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梟一下早朝,剛進殿時,就看到青晨一臉溫柔的抱着孩子,嘴角邊還掛着灩灩的笑容,他一雙鳳眸微微一閃,眼裡迅速掠過一抹驚豔之色。
女人每個階段都有屬於她們的美。
年少時,嬌俏動人,如枝上春杏。
出嫁時,嬌美動人,如風姿海棠。
初爲人母時……
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種溫婉如玉的美,這種美像嬌妍的牡丹。
齊梟走到青晨的面前時,青晨才注意到齊梟。一看到齊梟,青晨抱着孩子就像齊梟恬靜的一笑,眉宇間縈繞着一股柔魅溫婉的情愫,齊梟墨黑幽深的眸瞳微微一變。
“呦呦,這次生了個皇兒,可以堵住那些文武百官的嘴了。以後你要是不想生了,咱們就不生了。要是想再生,那也要再過五六年再生。”
齊梟靠在牀頭坐下,兩隻手將抱着孩子的青晨溫柔的圈在懷中。
寢殿裡的宮人們看到這麼一幕,紛紛的告退。偌大的寢殿裡一時間只剩下他們一家三口。齊梟在沒有其他人在場的情況下,嘴脣輕輕一撅,在青晨的臉頰處落下一個淺淺的吻,“這次真的是辛苦你了。”
青晨倚靠在齊梟的胸膛口,脣角溫柔的牽起一抹弧度來,這一刻一顆心從未有過的滿足。
……
晉國。
穿着一黑色道袍的悟道一臉倦容的從蕭亦珩的寢殿裡走出來。厲楠本就侯在寢殿外,一看到他出來,便上前,冷聲問道,“皇上現在怎麼樣了?”
經過難熬的一個晚上,厲楠現在最關心的就是蕭亦珩到底如何了?
悟道看了一眼厲楠,伸手剛要一拱,身子突然一震,整個人直接噴出一口黑血來,隨即他眼皮一沉,整個人直接栽倒在地上。
有侍衛上前輕探了悟道的鼻息,還有鼻息,看來是累乏得昏迷過去了。
厲楠便不再去理會悟道,直接踹門進殿。
昨夜,他和一幫侍衛守在殿外,整個皇都城黑雲壓頂,電閃雷鳴,後電停雷止,皇宮的上方又飛來無數的蝙蝠。
黑壓壓的蝙蝠盤旋在整個皇宮的上方,讓整個皇宮宛若人間地獄。
厲楠一進殿,卻是被眼前看到的景象給震嚇住了。只見寢殿裡,黑紅的血液濺了一地,殿裡的各種擺設零亂倒在地上。寢榻上,蕭亦珩全身爬滿了白絨絨的小蟲子。
這些小蟲子扭動着身軀在蕭亦珩身上叮咬着,而被蟲子叮咬過的地方,那一塊的血肉就會被小蟲子啃噬掉。
他現在見到蕭亦珩,哪裡還是往日那個君臨天下的皇帝啊。
厲楠心中大痛,當初他的父親出征秦國,被百里燁華斬殺,之後他輾轉流離了一陣,便在蕭亦珩的身邊做事。他和蕭亦珩有着共同的敵人,他敬仰蕭亦珩,心理誓死都要效忠蕭亦珩。
如今見到自己尊重的蕭亦珩竟是淪落成這般,他心中氣惱之餘,便回身出了殿,讓人一盆冰水將悟道那個妖道潑醒。
“皇上他身上爬着的蟲子到底是什麼蟲子?”厲楠怒聲而喝。
悟道被他一潑水,便幽幽轉醒。他跪在厲楠面前,全身都在不停的打顫着,“啓稟厲主事,皇上臨終前讓貧道施行陰陽蠱。所謂的陰陽蠱乃是這世上最霸道惡毒的詛咒之術,皇上用他自己的龍軀爲引,飼養蠱蟲,引天雷勾地火,詛咒……”
悟道看了看四周,向厲楠遞了個眼色,厲楠便把周圍的人暫且屏退。待沒有了其他人後,悟道才磕頭說道,“皇上詛咒的人是雲龍國現在的皇后,皇上詛咒她夫死子亡,生生世世爲孤家寡人。”
厲楠雖然知道自己侍奉的君王性情瘋狂暴戾,卻是沒有想到他活着的
時候沒有能弄死百里燁華的女兒,死了後還給百里燁華的女兒下這麼惡毒的詛咒之術。
不過再想想,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他們的君上出生在一個冷酷的環境氛圍裡,在他未登基之前,這世上真正關心他的人只有以前在他身邊伺候他的侍女蘇綰了。
後來蘇綰離開晉宮,嫁給了百里燁華。
這對他們君上是全所未有的打擊,當他知道蘇綰嫁給百里燁華後,趕去秦國,那時看到的是甜蜜的挽着百里燁華手臂的蘇綰。
