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天的喜炮中,大長公主府的朱門緩緩的打開。齊梟玉樹臨風般站在大門前,嘴角噙着笑意就看到青浩南揹着青晨從府裡走出來。
他走得極慢極慢,像是隨時都會掉頭悔婚似的。
一片喧鬧聲中,青浩南擡頭,看了一眼朱門高檻外一身吉服的齊梟,眉頭暗暗皺緊。想了想,他微微側頭對他背上披着龍鳳呈祥蓋頭的青晨低低地說着,“呦呦,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爹一直都站在你這邊的。”
又是一陣震天的喜炮,在喜炮聲中,青晨脣角微微輕勾,“爹,女兒不後悔。”
青浩南心裡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了。他又擡頭目光往齊梟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腳下的步子依舊慢騰騰的移動着。
齊梟在青浩南的瞪眼中,俊挺的身子站的愈加筆直,宛若佇立在風霜雨雪中的一株墨竹。
而對青浩南來說,再遠的距離都有走到盡頭的那一刻。即便他心裡再不願,也已經揹着女兒跨過了門檻,來到了齊梟面前。
齊梟手裡握着一根紅綢,就想把那根紅綢塞到青晨的手裡。青浩南揹着青晨,不讓她落地。
“太子殿下,呦呦是草民最看重的女兒,草民心裡滿是不願意讓她嫁入皇室。無奈,事情已經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了,草民懇請太子殿下能夠善待她,護她一世無憂。”
齊梟目光往他後背的青晨看去一眼,大紅的蓋頭蓋住了她的一張玉顏,他脣角揚起一抹雅緻的粲笑,“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一定會好好珍惜她的。”
他話落,嘴角邊笑容頓時一斂,直接鄭重的給青浩南行了一個大禮。
儘管有齊梟的保證,青浩南這個岳丈看女婿,依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還冷冷輕哼了聲。
齊梟在他的鄙夷中謙遜的一笑,他都要把人家的貼心小棉襖給娶了,被青浩南鄙視下,也似乎並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
喜婆看時辰不早了,青浩南還一副不肯放人的架勢,便上前笑勸着,“青大人,吉時要過了,要是再不上轎,等下錯過拜堂的吉時,對新娘子不好。”
雖然青浩南早就辭了官,但他的女兒現在都要嫁給當朝太子殿下了。媒婆便依舊尊稱他一聲“青大人”。
心裡有太多的不捨和擔憂了,但爲了女兒能有個好的前程,青浩南眼睛動了動,身子往下一壓,把青晨放到地上。
喜婆高聲一呼,“新娘子上轎了。”
古話都說男女成親前三天不能相見。齊梟以前根本就沒有把這點習俗放在眼裡,不過經歷過之前他和青晨臨到成親日,還被攪局到直接退親的事情後,齊梟這三日便憋着都沒有去見青晨。眼下青浩南一放人,他就把手裡握着的那根紅綢塞到青晨手裡,領着青晨往大紅的轎子前走。
沒走幾步,齊梟自己嫌慢,不耐煩了。乾脆將手裡的那根紅綢一扯,折身,打橫直接將青晨抱起。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們大概是第一次見新郎官這麼奔放直接
棄掉紅綢將新娘子打橫抱起的,不由得都跟着起鬨起來了。
青晨被齊梟一抱,額頭撞進一個寬口溫暖的懷抱裡。
她有些緊張的輕吸了口氣,鼻子裡一下子便充斥着屬於他的霸凜氣息。
身子輕輕一顛,她感覺自己被人抱進了花轎裡,隔着大紅的蓋頭,她似乎感覺到齊梟的大手寵溺的輕摸了摸她的頭,笑着在她耳畔邊低低輕語着,“仔細坐穩花轎,不要撞到頭了。”
“起轎!”喜婆笑着張羅,幾個孔武有力的轎伕便將花轎一擡。齊梟長腿往馬背上一跨,回頭看了一眼花轎,便駕着馬啓程。
齊梟長相邪俊,
往日他總是給人一種殺伐果決的形象。今日往馬背上一坐,陽光灑在他身上,照得他一片光亮。街道兩邊的百姓逆着光線看向他,只覺得他面部的輪廓似是被天帝一刀一筆的雕琢出來似的,晃花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目光。
喜轎剛拐出大長公主所在的那條衚衕後,竟是有人障車。
所謂的障車,是婚嫁時,鄉鄰親友攔阻迎娶新娘的喜轎,藉以索取酒食、錢帛和戲樂。
