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夾雜着雪粒在整片楚宮呼嘯而過。
御書房裡,徹夜通明。等天快亮時,御書房裡跪了黑壓壓的一羣人,整個御書房縈繞在一片冷冽的低氣壓中。
安德勝跪在冰涼刺骨的地面上,冷風從四面八方向他吹來,他整個人像是被針扎過似的,又酸又痛。但即便這樣,他面上也不敢顯露出痛苦的表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御書房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這一陣腳步聲像是踩在了安德勝的心坎裡,他眼皮一眨,耳朵悄悄的豎起。
陳錚邁着沉重的步子這時候進了殿。殿中,皇甫澗越倚靠在龍椅上,一夜未眠,在等着小公主的消息。
聽到陳錚的腳步聲,他的身子陡然坐直,滿含期許的目光看向陳錚。陳錚此時已經向皇甫澗越跪下,“啓稟皇上,奴才們帶着人在整個京都城挨家挨戶的搜查了一番,均是沒有找到小公主。想來小公主或許已經在……守城的士兵接到消息開始盤查進城的百姓之前被人帶出了京都城。”
陳錚的話無異於最鋒利的寶劍,刺的皇甫澗越全身一震的同時,也讓殿中跪着的其他人渾身皆是一震,大有大禍臨頭之感。
跪的筆直的安德勝在聽完了陳錚的話後,也終究是忍不住的伸手擦了擦臉上冒出的冷汗。小公主找不到,他們這些伺候小公主的人難逃一死啊。
安德勝心中正這般絕望的想着,皇甫澗越暴戾的聲音就已經在整個御書房裡兇狠的響起,“怎麼會找不到!再派人重新在整個京都城搜查一遍,記得哪怕是掘地三尺也都給朕重新找!”人如果還在京都城,那還是有可能找到的。可若是已經被人抱出了京都城……
皇甫澗越心狠狠的一顫。
從孩子出生後,他就把小小的她當成掌上明珠一般疼寵着,他實在是不敢想象那麼小的一個孩子若是離開了皇宮,抱走她的那些人會對她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
把她賣給窮人家當童養媳?把她當奴隸賣去煙花樓?亦或者是直接將她……
皇甫澗越想到這些可能,身子不由自主的就打了個寒顫。
他又對陳錚吼道,“傳朕的命令,京都城周圍的幾個州府也要嚴格排查,總之,朕一定要找到小公主。”
皇甫澗越咆哮的就像一隻失去了孩子的猛熊。陳錚不敢再耽擱,連忙疾步跑出了御書房。陳錚這麼一走,剛纔還處在狂風暴雨之中的御書房陡然間就又安靜了下去。
殿中跪着的那些人各個心驚膽戰,這個時候都恨不得儘量減少他們的存在感。不過皇甫澗越現在的心情實在是糟糕,糟糕到他的目光一從殿中跪着的人身上掃過,他就恨不得將跪着的這些人千刀萬剮。
他如珍如寶似的呵護的孩子,就是被殿中跪着的這些廢物給弄沒的。他怎麼可能還會讓他們有好日子可以過。
“來人!”他又是揚聲喊道,殿外走進幾個羽林衛。皇甫澗越目光清冷決
然,“把殿中這些連小公主都照顧不好的廢物都給朕拉下去斬了!”
他的聲音殘絕冷酷,殿中跪着的那些宮人頓時慌作一團,皆是不停的向皇甫澗越磕頭認罪,希望皇甫澗越可以繞過他們一條命。
安德勝在宮中呆了幾十年了,此刻聽了皇甫澗越的話後,也是跪下來不停的給皇甫澗越磕頭。他一輩子都在宮中度過了,眼看着就要到頤養天年的日子,他還想出宮呢。
皇甫澗越目光冰冷的看着那些向他乞求的宮人們,脣角邊勾起一抹邪佞的弧度。
羽林衛得了皇甫澗越的命令,自是上前來拖人。整個御書房頓時如人間煉獄一般,被各種哭聲所充斥。
安德勝看着殿中的人越來越少,他着急的連忙跪着上前,扯住皇甫澗越的衣袖,老淚縱橫的向他乞求着。兩個身形高大的羽林衛走上前將他拖走。
“皇上!公主殿下這些年都是由奴才看管着,公主殿下離不開奴才……殿下若是回來了見不到奴才……她……”
安德勝話只說了一半就被羽林衛捂住了嘴巴,剩下的話只能在他的喉嚨裡嗚咽翻滾着。
但或許也是這麼半句話聽進了皇甫澗越的耳畔裡,皇甫澗越在安德勝的身子被拉到殿門口時,又冷淡淡的說道,“就放了他!”