他們的君上想要帶蘇綰回晉宮,卻被蘇綰給拒絕了。他們主上受此打擊,一度一蹶不振。只是一年後,就又傳來了蘇綰離世的消息。
自那後,他的性子就暴戾而喜怒而無常。
更將百里燁華恨入骨髓,揚言要讓百里燁華也嚐嚐痛失所愛的煎熬。
蘇綰臨死前給百里燁華生下了個女兒,他們君上便百般算計,爲的就是通過百里燁華的女兒來打擊百里燁華。
他籌謀算計了一生,臨終了再對百里燁華的女兒下這麼惡毒的詛咒之術,倒是也符合他的性情。
悟道施展了詛咒之術後,未能好好休息便又被厲楠盤問,一番折騰之下,悟道胸口處劇烈一痛,整個人就又直接噴出一口血來,再次昏迷過去。
沒幾日後,厲楠就聽宮人稟報,說悟道這個妖道被法術反噬而死。
蕭亦珩身前只顧他自己恣意瀟灑,如今他這麼一死,留下一大堆的爛攤子給晉國人。厲楠在蕭亦珩出殯發喪後,便帶着一羣親信去了晉國皇都的御典司。
所謂的御典司其實就是關押下等犯人的地方。
蕭亦珩把白祁秘密的關押在這種地方,其實就是在羞辱他,告訴他,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有多下賤。
等厲楠跟隨着御典司的掌事來到鐵牢的最後一間牢房時,厲楠看到白祁雙眼無神的倚靠在牆壁上,旁邊是伺候他的阿遇和一個小書童。
厲楠眼眸裡有精光閃了閃,讓人趕快打開鐵牢的大門。
他一走進去,一撩袍,就跪在白祁的面前,“皇子殿下,皇上臨終前把皇位傳給了皇子殿下,以後就由微臣來輔佐皇子殿下。”
厲楠這般一說,他身後的隨從們便紛紛的向白祁俯身跪下,口中喃喃輕念着,“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白祁一雙冰冷的眸子輕眨了眨,回過頭冷冷的看了一眼厲楠喝跪在他面前的人,脣角邊浮起一抹冷笑,“厲主事,孤的父皇臨終前肯定是把晉國的兵權都給了你吧。”若不然,他纔不放心把晉國的皇位傳給他這個企圖殺了他的皇子。
厲楠將手一拱,沒有直接回答白祁的話,轉而讓人先把白祁帶出御典司。
大概兩個時辰後,白祁就被推着來到了金殿。坐在輪椅之上的白祁神情依舊冰冷如千年雪山之巔的寒冰,他俯瞰着跪了一殿的文武百官,心裡沒有一點榮登寶位後所該有的喜悅。
反倒是有一種高處不勝寒的孤涼感。
他覺得自己像是沒有了根的浮萍,隨風而動,隨風而逝。
人生的境遇似乎都已經不以他的意志爲掌控了。
下朝後,厲楠推着白祁回寢殿。
半途中,有一太監急匆匆趕來,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向厲楠稟報。但礙於白祁的存在,便不好說話。白祁脣齒間冷笑,開出一朵冰花來,“厲主事,孤父王果然沒有看錯人。他一走,你就有本事到直接把孤這個皇帝給架空了。”
厲楠向那小太監瞪去一眼,一拱手,“皇上,這小太監是剛來的,不懂事。皇上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與他計較了。”
小太監已經跪在白祁面前
,磕着頭向白祁認罪,隨即才說道,“啓稟皇上,咱們安插在雲龍國那裡的探子飛鴿傳書,說雲龍國的皇后已經爲皇帝生下龍嗣了。”
厲楠聽着,沒去觀察白祁的反應。他自己一雙冷佞的眸子危險的半眯成一條細縫。他死去的君上下的那個惡毒的詛咒之術或許該開始了。
夫死子亡。
這孩子都有了,也該開始了。
知道青晨生下子嗣後,白祁心中悲涼的一慟。那個他看着一路走來的小姑娘在嫁爲人父後,又生下了子嗣,以後她的人生裡會有寵着她的齊梟,需要她撫養照顧的孩子。
她的人生應該會很圓滿。
而他這個師父,今生看來是真的與她再無緣分了。
白祁悲涼的一闔眼,再睜開眼睛時,臉部的線條也鬆弛了下來,他聲音清冷的又對身後的厲楠說着,“厲主事,朕能否求你一件事情?”