齊梟今天心情格外好,便讓人賞了障車的人。
街邊百姓見有不怕死的擋了太子妃的花轎,不但沒有被懲罰,還得了喜錢,便又陸陸續續的來了許多波人障車。這些障車的人皆有喜錢可得。
一路熱鬧下來,花轎終於在東宮門口停下。
文帝身體抱恙,不能出來吹風。這兩人的婚禮便只有年貴妃出席。今日的年貴妃盛裝打扮,在太監的通稟聲中,淡漠的目光就看向殿門口,
殿外,身材挺拔的齊梟用一根紅綢輕牽着青晨,而青晨則是被丫鬟們攙扶着聘婷的走進大殿裡。
今天是當今太子殿下大喜的日子,滿朝文武百官但凡是夠品級的,今天必定是要帶着府中的女眷來東宮捧場的。
沈嘉悅的目光看了看殿中央高臺之上坐着的年貴妃,心裡暗暗發恨。
這年貴妃本來被她哄弄得好好的。齊梟根本就不可能成功迎娶那個清河郡主的。
偏偏年貴妃關鍵時刻掉鏈子,這幾天她向宮裡遞牌子說要見她,可都被她駁回了。
今天看她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坐在高臺之上,她心裡怎能不恨。
懷揣着惱恨之情,她再擡頭去看齊梟,今天的齊梟英姿勃發氣概雄偉,是那種讓人一看就能被他身上縈繞的凜然氣勢臣服的鐵血男人。
沈嘉悅縮在袖管裡的手暗暗握緊,目光再落向齊梟身邊的青晨時,已經只剩下冷刀了。
總有一天,她會擠走青晨,成爲站在他身邊的女人的。
賓客之中,顧雲瑾和青雪也混在人羣之中。青雪一貫是嫉妒青晨嫉妒到要瘋的地步的。像今天這種場面,看着青晨離太子妃的寶座越來越近,她雙眼有兩團小火苗竄起,已經是恨不得直接把青晨給焚燒殆盡了。
顧雲瑾雙手輕絞在一起,目光嫌棄的瞥了一眼身側的青雪。
這個只
會嫉妒沒腦子的女人。他她和清河郡主明明是一起長大的姐妹,當初在青府時,這個沒腦子的女人但凡能和清河郡主攀上關係,現在清河郡主成了太子妃,她的名望也會顯貴起來。
偏偏她只會作死。
顧雲瑾心裡暗暗一想,他娶到青雪,這麼久了,青雪都沒有能在仕途上幫到他什麼。他或許是該考慮換女人了。
顧雲瑾眼眸裡有精光微閃了閃。
人羣中的平南侯世子沈欽心情有些複雜。他今天是被他爹給強行拉來的。這一兩年裡,他爹一直暗中在幫齊梟做事,或許是因爲這個原因,他這個屢次得罪清河郡主和齊梟的人現在都還能活着。
想到當初盛京城最醜的女人今天要嫁給齊梟,成爲雲龍國的太子妃。
而當初被他敬仰的女神青靈此刻卻是已經不知道流落何方,沈欽心裡隱隱作痛。
老天真是不公平啊,爲什麼要那樣苛責的對待他的女神啊。
沈欽心裡哪怕有再多的不甘,他也沒有辦法阻止這場婚禮。在陳如海響亮的嗓音中,齊梟和青晨對天而拜。
“二拜高堂!”
年貴妃臉上勉強的擠出了一抹極淡的笑容。
“夫妻對拜!”
齊梟和青晨互行一禮。
禮成後,青晨被送入洞房。按理本來是該鬧洞房的,齊梟擔心有人會趁着這個機會毒青晨下手,便直接下了命令,不讓人鬧洞房。
喜房裡,龍鳳喜燭靜靜地燃燒着。
繡着龍鳳呈祥的衾被平整的鋪在寢榻之上,大紅的幔帳垂落在地上。
齊梟特地請來的好命婆手裡拿着一根紅木喜秤,恭敬的遞給齊梟。齊梟接過那根喜秤,將青晨頭上的紅蓋頭一掀。
紅色的蓋頭落下,齊梟的目光便落在了青晨的臉上。
好命婆姓薛,是當朝太傅的母親。她已過了甲子之年,夫妻卻依舊恩愛。膝下兒孫滿堂,是盛京城裡人人公認的好命婆。她在邊上偷偷看了一眼青晨,心裡一跳,難怪他們太子會爲清河郡主守身如玉這麼多年。
這個清河郡主生得玉致雅顏,國色天香,是那種男人看了一眼就不能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的美貌。
薛氏知道齊梟估計這個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他們這對新婚小夫妻,她便識相的帶人離開了喜房。
她們一走,青晨一顆心便陡然緊張了起來。她坐在寢榻的邊緣,雙手輕攥着喜服,一直低着頭不知道要主動開口和齊梟說什麼。
齊梟在她身側坐下,一隻大手伸過去將她的小手輕包在掌中。再側頭向她看過去,只覺得眼前一些似乎夢幻到有些難以置信。
他便湊到她面前,有些輕浮的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個親吻。
這一吻落下,他嘴脣處便有軟綿的觸感在盪漾。他心一甜,盼了這麼多年,今天終於可以美夢成真了。
他上下喉結輕翻,這個時候也沒有心思再去應付那些賓客了。他大手一扯,兩人雙雙陷入大紅的錦被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