這麼一句讓安德勝整個人頓時像是被抽去了力氣似的,直接癱瘓在地上。他回頭去看那些被拉出去的人,天已經矇矇亮了,雪花依舊從天空中簌簌抖落。
皚皚白雪中,那些幾息前還和他一起跪在御書房裡向皇帝求饒的人,現在都已經人頭落了地。刺目的鮮血染紅了白雪,一陣冷風吹來,空氣中已經翻滾着令人作嘔的血腥氣了。
安德勝再戰戰兢兢的回頭仰視向坐在龍椅上的皇甫澗越。他一身暴戾陰煞的氣息,像個嗜血的閻羅王。
安德勝心裡一驚,他們的皇上登基後性子本就越來越內斂,對周圍的人也是愈加不信任。在這皇宮裡,他只有在面對公主殿下時臉上纔會有笑容。
可現在小公主不見了,萬一找不回來。那他們的皇上……
安德勝腦海裡瞬間徘徊起“變/態”兩個字,全身的雞疙皮又一下子都冒了起來,整個人猶如墜入冰窖中。
雖然士兵排查時,都沒有直接說宮中的小公主丟了。但動靜鬧得比較太大了,整個京都城還是很快的就流傳出小公主失蹤的消息。
小公主失蹤的第一天,全城戒備。
小公主失蹤的第二天,全城風聲鶴唳。
第三天……第五天……找到小公主的希望變的越來越渺茫。
到了第六天,滿朝文武百官上朝時,都得懷揣着膽戰心驚的心情。朝堂上,皇甫澗越爲人處世的手段開始變得陰狠毒辣,稍有不順他者,就會滿門抄斬。
整個楚都都因爲這位皇帝而籠罩在一片陰沉的氣壓下。
隨着小公主失蹤的時間拉長,找回她的希望也變得渺茫起來。這
是所有人心裡都知道的事情。但是皇甫澗越卻還是沒有放棄,依舊派兵四處搜尋小公主的下落。剛開始有一兩個不要命的文武百官還會勸諫皇甫澗越,後來皇甫澗越雷霆震怒後,再沒有人願意冒着被砍頭的風險向皇甫澗越進諫。
皇宮裡,皇甫澗越這些日子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裡就會閃過小公主被人加害的情形。以至於他這麼多天來一直都沒有好好休息過。
又是一夜從噩夢中驚醒。
他大汗淋漓的從龍榻上坐起,目光所及的帷幔將他的視線拉回。他這才驚醒過來,他剛纔是做了一場噩夢。
噩夢中,他看到他最爲寵愛的女兒竟然被人毀了容,而他卻只能在夢中眼睜睜的看着那些人將她的臉毀掉卻無能爲力。
夢中他還看到青晨在知道她親生女兒被他弄丟後,歇斯底里的找他算賬,還說她會永生永世的憎恨他……
雖然只是一場噩夢,但皇甫澗越一隻手輕撫着胸口,胸口裡那顆跳動的心已經緊緊的揪了起來。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他早就把孩子當成了親生的女兒。他還想着有一天他、青晨還有孩子,他們三人可以組成一個家呢。
可夢裡的一切,等於是將他今生最大的渴求直接摧毀了。
“安德勝!”想到那個夢境,他又高聲的喊道。本就在殿外值夜的安德勝聽到皇甫澗越的喚聲,連忙匆匆的進了殿。
“朕派去潛伏在晉國那邊的人最近可有消息傳來。”皇甫澗越問道。
安德勝匍匐的跪在地上,作爲伺候皇帝的太監總管,他當然聽得出他們的皇上是想問雲龍國那邊的那一位最近在晉國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他畢恭畢敬的跪在那裡,恭恭敬敬的回稟着,“啓稟皇上,晉國那邊最近並無消息傳來。”上次晉國那邊的安插的密探飛鴿傳書說他們主上喜歡的那位被晉國皇帝送出宮了,自此便再也沒有有關那位的消息傳來。
安德勝想到這裡,又是補充了句,“當然,雲龍國和秦國那邊最近也沒有消息傳來。”
皇甫澗越伸手痛苦的揉了揉眉心,其他三國都沒有有關她的消息傳來。而云龍國那邊齊梟自從扔下皇位後也沒有了消息。
他相信他們夫妻兩人現在或許已經往晉國的方向過來,更甚者或許就是這對夫妻兩策劃把小公主救回去了。
想到這個可能,皇甫澗越一張臉馬上佈滿了陰霾了。
他在明,他們夫妻兩在暗處。
他也是不敢肯定孩子到底是不是被他們夫妻救走了。不過……他或許可以試探一番。
皇甫澗越心裡很快的就冒起一個計策。
第二天,原本還被皇帝派去四處搜查的官兵們得到消息說小公主終於找到了,他們可以不用再四處搜查了。不過小公主之前誤入匪徒手裡,身上中了劇毒,生命垂危,若是再不找到神醫醫治,可能活不過一個月了。
這消息一出,整個楚都城又是一片愁雲慘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