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峰這話一出,這桌子瞬間冷場了,只剩下不遠處的那張桌子前站在兩個說相聲的叨叨叨的說着。
“汆丸子、豆腐丸子.........。”
“陸峰,你是不是有點給臉不要臉了?”厲總盯着陸峰神色陰沉,他側身坐在椅子上,面向陸峰,一隻手搭椅背上,另一隻手放在桌子上,手就放在碗碟旁邊。整個的姿態頗爲壓抑,彷彿下一刻就要暴起傷人。
“你是個什麼東西,自己心裡不清楚嘛?看不起我們?你有什麼資格看不起?圈地換資金的勾當,可是你第一個乾的。你做起來了,折騰大了,上面開始注意起來,這筆賬還沒跟你算呢。”
“厲總,沒多大點事兒,大家消消火,大過年的。”蘇有容急忙打圓場。
陸峰伸手把蘇有容的手壓了下去,朝着厲總道:“上面的政策收緊,是上面的事兒,你不敢找上面的麻煩,找我的茬兒?再說了,幫我?呵呵呵,哥們兒,你那水泥五毛錢一袋,咱兩無緣無故的,你對我這麼好,能掙了錢嗎?”
“我....我也是走個量,都是弟兄們,說錢見外了。”對方神色尷尬道。
“不掙錢,白乾活?”陸峰靠在椅子上,把面前的煙拿起來,點着一根說道:“你們這麼請客,大張旗鼓的,爲了什麼我心裡清楚。對於這邊當地的環境,我是不太瞭解,但是我覺得,今天當地的刺頭、關係戶什麼的,都來的差不多了吧?”
“你想說嘛吧,給個痛快話!”厲總直接攤平了道。
“這個廠子對我們來說,很重要。廠區質量要求也高,知道諸位都是當地呼風喚雨的人物,對於你們的一些常規手段我也都明白。大家心知肚明嘛,所以這個項目,大家可能沒什麼油水撈了。”陸峰端起面前的酒杯,朝着衆人道:“敬大家一杯,順便再說一句,上面政策的心,是好的,也希望大家拿着手裡的錢,投入一些行業裡,不要薅羊毛,然後就是吃喝玩樂,當個造糞機器。”
這番話說完,別說這一桌子,旁邊兩桌都安靜下來,站在不遠處說相聲的兩個人聲音都放低了,好像意識到場面不太好,繼續數丸子,不合場。
“剛纔是一段貫口,接下來給各位老總說一個........。”
厲總笑了起來,接在現場所有人都笑了起來,兩個說相聲的高興了,以爲自己的段子好笑,說的更加賣力幾分。
逗笑衆人的是陸峰。
他一個薅羊毛的,居然擺出一副聖賢的面孔,來教育他們?
這簡直太好笑了。
“你他媽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幹什麼的了?起什麼高調啊?我可是參加過一些商業論壇的,知道你能吹,站在臺上什麼行業、全球、人類、電子世界的。”厲總用手指着陸峰道:“我就問你一件事兒,佳峰電子掙錢了嘛?”
“沒有!”
現場的人笑了起來,他不也是弄的聲勢浩大,四處圈地,套銀行的錢,套政策的錢在這耍嘛?
怎麼他就能擺出一副比聖人還要聖人的面孔教育自己呢?
“這酒也沒嘛心思喝了,我就跟你直說。現在的情況,沒有我們這幫人給你周旋,一萬畝工業用地,你做白日夢去吧,幫你找人拉關係不要錢,後續廠子的建設,我們來幹,水泥、建築隊、挖掘機、渣土、砂石、鋼筋等等,在座的都能幫你搞定。”厲總也攤開了說,朝着陸峰道:“保你用個七八年沒問題。”
“這方面我們可能跟中建局合作!”陸峰給出答案。
“那你走吧,這裡沒你站的地方。我告訴你,
就是天王老子來都沒用。”厲總翹着二郎腿,臉色陰沉道:“走之前,你擋我們財路的事兒,還得算算賬。”
現場氣氛眼看僵住了,一個年輕人小跑了過來,趴在厲總耳邊低聲道:“李總來了。”
“哪個李總?”
“李虹!”
“她來幹啥?”
話音剛落,宴會廳大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三十七八的女人,打扮的倒是頗爲時尚,腳上踩着高跟鞋,手裡提着包,衣服並不厚重,反而有點像穿着秋裝。
現在這天氣能打扮這麼時尚,說明下了車就進暖氣房。只不過她那張臉上已經被歲月雕刻上了痕跡,最搶眼的就是胸前,一馬平川!
