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五穿了一件對開衫的白色短袖,下身是一條黑色的西褲,腳上蹬着一雙鋥亮的皮鞋,左手戴了兩枚大金戒指,端着一隻不知道真假的紫砂茶壺。
約見的地點在哈市最高檔的酒吧,而黃老五之所以端着茶壺來的原因也在這裡——就爲了與衆不同。
二樓的包廂內,黃五爺擺足了江湖前輩的架子,一時間,內心無比豪邁。
其實這些做派他根本不懂,準確的來說整個哈市,也沒有哪個混混能說的清楚約談時的這些門道……畢竟那些懂得規矩的老江湖們早早的都進去了,混混的傳承算是斷了代。
但現在不是流行港片嗎,混混們都看着眼熱,學着電影裡的做派,就像是過幾年將會興起的學着周潤發用嘴咬牙籤一樣。
要是和同屬平輩之間的混混們交流,其實也用不上講究這一套,但現在的問題是對方是個小輩。
在包廂內坐着等消息的時候,黃老五就連一會見到馮天寶之後怎麼拿捏氣勢,用什麼語氣教育他都已經想好了,甚至都已經在心裡照着港片的架勢排練好幾遍。
不管怎麼樣,動手是肯定少不了的。
黃老五的手下一共有大概八十號人,從一開始就跟着他的那一撥人大概有十二三個,現在基本上都不會再親自動手了,打打殺殺的這種髒活交給新收來的小輩去做就好,這兩年被他下令打死、打殘的不會少於十個人。
第一波人早都被派出去了……黃老五知道最近上面查得緊。
“那羣小崽子怎麼說?”
見到老弟兄鵬子跑上樓了,黃老五故作鎮定的問道。
如果能不火拼,他還是希望別火拼,只要狠狠的教訓他們一頓,讓那羣小崽子知道他的厲害了,服氣了,把該讓的利讓出來,該送的送過來,這件事情也就算結束了。
其實黃老五也算不上是什麼狠人,不然當年的那次嚴打他根本不可能被漏下。
第一次嚴打過後,黃老五原本跟着的那個老大沒用上一週的時間就吃了花生米,等了三四個月的時間後,等到風聲過去了之後,黃老五才跳出來,扯着原老大的虎皮做大旗,竟然硬生生的就這麼混了起來,這麼些年下來也算是慢慢的有了點架勢。
對於那一次的嚴打,黃老五是既感謝,又後怕,也正是因爲見過了嚴打的場面,他這兩年纔會一直去努力的結交官面上的關係。
至於今天的這件事,黃老五的想法就是逮住馮天寶的幾個親信狠狠的揍一頓,讓對方知道疼了,把屬於自己的好處和麪子都拿到手就行。
“他們還在那裝修呢。”
擺明是受了輕視,鵬子萬分惱火的說道,“是叫弟兄們衝進去砸了他的場子,還是派人在外面抓單?”
黃老五想了一下,吩咐道,“抓單吧,下手狠一點,只要別出人命就行。”
桌子上的大哥大響了。
“五爺,他們出來了,有兩夥人都是四五個在一起的,還有兩個落單的。”電話那頭報告道。
還真敢落單往外走?對面的到底是傻,還是當我在和他們鬧着玩?
“落單的那倆裡面,有一個就是那個馮天寶……另外一個沒見過。”大哥大對面的小弟繼續說道。
“……”
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黃老五怒極反笑,咬着牙命令道,“那就弄這兩個落單的,派五個人,不,派八個,去把那個馮天寶教訓一頓,然後帶他來見我,另外的那個,去三個人就夠了,剩下的都給我把那兩夥人盯緊了。”
……
十分鐘過去了,二十分鐘過去了……黃老五有點等不住了。
半個小時過去了,他終於忍不住,電話打過去之後卻沒有人來接。
“鐺鐺鐺……”樓梯被大力踏響,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黃老五起身走出了包廂。
“五爺。”外號叫耗子的得力手下出現在了黃老五的眼前,滿頭都是汗。
“馮天寶呢?”
耗子猶豫了一下,低着頭說道,“……沒打過。”
???
黃老五一腳就踹了過去,一下子把耗子掀到了地上,用手指着他的頭吼道,
“叫你帶了八個人去,你跟我說沒打過?!他特碼的是李小龍啊?還是他帶槍了?”
“沒帶,沒帶槍……”說完這句,耗子又捱了一頓猛踹,不敢爬起身,他向後面挪了挪,小心翼翼的說道,“外面的人都知道馮天寶下手狠,所以我們就沒直接動手。”
“然後呢,看着他跑了?”站在旁邊的鵬子問了一句。
和鵬子的關係還算親近,耗子總算是敢繼續說話了,他滿臉委屈的說道,“鵬哥,你說,要是在街上有人用刀尖頂在你的後腰上,告訴你不準動,你會怎麼辦?”
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聽的在場的幾個老混子都愣了一下,接着又回頭商量了兩句,鵬子這才說道,“讓你不動那就先不動,邊服軟邊找機會拉開距離,然後趁機跑……趁機回頭和他對着砍啊。”
“是直接回頭,翻身砍回來。”
耗子雙眼發直,突兀的說了這一句,然後順勢擡手在臉上抹了一把,也不知道嚓的是眼淚還是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