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晨和百里燁華在一起後,便一直讓車伕趕路,從楚國離開後,便到了雲龍國的邊境。夏日的一場暴雨沖毀了婺城的一座古橋,讓他們一行人不得不在婺城停留。
儘管百里燁華一直想和青晨增進感情,可父女兩人相處了幾天,圍繞在兩人之間的那種陌生感還是強烈的很。
這天傍晚吃飯時,百里燁華見青晨一臉心事叢叢的模樣,便小心翼翼的對她道,“今天婺城有火把節,反正這兩天那橋是修不好了,你待在客棧裡也怪悶的,不如晚上咱們出去看看熱鬧吧。”
青晨食量小,沒吃多少已經飽了。
她放下手裡的碗筷,搖頭回應他,“不了,我今晚在客棧房間裡看看醫書就好。”雖然她現在人還在婺城,可她一顆心早就飛奔回了盛京城。她實在是沒有多少的心思和百里燁華出去。
“我已經吃好了,您慢用。”青晨客氣的說完,起身回自己的房間。
她走後,百里燁華看着桌子上滿滿的一堆菜餚,一張被歲月淬鍊過的成熟臉龐頓時黯然下來。他幽幽的長嘆了口氣,一下子也沒有了食慾。
邊上的於東一雙三角眼往青晨離開的方向看了看,又瞥向百里燁華,也微不可察的輕嘆了口氣。怕百里燁華傷心難過,他上前安慰着,“主子,離到盛京城還有一段時間,你們父女兩還有機會增進感情的。”
百里燁華聞言,苦笑不語。
青晨回到自己的房間看了一會兒書,屋門口就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她去開了門,廄廊上高掛着的燈籠將於東一雙三角眼烘照的不那麼凌厲。
青晨有些疑惑,“於掌事,是不是你們攝政王有事找我?”
“郡主,老奴是揹着攝政王來找你的。”於東抿了抿脣,臉上滿是乞求之色,在青晨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已經給青晨跪下來了,“今天是攝政王的壽辰,這麼些年,攝政王都是一個過壽辰的。今年郡主殿下在攝政王身邊,老奴……懇請郡主去陪陪攝政王吧。”
青晨一怔,隨即連忙讓於東起來。
於東眼眶通紅,跪着卻是不肯起來,“郡主殿下,前段時間攝政王以爲你出事了,跑到雲龍國皇帝面前大鬧一回,恨不得讓他爲你償命。後來還是青侍郎爺把他勸住的。那段時間,攝政王夜不能寐,日不能食,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個人宛若行屍走肉。若不是後來青侍郎爺過來陪着他,開導他,攝政王可能到現在都振作不起來……郡主殿下,老奴也知道你從小在青侍郎爺身邊長大,你和他的關係更親絡些,只是……攝政王也是真心的想要彌補郡主殿下的……郡主殿下你也應該能感覺到,攝政王在你面前時總是小心翼翼,深怕他自己一個沒有注意,就做出了惹你生氣的事情……老奴也不求郡主殿下從此就接受攝政王,只是希望在這樣一個日子裡,郡主殿下能陪他過個壽辰,攝政王一定會很高興的……”
於東一股腦的把話說完,眼眶裡已經滿是辛酸的淚水了。
客棧天井裡,百里燁華坐在一張藤木椅上,仰頭看着天上的月亮。月色溶溶,月的清暉輕灑在人世間,耳畔邊還有蛐蛐的叫聲,一切都顯得那般靜謐安寧。
和這般靜謐安寧的環境格格不入的百里燁華幽幽嘆了口氣,剛想起身離開。耳畔邊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片刻間,他看到自己的女兒出現在天井邊。她已經重新換上了一件天青色織錦百褶長裙,裙裾上繡着潔白的點點梅花,一頭
烏黑的緞發綰成如意髻,月的清暉傾曬在她身上,讓人看着就想用“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這詩來形容她。
百里燁華臉上的那些愁悶之色只在一剎那間就換上了喜色。
“呦呦,你怎麼出來了?是不是屋裡太悶熱了?要不要我讓人再往你屋裡放些冰塊?”
