準備撥打手機的時候問題來了:他記憶中有一連串的號碼,哪些是她們的?
這個問題確實不好解決。他並不是想不起來電話號碼,而是想起來的太多,但每一個都沒有對應的人名。
要回憶起哪個號碼是哪個人,章鳴知道自己做不到,起碼現在的狀況做不到。
他有印象自己是個記憶天才,曾經周圍沒有一個人在記憶力方面比過他的。連帶着他還想起他參加的一次記憶大賽,這次比賽他是第一名,使用很久的一個手機就是在這次大賽上得的——想起來了,是行大大學校園裡比賽、得獎。通過行大,他一下想起三個人名:沈大嘴、王一刀、陳眨眼……也許不是人名,是外號,人名似乎沒有這樣起的……“勵志”樓302男生宿舍、大三物理系……
章鳴發現他能通過一件事想起一連串事兒……是個不錯的發現,有空好好往下串。只是現在他迫不及待要做的事是把那三人的電話號碼想起來。
想了半天實在想不起來,人名和電話號碼沒有任何內在或外在的聯繫,他乾脆放棄去想,採取一個笨辦法:在腦海中出現的號碼中隨意挑選一個,打過去問問是誰?如果碰巧是她們中的一個呢?
說做就做,但在大街上不合適,人多耳雜,到賓館,悠着撥這些號碼,一個不是撥第二個,兩個不行三個……
章鳴激動地跑回賓館,仔細鎖好門,坐在沙發上,按壓號碼鍵的時候手指激動得發顫。
對方手機接通了!
“請問是哪位?”電話裡傳來一個年輕男性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