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澗越瘋掉的消息在整個楚都傳開後,刑部大牢裡的居廣知在牢裡自縊。他死後,遼王完全掌控了整個楚都。
居廣知的家人也皆是淪爲階下囚。而他的管家和奴僕們悉數被賤賣爲奴隸。
楚都一場翻天覆地的改革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着。
一年後。
雲龍國,朝堂上。
當朝工部尚書手持玉笏,正情緒激昂的和戶部尚書互懟,“王大人,如今眼看就要春回大地了,若是你們戶部再不答應撥銀子修繕淮陽河大堤,等春天春訓一到,淮陽河附近要是出了事,你這個戶部尚書能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戶部尚書也不甘示弱,馬上手持玉笏,從隊列中站出來,“程大人,你們工部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淮陽河大堤是該修繕了,可你們工部一開口就要那麼多銀子,我們戶部今年反正是拿不出那麼多銀子了。”
“王大人,那些銀子已經是我們精簡過了的。你們戶部前段日子還撥給兵部的銀兩可是我們戶部需要的好幾倍。你現在來跟我哭窮,我這個工部尚書已經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了。要是明年春汛淮陽河附近的百姓着難了,我就將那邊的百姓都安排住進你王大人的府中。”工部尚書直接又懟上戶部尚書。
兵部尚書一聽工部尚書把他們兵部也拉出來說事,當即也不落下,直接從隊列中站出來又和工部尚書槓上,“程大人,我們兵部可是要管幾十萬士兵的。戶部撥下來的那點銀子也是應該的。你們工部就不要把我們兵部拉出來……”
隨着這三位尚書互懟,朝堂上其他的文武百官也很快的加入了其中。整個朝堂吵鬧成一片。而在這一片的爭吵聲中,有一個呼嚕聲卻是配合着文武百官的爭吵聲,在朝堂上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陳如海皺着眉頭看了看朝堂裡那些一言不合就吵的面紅耳赤的文武百官。再收回目光,看向龍椅上坐着的某個小肥龍。
某個小肥龍聳着肩膀仰着頭正睡得不知道有多香呢,嘴角邊還有哈喇子往下淌落。
陳如海眼皮一跳,一年前,這位小祖宗一上早朝就哭,把文武百官哭得那叫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一年了,這位小祖宗現在已經修煉成能在朝堂上面對文武百官的爭吵,也能呼呼大睡的程度了。
右相杭江雁實在是見不得文武百官們吵得那麼兇,他站出來當了和事老。最後幾個快要吵起來的官員這才罷了休。
右相杭江雁又手持玉笏,對着龍椅上坐着的皇帝拱手行禮,“皇上,淮陽河附近住了幾萬的百姓,那裡的大堤是該重新修繕了。戶部那邊的銀兩也是真的有些緊張了。皇上,微臣提議……”
陳如海趕緊的推了小白一下。小白身子一抖,從他的美夢中驚醒。他打了個哈欠,也不等杭江雁把話全部說完,直接奶聲奶氣道,“右相大人……沒銀子了就找我父皇去……讓我父皇給你想辦法籌錢……”
小白說完,又打了個哈欠,“好了,今天就吵到這裡吧,明天你們再來繼續吵吧。”
小白小短腿在半空中輕晃了晃,然後才從龍椅上跳下來,直接跑離金鑾殿。陳如海他們一幫太監不得不在後面緊跟着。
皇帝一離開,文武百官們自然也是退了朝。許多文武百官看着小白那歡脫的跑出金鑾殿的身影時在心裡忍不住搖頭嘆氣,這要是擱以前的任何一個朝代,稚子繼位,輔佐稚帝的大臣們肯定要借勢坐大。
可他們現在遇到的這一位不同。
這小皇帝的父皇年紀輕輕的去當了太上皇,小皇帝的外公又是秦國的皇帝。
有太上皇和秦國皇帝壓着,他們這些文武百官哪裡敢肖想欺凌他這個幼帝啊。
小白一跑出了金鑾殿,就看到了被太監們牽着的大白。小白歡脫的像一陣風似的撲向了大白。陳如海他們一幫太監跟在小白身後,也是忍不住的嘆氣。
早朝時一條蟲,下朝時一條龍。
“大白,咱們去找母后去了。”小白蹬着小短腿,摸着大白白絨絨的毛,高興的說着。大白現在已經長成了一隻大狐狸。
但他似乎還是很喜歡小白撫摸它身上毛,它嘴裡發出“咕嚕”的聲響,似是在回答小白。小白就蹬着腿和它一起往後宮的方向跑。
“我的小祖宗啊,你悠着點,跑慢些!”陳如海在後面喊着。
小白一路上遇到門檻什麼的也都是自己邁過去的。等到了青晨住的寢宮時,他就看到宮殿裡的人似乎都在忙碌着身子,就連平日裡對他最好的春荷姑姑今天也都不理他了。
他想要去扯春荷姑姑的衣裳,他胖嘟嘟的身子下一刻已經被人抱了起來。他仰頭去看,是他的外祖父。
“小白,你母后剛纔腹痛了,御醫們說……她馬上就又要給你生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了。”青浩南語氣寵溺的說着。
小白仰着頭看了看青浩南,歪頭一想,“外祖父,那二妹妹呢?她什麼時候纔會進宮來呵我們一起生活啊?”