青晨走到他面前,“聽說今天是你的生辰日,我也沒有提前給你準備什麼禮物,以後有機會再把禮物補給你吧。”她輕聲的說着,
百里燁華心裡的那些英雄氣概在青晨這個女兒面前又是蕩然無存了。
他扯着嘴角笑的慈祥和藹,“沒關係,小你有這份心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月光下,青晨 清楚的看到了他咧嘴笑時,一臉的憨然。
她目光輕閃了閃,有心想再對他說些什麼,奈何他們父女之間的關係一直都淡漠得很。讓她現在想熱情的迴應他,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最後她只得無奈的放棄,對他淡淡道,“我回屋去了,你也早點回屋吧。”
青晨說完,人已經轉身回屋。
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百里燁華臉上的笑意還是止不住。雖然女兒只是下來和他又說了幾句話,但他已經很滿足了。
起身,他邁着愉快的步子回了自己的屋子。
當他攤開屋子的房門,屋裡,於東看到他,一臉笑意的說着,“主子,郡主殿下知道今天是你的壽辰後,特地去廚房給你煮了一碗長壽麪。”
百里燁華被於東的話說的人一詫,一臉的難以置信。等他反應過來,順着於東站着的方向看過去,就看到了屋裡八仙桌子上放着的一碗長壽麪……
經過這件事情後,百里燁華和青晨相處時,父女兩人相處的狀態看着依舊淡漠得很得,但又似乎好像哪裡發生了改變。
……
盛京城,皇宮。
身爲皇帝的齊梟一回到皇宮,這消息就在宮中傳開了。
年太妃知道自己的皇兒回來了,而青晨這個皇后卻沒有跟他一起回宮。年太妃心裡琢磨着她的皇兒該不會厭棄了青晨,故意把她丟在宮外吧。
“擺駕,本宮要去見皇上!”年太妃在得到消息後,馬上就以最快的速度決定去見一見齊梟。
御書房裡,齊梟穿着一身黑色繡着祥龍的龍袍端坐在書案前。殿裡,陳如海,徐淼戰戰兢兢的跪着,兩人的目光時不時的向殿裡已經被打的遍體鱗傷,躺在地上的衛漉看去。
兩人心裡皆是一凜,目光又不約而同的向殿中央坐着的齊梟偷偷望去。
他一頭黑髮用玉冠箍住,一張俊美的臉龐上翻滾着邪魅詭譎的笑容,一雙鳳眸被血色所充斥。他目光往書案上放着的一堆奏摺看去,隨手拿起一份奏摺,飛快的瞟了一眼,嗤笑了聲,就將那份奏摺揉成一個紙團向跪着的陳如海用力的投擲。
陳如海縮着身子,將頭垂的低低的。
邊上徐淼也是小心翼翼的連動都不敢動。
整個御書房縈繞着一種肅殺詭譎的氣息。
“本宮要見皇上,讓本宮進去!”殿門外這時傳來年太妃怒斥侍衛的聲音。不多時,年太妃便已經突破侍衛的防守,衝了進來。
殿裡的陳如海和徐淼,兩人互看了對方一眼,都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驚恐。
年太妃一衝進殿裡,寬袖重重的一甩,直接仰頭對坐在上方的齊梟道,“皇帝,本宮聽說皇后這次沒有跟你一起回宮。你這樣做
是應該的。皇后在楚國那裡差點就要嫁給楚帝了,說得難聽點,誰知道她和楚帝有沒有做出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
年太妃不喜歡青晨這個皇媳婦,當着陳如海和徐淼的面也沒有什麼顧忌。
書案前坐着的齊梟雙手負後,如閒庭信步般走到年太妃面前。他的身材挺拔高大,在年太妃面前又有一股張揚跋扈的氣勢,一下子就把年太妃襯的如螻蟻一般。
“母后,那你覺得兒臣該怎麼處置皇后比較穩妥呢?”
他捲翹的睫毛輕垂,遮住一雙血幽色的瞳眸。
陰森森的話語在御書房裡迴盪開,聽在陳如海和徐淼他們的耳畔裡,兩人只覺得他們的骨頭都要被他的聲音給凍酥了。
偏只有年太妃聽他這麼一說,心裡一喜,以爲自己的皇兒終於想通,不再迷戀青晨了,她趕緊瞅準這個機會,對齊梟道,“皇后你先把她晾在宮外就是了。宮裡這邊,母妃已經挑選了幾位閨秀,你什麼時候有空,母妃就讓人把他們傳召進宮來給你挑一挑。”
“哦?”齊梟垂眸,故意拖長了音調,“如此就多謝母妃了。果然只有母妃對兒臣最好了……兒臣一定不會虧待母妃您老人家的……”
齊梟的這番話簡直說到了年太妃的心坎裡,年太妃激動的整個人簡直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那要不母妃現在就讓人把那幾個閨秀傳召進宮吧,兒臣其實挺想現在就挑一挑人。”陰森森的聲音從齊梟那張矜貴魅惑的嘴裡吐出。
年太妃不疑有他,興奮的轉身就要去找人安排。突變就在下一瞬間發生。
在她轉身之際,齊梟已經一掌將她打飛。
年太妃摔在燭臺前,她撫着心口,一臉愕然的望向將她打飛的齊梟,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而齊梟這時已經又走到年太妃面前,他的手掐住年太妃的脖頸,像拎小雞一般將她從地上拎起來。
“我的好母妃,你實在是太聒噪了,兒臣好想現在就把你送去見父皇呢……”
脖頸上傳來的刺痛感讓年太妃渾身打了個激靈,她對上他一雙泛着血幽色的瞳眸後,纔像是想到了什麼,瞳孔放大,“你,你不是梟兒……”
珺寧大長公主本來是在魏太后那邊的,聽說齊梟回宮了,她便抱着小白想要來跟齊梟打聽青晨的下落。她剛帶着走到御書房前,就聽到殿裡傳來了一陣嘈雜聲。
她正疑惑間,眼角的餘光瞥見了躲在御書房外外面一株合歡樹樹後的喬御醫。
喬御醫一臉憂色,不停的向她使眼色。珺寧大長公主想到喬御醫這次也跟着齊梟出了宮,她心裡疑惑,便勒令其他人原地不動,她自己抱着小白走到合歡樹後的喬御醫面前。
喬御醫“噗通”一下就給珺寧大長公主跪下,“大公主殿下,大事不妙了。皇上他最近……最近身子大虧,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
珺寧大長公主聽到這些,身子一震,臉色發白起來。
齊梟還那麼年輕,怎麼可能撐不了多久了呢?
喬御醫一臉痛苦的往御書房的方向又瞟去一眼,一臉痛色,“大長公主殿下,比起這個更糟糕的是……皇上以前每個月十五晚上纔會發病。這一次據說他提前發病了,而且都這麼幾天了,皇上每次發病時變成的那個人還沒有走……現在的皇上,可以說瘋狂起來,六親不認,殺人如麻……”
珺寧大長公主聽到這些,只覺得眼前一黑,她整個人差點就直接栽倒在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