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啊。”
蘇澤深吸一口氣，不過依然裝出一副極爲鎮靜的表情。
“如今公安機關尚未傳喚我爸。蘇澤，你說我爸會有危險嗎？”歐陽雪有些擔心地說。
你問我，我問誰去？
蘇澤默默打開手機，翻閱了相關新聞。
果然沿着前世的軌跡，一切如期發生。
一位來自央視的記者，連續暗訪了位於莞城的好幾家星級酒店的洗浴部，好巧不巧，歐陽雪父親的酒店正好是其中一家。
這幾日，蘇澤正好回家過年，又憂心姐姐的事宜，幾乎不聞窗外之事。
蘇澤暗罵了一句：央視新聞都在這麼報道了，後續肯定有雷霆行動，這老丈人也不知道收斂點，避避風頭，簡直是掉錢眼裡去了。
其實這事情和蘇澤也有點脫不了關係，當時他拉着歐陽振華一起去鼓搗度假村，給對方帶去了巨大的資金壓力。
當時，公司效益良好，銀行那邊放貸也很快，沒有預測到隱藏的危機。
度假村的建造週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這期間企業的運營出現變數也算在意料當中。
蘇澤當時忽略了這一點……
而這位岳父大人對於這個能夠獲得利潤的項目，也不想這麼容易放棄。
“我爸在政府那邊的人脈，應該挺不錯的，希望不會有什麼大事。”
歐陽雪輕揉着眉心一聲嘆息。
其實許多商人都有一個巨大的誤區，就是對自己在政府部門的人脈有一種迷之自信。
而就是這種自信，讓許多人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許多商人都過於樂觀了，須知在華國，即使是那些紅頂商人都隨時會有大廈倒塌的風險。
對於女友的樂觀，蘇澤不禁搖了搖頭。
“其實當初賣掉莞城的酒店，而留着滬都的，看上去應該更合適吧。”蘇澤淡然地回了一句。
“運營成本高，幾乎沒什麼利潤，我從財務角度分析過，也贊同我爸當時的選擇，哪知道里面有這麼多貓膩！”
歐陽雪也無奈，她哪能考慮得這麼遠，又怎麼能想到父親的這一家酒店之所以利潤尚可，原來還有不可言說的原因。
“小雪，你爸那幾層，也就是提供洗浴的地方是自己經營的，還是外租？”蘇澤沒好意思開門見山地問，只能用比較委婉的語氣。
歐陽雪的表情有些奇怪，又有一些恍然。
“原來是外租的，去年的時候將房子收了回來，自己經營了。”
蘇澤手裡的杯子差點拿捏不穩，要掉到地上。
去年收了回來？
這好比在49年加入了國軍。
這岳父大人爲了讓財務報表好看一點，真是絞盡腦汁啊。
“如果只是外租的話，風險會小點。”蘇澤如實回了一句，“但自己經營的話，可能會嚴重了一點。”
“關鍵是這次央視大範圍報道，尺度很嚴啊，我也有點拿捏不準。”
歐陽雪一聲感嘆，喃喃地自語：“直到如今，我都不相信自己父親的酒店成了藏污納垢的場所。”
蘇澤擡起頭，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女友，也不確定她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裝的。
坦誠地講，即使歐陽雪真知道他父親酒店裡的那些貓膩，和她本人基本沒什麼關係，她的擔心純粹是多此一舉。
何況，在這個年代各個地級市的星級酒店，這種現象普遍存在，區別在於自己經營還是外租。
當然，對外打得名號無一例外都是“洗浴中心”。
“人們通常說法不責衆，這次是莞城一窩端了，甚至有可能擴大到全國。如果真要處理，也就象徵性的幾個冒尖的。”
“那我爸會不會坐牢？”
蘇澤笑了笑，說：“現在只是查封而已，連傳喚都沒到，你可別亂了分寸。”
“哦……”歐陽雪應了一聲。
當天，他們兩人找了理由，便離開了寧州，匆匆忙忙趕回了魔都。
蘇以看着弟弟，則目光閃爍，一臉疑惑。
幾日之後，歐陽振華受到了警方傳喚，一開始他是一口咬定在“洗浴中心”有特色服務，這是底下管理層私自的決定，他完全不知情。
不知爲何，當他面對警方審問時，腦子裡浮現準女婿蘇澤的話。
“伯父，我建議你留下滬都的酒店，賣掉莞城的。”
言語間，雖然沒有點名真實原因，但臉上露出了男人皆懂的表情，但礙於兩人之間特殊的關係，只能話到此處了，精明如狐狸的歐陽振華肯定能明白。
無論如何，蘇澤的身份都不適合開門見山地說：“岳父大人，你莞城酒店的洗浴中心有特殊服務，而馬上國家會來一場大掃蕩，你應該及時收手了。”
他能聽進去嗎？
或許對方會不以爲然地揮揮手，說：“放心吧，我政府那邊人脈有的事，每年的禮不是白送的，不礙事。”
這些富商對於自己在政府心目當中的地位，還真是過於樂觀了，殊不知自己隨時都可能被對方如廢紙一樣被拋棄。
而蘇澤對這點有着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從不會在那些官員身上抱有不切實際的期望。
“其實……”他稍作沉吟，繼續說道，“伯父說的話，是不是真的警方那邊是心知肚明的。”
“這……也是吧。”歐陽雪漠然地點點頭。
“關鍵在於臺下的打點，纔會決定臺上的結果。”蘇澤輕嘆一聲，又繼續說道，“至於你爸在政府那邊的人脈，真的別報多大希望了，看看多少紅頂商人的下場，就知道了，其實用處真不大。”
滴~
一條微信傳到了蘇澤的手機裡。
“聽說小雪的父親出事了？”
發信人正是林詩婧。
“你消息倒是挺靈通的。”蘇澤回了一句。
至少自己老姐蘇以那邊還是一頭霧水。
“伯父真大意，央視都報道了，都不知道避風頭。”
她顯然有點見多識廣，對此不以爲然，但對歐陽振華頂風作案的行爲充滿了不屑。
“蘇老闆，作爲一個男人老實交代，你有過去莞城嗎，或者去你岳父旗下酒店風流一把，我想還能有優惠來着。”
這女子什麼腦回路了？
自己去準岳父的酒店裡找那種特殊服務，這不是找死嗎？
他經營是一回事，也希望顧客多多，可對於準女婿而言，那又是一回事了，那關係到自己的寶貝女兒。
“放心，我不會告訴小雪的。”她又補充了一句。
“滾。”
蘇澤有些氣悶，又隨意地刷了下朋友圈。
突然一條動態進入了他的視線裡，竟然是姐姐蘇以剛更新的。
她分享了一張飛機票，而目的地正好是馬國。
蘇澤的瞳孔突然猛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