小白口中的“二妹妹”就是被
皇甫澗越調換的那個孩子。一年多了,雖然派了無數的人去搜尋,但依舊一無所獲。
那個孩子像是永遠消失在了這個世上似的。
所以小白這麼稚氣的問題,青浩南卻啞了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孩子。小白烏亮的眼眸緊盯着青浩南,他人小鬼大,似是看出了青浩南臉上的凝重,他自己又用小手拍了拍胸膛口,“外祖父,我希望我母后再給我生個弟弟。”
青浩南不敢再去深想那個不見了的孩子,便也轉移了話題問道,“爲什麼啊?”
“不告訴您!”小白憋着嘴,做神秘兮兮狀回答。
小白又仰頭看向寢殿的大廳。他的父皇們都焦急的坐在廳堂裡。他便也央求青浩南把他抱進廳堂裡。
大殿的廳堂裡,齊梟手裡捧着官窖燒製出來的青瓷釉茶杯,卻是一口茶都沒有喝。他的心思早就飄到了裡殿正在臨盆的青晨身上了。
即便她不是第一次生產,但女子生孩子都一樣,都像是一隻腳踩在鬼門關了。他還是擔心。
幸好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傳來不好的消息。
齊梟邊上坐着的是百里燁華。青晨腹中的這個孩子以後可能是要繼承他的衣鉢,成爲秦國的皇帝的。故而在青晨懷了下孩子第九個月,他就抽出時間從秦國趕來了。
雖然他很想讓他的親生女兒當皇太女,繼承他的衣鉢,留在秦國。不過有齊梟這個不要臉的像狗皮膏藥似的黏着他的女兒,還提出想入贅百里家的請求。
齊梟這人狡猾的就像一隻老狐狸,讓他入贅秦國,以後秦國的國事估計還是要被他染指插手。I他可不希望局面演變成這樣,所以還是等他的呦呦生下孩子,他再培養個小接班,這樣划算,跟他感情也深。
百里燁華心思一陣恍惚間後,就聽到裡殿傳來青晨痛苦的喊叫聲。百里燁華心一緊,端起茶几上的茶几,不停的往嘴裡灌水,以此來減輕他的緊張感。
珺寧大長公主也是緊張的坐在椅子上。邊上魏太后如今已是太皇太后了。她自己無兒無女,這些年跟齊梟夫妻兩還有小白都相處的極爲融洽。她現在的心情跟珺寧大長公主是一樣的,兩人便互相安慰鼓勵着。
青浩南抱着小白找了一張座位坐下。這殿裡這麼多的長輩們都非常疼愛他,若是平日裡,他早就在長輩們面前撒嬌賣萌了,但今天知道她母后正在裡殿裡受苦,他一張胖嘟嘟的小臉也深沉了下去,整個人乖巧得依偎進青浩南的懷裡,一點都不敢鬧騰。
大白蜷縮着身子盤成一團,也在青浩南的腳下躺着。
時間過得極爲緩慢,一個時辰過的卻像是有一天那麼的長。兩個時辰,三個時辰……日頭從東到西,傍晚時,晚霞漫天,天空中紅彤彤的一大片,看着格外的壯觀。
“哇哇……”
一陣孩子有力的啼哭聲終於在衆人的期盼聲從裡殿裡響起。齊梟早就僵繃着身子“噌”得下就從座位上站起身。
殿中所有人臉上凝重的神情也在這一刻放鬆弛了下來。
穩婆沒有多久就抱着一個襁褓從裡殿裡走了出來,她向齊梟他們磕頭,笑容滿面的恭喜齊梟,“恭喜太上皇,賀喜太上皇,皇太后平安的生下了一個小皇子……”
百里燁華這時候比齊梟還要高興,“你們皇太后現在怎麼樣了?”說話間,他已經走到穩婆面前,將襁褓中的孩子抱到了他懷裡。
