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陽到哈市的第二天是八月二十三號。
這一天的六點多鐘,天剛開始矇矇亮,露水掛在草葉上,街上霧氣朦朧,王朝陽和國尚武兩個人,咬着酸菜肉餡的包子走到了四廠的街角處,看着前面不遠地方一棟廢棄泥牆下圍着一小幫人。
國尚武擠進人羣,王朝陽踮起腳朝裡面看了一眼。
“朱廠長?!”
泥牆下的朱廣發雙手被緊緊的捆在了身後,整個人岔開腿,癱坐在地上,嘴巴里被一塊破布死死的堵着,眼鏡上也被一塊厚布給蒙上了,全身的衣服都被剝光,只留着一件破破爛爛的內褲被輕搭在襠部……
還好,關鍵的部位被擋住了。
朱廣發的臉上滿是已經乾涸了的黑紅色血跡。
身上露出來的是各種烏青、破了皮的傷口。
頭髮被從正中央剃了一刀,大約有着四指寬,妥妥的一個喜劇形象。
看起來讓人很感到可憐,但卻又忍不住讓人發笑。
在泥牆前面圍着的這十幾個人當中,肯定有人認出了這是朱廣發,但是所有人都在低着聲偷笑,或者是板起臉來沉默着,沒有人大喊大叫……大概是因爲朱廣發的這個情況看起來還算不上很嚴重。
因爲王朝陽突然喊出來的這一聲,朱廣發以爲是自己的人來了,開始激動的大聲喊了起來,嘴巴里含着一塊破布,“嗚嗚嗚”的叫了幾聲,也沒人知道他在喊什麼。
“朱廠長,你這是怎麼了啊?”王朝陽一邊問着,一邊繞到了他的背後,沒有給他拿出嘴裡塞着的那塊破布,反而說道,“來,我先幫你把手上的繩子解開。”
這繩子系的很緊,王朝陽和國尚武廢了好大的勁纔給解開。
接着,王朝陽又把朱廣發眼睛上、嘴巴里的布一一取了下來,然後無比熱心的說道,
“朱廠長,我先把你扶起來!”
說着,他就開始去拉人……
“啊!……別動!!!”
“別拉我!!!”
朱廣發爆發出了一聲無比慘烈淒厲的嘶喊。
“這是怎麼了朱廠長?”因爲剛纔拽了朱廣發一把,被丟在腰間的那條破內褲滑落到了一邊,王朝陽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然後迅速的走開了……
這個場面實在是太嚇人了,一枚足足有手掌長度,小拇指一般粗細的大釘子穿過了朱廠長的胯下的“小袋子”,把朱廠長死死的釘在了地面上。
難怪朱廣發明明腿沒被綁起來,卻是在這整整坐了一宿,一點都動彈……這是被釘死了啊!
牛老三還真是夠狠的啊,比王朝陽預想當中的還要彪悍許多……不過想一想他媳婦和家裡人的遭遇,朱廣發對他家,還有四廠對他做出的那些事兒,把朱廣發搞成這樣也算是不足爲奇了……
在人羣發出了一陣驚呼聲過後,有的人跑走了,有的人轉過了身子,有的人擡起雙手捂住了眼睛但是卻偷偷的打開了手指縫,還有人躲在一邊,小聲的嘟囔着“老天爺有眼”,有的人一邊看着一邊興奮的握緊了拳頭……
四廠旁邊這棟廢棄圍牆聚集而來的人越來越多了,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在哪又傳來了一陣鞭炮的響聲……這也算是過節了。
“你們這一羣人,倒是幫着叫人來啊,就這麼在這瞪眼乾看着?”
王朝陽裝出義憤填膺的語氣說了一句,然後又對朱廣發說道,“朱廠長,你看這……我現在也沒法扶你起來了。”
朱廣發十分無力的對他擺了擺手,然後把那條破短褲拽了回來,重新的披在胯下。
這時候,王朝陽小聲又十分誠懇的對他說道,“朱廠長啊,我覺得,現在這個情況你還是先矇住頭比較重要。”
朱廣發看了看那條破爛的短褲,一時之間有些猶豫。
“別糾結了,趕緊把頭蒙上吧,別讓那幫人再看笑話了…..”
朱廣發又想了想,果斷的拿起那條破內褲套在了頭上,因爲拿的時候內褲掃到了胯下,疼得他又發出了一陣慘叫聲。
“牛老三,你看老子特碼的怎麼弄死你,弄死你全家!不就是搞了你婆娘嗎?弄你婆娘怎麼了!我特碼的還有弄你媽,弄你閨女,老子要弄死你全家!!!”
頭上套着一條破內褲,朱廣發帶着一股哭腔,在瘋狂的大聲嘶吼着……
大概率是他平時囂張跋扈的慣了,這一次又神經緊繃的被折磨了整整一宿,在腦袋上套着內褲看不見別人的情況下,朱廣發的理智徹底的消失了。
在他一頓喊叫之下,原本那幾個看他可憐,準備去找醫生的熱心羣衆開始止住了腳步,又開始看戲了。
……
距離案發現場不遠處,一棟還沒建造完畢的新房二樓,窗口處,提前收到了王朝陽通知的馮天寶等人都在,通過那扇還沒裝玻璃的窗戶遠遠的看着。
“真解氣啊,這樣幹可比直接殺了他還狠!”
“確實,老牛還真有種,不過這樣一來,他自己恐怕是也要完了……以後他家裡那邊,咱們可得多幫着點。”
“你們看着了嗎?那個王朝陽,正在朱廣發旁邊幫忙呢……天寶哥,就這種人咱們怎麼跟他混啊?還好今天看到了,要不然真在他屁股後面叫哥,可真特碼的噁心!”
“除了他的那張嘴會吹牛之外,我還真沒看出來他有啥本事。”
馮天寶此時的面色凝重,和周圍人說了一句:
“其實就在昨天晚上,牛老三就已經帶着他們全家人坐着火車離開哈市了。”
說完了這一句之後,馮天寶沒有再開口,他在腦子裡努力的思考着,慢慢的分析着腦海當中猛然閃過的那一絲怪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