厲楠斂去臉上的情緒,又是一拱手,“皇上折煞微臣了。”
白祁將兩隻手輕搭在輪椅兩側的扶柄上,勾着嘴角冷淡的說着,“厲主事,可否把你之前友人所贈送的那柄龍蛇形狀的匕首送給朕?”
那把匕首?
皇帝跟他要那把匕首?
厲楠一下子就猜到白祁是一定知道了那把匕首的秘密了,纔要向自己討去那把匕首。不過也不奇怪,當時他帶着昏迷的白祁逃亡時,在破廟裡見了那個巫蠱師。白祁或許隱約的聽到了他們的談論,也或許當時白祁的侍從阿遇是跟他們一起逃跑的。阿遇替白祁打聽到了那把匕首的作用。
而白祁現在想要向他討去那把匕首,爲的是徹底銷燬那把被施了雙子蠱的龍蛇匕首。
其實這段時間裡,他一直暗中在搜尋陽年陽月陽日陽時生的人。幸好,還真被他找到了一個人。
厲楠沒有說話,白祁眸子冷冷的往厲楠身上一覷,她的眸光裡帶着不可一世的冷傲鋒芒,讓厲楠眸子一垂,不敢與他的目光對上。
“厲主事,孤現在雖然像個廢物似的被你架空,可孤若是一心想死,你是無論如何都阻止不了孤的。孤要是一死,這整個晉國沒有朕這個天子讓你挾持,你以爲光是你手裡的那點兵權就能讓整個晉國的百姓都心悅誠服你嗎?”
他這是在威脅,告訴厲楠,若是他不交出那把龍蛇刑的匕首,那他這個皇帝也不幹了。到時候看誰耗得過誰。
白祁是天下第一神醫。一個神醫想自盡,那太容易不過了。
而正如白祁說的那般,白祁要是死了,整個晉國必定會大亂起來。他倒不是有多麼希望整個晉國繁榮昌盛,他只是想保全自己手上的力量,親眼看着百里燁華親眼見到女兒和孫子以後生活的慘狀。只有這樣才能告慰他父親的在天之靈。
厲楠心裡斟酌了一番,纔回稟道,“皇上請先行回宮,等微臣回去取了那把匕首就送至皇上的寢殿。”
白祁再無多言,搖起輪椅便折身離開。
厲楠回去後,便真的讓人把那把匕首送去皇宮裡。白祁收到那把匕首時,懶淡淡的睨了一眼,便對身側的阿遇說着,“去請個道士作法,熔了它!”沒有了匕首這載體,困在匕首裡的孤魂也會被厲火焚燬吧。
阿遇依照白祁的命令去請了個道士。厲楠聽說後,想了想,突然命人上前,在自己手下耳畔邊低語囑咐了一番。
倒是道士作法的那一個晚上,晴朗的夜空忽地烏雲密佈,一隻不知道從哪裡跑來的野貓從案臺上跳過,打翻了一碗道士作法用的黑狗血。
黑狗血落在那把龍蛇形的匕首上,道士連忙上前擦拭。可一聞匕首上的鮮血,哪裡是什麼黑狗血啊,分明就是人血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