襁褓中的孩子皺巴巴,像個醜老頭。百里燁華笑的眉眼彎彎,有這個孩子在,他以後也可以向秦國的百姓們有交代了。
邊上其他人也圍在百里燁華身邊,小白由着青浩南抱着,也看到了他皺巴巴的小弟弟,他有些嫌棄,“外祖父,他怎麼好醜啊?”跟他長得一點都不像。他白白胖胖,可愛機靈,是這皇宮中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風流一少。
青浩南笑着爲他解釋着,“你剛出生時也是這樣的,等過幾天就會變得好看了。小白,以後你就是弟弟妹妹的大皇兄了,要好好的跟太傅們學東西,給弟弟妹妹做個好榜樣。”
他可是知道這孩子不學無術,經常對幾個太傅惡作劇,弄的幾個太傅來給他上課比上法場心情還要忐忑。
小白自動忽略掉青浩南說的後面半句話,他仰着一張莊重的小臉,胖嘟嘟的手指輕輕的戳了戳他皇弟的小臉頰,心裡馬上生出一種驕傲亢奮的感覺。
剛纔他的外祖父問他爲什麼想要弟弟,有了弟弟,他們兄弟兩以後可以一起保護他們的二妹妹了。
齊梟早就閃身進了裡殿。青晨有氣無力的倚靠在牀榻上,春荷這時正端着一碗人蔘湯喂着她。
“我來吧。”齊梟上前,從春荷的手裡接過那碗人蔘湯,坐在牀頭。殿裡的空氣中還有着濃烈的血腥味,齊梟舀起一勺子的湯,放在嘴邊輕輕吹着。
等吹的差不多了才送到青晨的嘴邊,等青晨喝了一口後,他纔開口道,“真是辛苦了。呦呦,以後我們都不生了。”
青晨喝了些人蔘湯後才又有了些力氣。她的女兒找了一年多了,也沒有找到,她也沒有心思再
生了。今天生的這個孩子算是給她父皇那邊一個交代。
“孩子怎麼樣了?我父皇他應該很高興吧。”青晨抿着有些發白的嘴脣說着。
齊梟又是認真的往她嘴裡送了一勺子的人蔘湯,“孩子平安,你父皇他啊,自是高興極了。”殿外似乎又傳來了孩子的哭啼聲,青晨側耳凝聽,又聽到百里燁華小白他們的說話聲。
她脣角邊一抹淺淡的笑容輕揚起,心裡卻是澀苦的。
這個時候若是他們的女兒也在他們身邊,一家團圓那就最好不過了。
“齊梟,楚國那邊怎麼就一點消息都沒有了呢?”青晨眉頭輕攢,齊梟將一碗人蔘湯喂完,又用袖角爲她輕輕擦拭了嘴角,“呦呦,有時候沒有消息也是一種好消息。放心吧,咱們的孩子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回來的。”
知道齊梟在安慰她,青晨心情卻是愈加的沉重。她的生活看似正往好的方向在發展着,可她和皇甫澗越的那個蠱惑還沒有解開,她的女兒也沒有找到。
她的前途依舊是一片漆黑。
齊梟已經對青晨瞭如指掌了,她一皺眉頭,他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深幽的鳳眸裡掠過深沉的光芒。
眼下找孩子和找巫師給青晨解蠱的事情還要一齊進行才行。
皇宮裡一座較爲冷清的寢殿裡,一個老太監正和一個御醫將一碗人蔘湯灌進皇甫澗越的嘴裡。牀榻上的皇甫澗越全身被汗水澆透,因爲灌了人蔘湯的緣故,他這才又有些活力。
他緊張的抱着一個布枕,將他的身子蜷縮成一團。