“李總,你來幹嘛?”厲總開口道。
蘇有容坐在一旁,雙手抱在胸前,臉色繃着,顯然這位李虹並不是她想見的人。
“在這吃飯,聽說你在這宴請香江來的厲害人物,過來看一眼。哎喲,這不是佳峰電子的陸總嘛,我前年在香江玩,可沒少看你的新聞啊。”李虹一隻手搭在陸峰肩膀上,朝着旁邊蘇有容看了一眼,說道:“我以爲誰呢,逃犯回來了啊。”
“誰是逃犯?”蘇有容擡起頭盯着她道:“李總,幾年不見,聽說你現在啥買賣都不幹了?”
“掙夠了,今天真是開了眼,一個逃犯,一個詐騙犯,我也是晦氣啊。”李虹朝着陸峰道:“跑我們這地界騙來了?”
陸峰擡起頭打量着她,開口道:“介娘們兒不像好人吶!”
“好不好人,你說了不算。”李虹朝着蘇有容道:“當年吞我那批貨,怎麼算?”
“怎麼算?哼!”蘇有容冷笑一聲道:“要不去公安局算算?”
“今年厲總的生意算是徹底被這個叫陸峰的攪黃了,我那批貨你也給個話,今天湊一塊,都解決了吧,虹姐在這地界還是有點名頭的。大家都是道上混的,別說我什麼黑吃黑,是你們兩個做事兒不講究的。”李虹點着一根菸抽了一口問道:“怎麼盤?”
“今天得給個說法!”
“對嘛!事情總是要解決的嘛。”
“總不能你吃撐了,讓弟兄們喝風吧?”
現場嘰嘰喳喳,儼然是一副今天不出點血走不出去的樣子。
厲總朝着服務生招了招手,讓他拿一張椅子過來,說道:“虹姐先坐吧。現在佳峰電子想在這拿塊地,弄廠子,正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正好藉着這個機會,把這些江湖上的恩恩怨怨瞭解了。”
陸峰聽到這話笑了,在這給他唱黑白臉呢?
“我不是混江湖的,就算是混江湖的,也跟你混的不是一個江湖。”陸峰說着話,把菸灰磕在了桌子上道;“這頓飯只是想認識一些朋友,以後在當地大家相互幫襯着。”
“你好說話,絕對幫襯。我的意思是,拿這塊地的事兒,交給我,我幫你周旋,拿到地後其他的兄弟們幫你弄,你什麼都不用管!”厲總給出了方案道:“讓虹姐也分一份兒,今天大家一杯酒,泯恩仇。”
陸峰發現自己說不明白了,說到死他們都不相信,佳峰電子是幹實事兒的,在他們眼裡,陸峰就是來搞一塊地,拿當地的政策貸款,接着再搞一筆專項扶持資金。
這筆錢是要通過建築承包商來兌現的,說白了,弄點豆腐渣,十塊錢的活兒,他們三塊錢給你幹了,剩下的七塊兩邊分。
至於說,陸峰真的着急用這個廠子,來生產東西,做大做強,他們是萬萬不信的。因爲他們就是這套路。
並且這個套路的祖師爺就是陸峰!
“行,這也算是個解決辦法!”虹姐抽着煙,看向蘇有容道:“這件事兒,你男人給你抗了,就算了,真他媽以爲老孃是泥捏的?當時在香江就他媽準備找你的事兒。”
蘇有容不想拱火,坐在那一言不發。虹姐敢這麼有底氣,就是捏死蘇有容不敢報警,今天這事兒,不答應也得答應。
市政, 初七已經恢復了上班,只不過有些人還沒來,大家也都顯得懶懶散散,佟主任敲開了辦公室的門,走進去站在了辦公桌前。
“什麼事兒啊?”董建擡起頭問道。
“董書記,佳峰電子的陸峰已經到了,他好像在商界聯繫了一些人,聽到一些風聲。給我打電話問土地能不能批的事兒,現在人在飯店吃飯呢。”佟主任說道。
“陸峰?哦哦哦,想起來,優秀創新的民營企業,是吧?”董建問道。
“對對對,想來我們這邊建廠子,去年年底的最後一次經濟會議,不是說這家企業可以不在範圍內嘛。”佟主任提醒道。
董建放下手裡的筆,神色頗爲玩味,說道:“這個人有點意思,被點名好幾次了,你覺得他這趟來,是真的想擴建,還是玩以前的套路?”
“這個.....。”佟主任不知道他什麼意思,沉吟着不說話。
“佳峰電子好像花出去不少錢吧。”董建從旁邊的文件夾裡抽出一張紙,看了一眼說道:“四個億的外匯特批指標,還是得見一下再說,摸摸底,心裡有數。他要是真心實意的來,那一切都好說,若是弄原先的套路招式,還是讓他回去吧。”
“那我安排他明天?”佟主任問道。
“明天有會,就現在吧。”
“那我去找他,讓他在招待室等着。”
“不用,我去找他,不是在飯店嘛?正所謂蛇鼠一窩,他來這邊找的人,肯定是跟他差不多的,佔政策便宜的人不少,我們得摸查一下,把周市長叫上。”董建吩咐道。
“啊?”
佟主任有些傻眼了,您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