“呦呦,我們不疼了……不疼了……”他嘴裡喃喃的唸叨着。照顧他的老太監和御醫像是早就習慣了他這麼一副模樣,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走出了寢殿。
門口這時傳來了一陣雀躍的聲音,一個年輕小太監的聲音響起,“馬公公,郝御醫,咱們的太后娘娘剛剛爲太上皇生了一個小皇子。太上皇說了,闔宮的人都有賞。您們兩位的賞賜小的替您們拿回來了。”
殿門外又是響起一陣歡喜的笑聲。
“聽說這位小皇子長大後會被送去秦國。以後咱們的太上皇和皇太后會在秦國住半年,然後再回雲龍國再住半年。輪流照顧兩位皇子。”
殿門外響起了剛纔那個年輕小太監的說話聲。
“這樣也不錯。總比咱們太上皇直接丟下咱們整個雲龍國跑秦國去靠譜些。要我說啊,像咱們太上皇這麼厲害的人,要是真的去入贅秦國了,那就太便宜秦國人了。”
“可不是……秦國皇帝只是嫁了一位公主,結果賣一送三,他真是賺到了……”
……
幾個人嘰嘰喳喳的說着,一點都不顧及寢殿裡躺着的皇甫澗越。皇甫澗越依舊緊緊的抱着那個布枕,嘴裡還是重複的呢喃着剛纔的話。
只是若是有人現在仔細觀察他,就會發覺他將布枕抱得極爲用力,用力到手指都有青筋爆現。
殿外說話的馬公公冷不丁的感覺好似有一束陰戾的目光正在盯着他們。他的脊樑背一涼,回頭看向寢殿。
寢殿裡只有瘋掉的皇甫澗越。
剛纔他感覺到的那種凌厲陰狠的目光也不可能是由這個瘋子投射來的啊,那到底是誰?
難道是他魔怔了,感覺錯誤了?
馬公公伸手戳了戳他身側站着的郝御醫,壓低聲音道,“我感覺怎麼覺得咱們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用一種惡毒的眼神剜着我們?”
郝御醫回頭看了一眼寢榻上躺着的皇甫澗越,並沒有感覺有什麼異常,“你別瞎想了。他一個瘋子,現在瘋得已經不成樣了,每天只會吃喝睡,看到我們幾個認識的人就會傻笑,哪裡還可能用什麼惡毒的目光剜你,一定是你自己感覺錯了。”
錯了嗎?
馬公公扁了扁嘴,被郝御醫這麼一說,他頓時也覺得剛纔可能是他自己感覺錯了。
皇太后爲太上皇生下皇子的事情很快的在整個雲龍國流傳開。盛京城外的避暑山莊裡,一陣瓷器摔在地上的聲音在山莊的某座小院裡噼裡啪啦的響着。
門口站着一大堆的丫鬟嬤嬤們,卻是沒有人敢進去勸說。
好不容易摔瓷器的聲音停下,屋裡傳來一個聲音,“你們還站着幹什麼,快進來收拾。”
丫鬟嬤嬤們聽到這話,才弓着身子進了屋,屋裡的東西摔得一片狼藉。
丫鬟嬤嬤也不敢多言語,只顧着收拾房間。
年太妃頹廢的坐在貴妃榻上,她來避暑山莊這麼久了,她的皇兒一次都沒有來看望她。本來她還以爲當年楚國皇帝在宮中大宴上指認青晨生的女兒是他的孩子時,青晨就會名譽掃地,再也不能在雲龍國混下去。
可這都一年多了,青晨又生下了皇子,她和皇甫澗越的那點事情也絲毫沒有對她產生什麼影響。這讓她嘔得幾乎要吐血。
年太妃正生着氣,門口忽的又走進一綠衣侍女,上前來向他稟報,“太妃娘娘,山莊外有一人來求見,說是有要緊的事情必須要親自和您見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