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悅的話讓文帝有些動容,關鍵時刻,她能主動站出來要割肉給年貴妃當藥引,年貴妃倒是沒有白疼她。
只是,沈嘉悅再有心,有青晨在場,若是他這個皇帝答應了沈嘉悅,以後這事傳出去,別人指不定要認爲他這個當皇帝的偏袒自己未過門的兒媳婦,卻對臣子的女兒一點愛護之心都沒有。
文帝讚許的目光從沈嘉悅身上掠過,落到青晨身上時,已經淡了許多。
寢榻前,那個巫師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懇求文帝的沈嘉悅,垂眸對文帝道,“皇帝陛下,貴妃娘娘這中的巫術厲害得很,得趕快幫她解了這個巫術,若不然夜長夢多,對貴妃娘娘百害而無一利。”
這是催着文帝快點答應沈嘉悅的請求。
沈嘉悅雙膝往前挪了挪,大大的眼睛裡水汪汪的一片,又求着文帝,“皇上,您就讓臣女爲貴妃娘娘盡一份薄力吧。”
文帝目光依舊定定的落在青晨身上。
青晨覺察到文帝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也能猜測到文帝現在心中所想。
可她卻並沒有如文帝所料想的那般上前主動和沈嘉悅爭搶救治年貴妃的這個機會。她腳下蓮步輕移,來到年貴妃寢榻前,伸手探了探她的脈搏。
她的脈象平穩有力,的確不似染了病症的脈象。
巫師見青晨上前給年貴妃診脈,他極爲不悅的掃了青晨一眼,“貴妃娘娘這中的是邪術,你們這些大夫也救不了的。只有鄙人這種巫師才能給貴妃娘娘破除邪術。”
青晨嘴角輕勾了勾,巫蠱之術這種東西曆來害人不淺。
可她怎麼覺得這次年貴妃中巫蠱之術這事蹊蹺得很。好端端的年貴妃一下子就中了邪術,而且盛京城不像西南邊陲那般。
在西南邊陲,各種毒蟲野獸出沒,巫師們可以用這些毒蟲野獸來煉製各種邪術。
盛京城這裡的百姓們尊佛重道,他們對這些巫師們極爲排斥。可以說巫師們幾乎不會來盛京城這種地方傳法授業的。
可年貴妃才中了邪術,文帝他們就這麼快的找到了一個巫師過來給她破除邪術。還有今晚沈嘉悅上演的那場“自動請纓”戲碼,這些都讓青晨懷疑是不是有一個針對她的圈套在進行着。
她擡頭,目光直視那個巫師。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過清冷銳利,那個巫師在她目光覷來時,視線一閃,躲開了她的目光。
他向文帝一拱手,“皇帝陛下,可是做好最後的決定了?”
文帝一直在等青晨主動開口表示願意割肉給年貴妃,可青晨的沉默讓他心裡突然煩躁起來。
他的梟兒爲了青晨不知道暗中做了多少努力。可她卻是連梟兒的母妃都不想救治。這事若是讓他的梟兒知道了,大概也會對她心寒吧。
青晨能感覺到文帝看向她的目光已經變得有些銳利起來了。她上前向文帝行了一禮,對文帝請求,“皇上,這位巫師勞苦功勞,還是先讓人請他下去喝口茶歇息下吧。”
文帝聽出青晨這是有話要支走那個巫師。
心裡雖然對青晨有些不喜,但他也想知道青晨
到底要對他說什麼。
文帝讓人把巫師先帶了出去。
“皇上,臣女知道信陽子道長現在還在金山寺裡。臣女之前聽他老人家提過,說他年輕時曾去過西南各地,對那裡盛行的各種巫蠱之術也略知一二。臣女也不是不相信這位巫師,只不過比起這位巫師要割肉做引的事,讓信陽子道長來救治貴妃娘娘可能會比較穩妥些。臣女覺得現在應該先讓信陽子道長過來爲貴妃娘娘看看,若是連信陽子道長都救治不了貴妃娘娘,到時候再請臣女身邊的這位巫師給貴妃娘娘破除邪術,豈不是更好。”
文帝也是關心則亂,完全忘記了還有個信陽子道長的存在。
聽青晨這麼一說,他自是更加相信信陽子道長些。畢竟這位信陽子道長的名氣可是和星雲大師齊名的。
而眼下站在他面前的這位巫師是他派左右兩相秘密尋來的。
沈嘉悅一直都在仔細的注視着文帝臉上神色的變化。見文帝擰緊的眉心有些鬆動,她大大的眼睛一紅,仰頭,就爭辯起來,“清河郡主,信陽子道長雖然道法高超,但巫蠱之術他未必就能破除。你剛纔也聽那個巫師說了,再不給貴妃娘娘破除巫術,貴妃娘娘的身子就要吃不消了。”
頓了頓,她大大的眼睛裡又涌起對青晨的不滿來,邊流着眼淚邊指責青晨,“清河郡主,從你進殿這麼久,皇上和臣女都沒有讓你來割肉做貴妃娘娘的藥引。你又何必要拿貴妃娘娘的性命做賭注。”
她這顯然是用話在指責青晨自私自利,不但不願意犧牲自己來救年貴妃,而且還萬般阻攔別人救治年貴妃。
沈嘉悅眼底的那點不滿只一眨眼間就又換成憂心,她看向文帝,又是可憐巴巴的求着,“皇上,臣女願意犧牲自己身上的一塊肉救治貴妃娘娘。請皇上爲了貴妃娘娘性命安危,趕快讓那位巫師做法破除貴妃娘娘身上的邪術吧。”
青晨被她這樣冷嘲熱諷,面上神色一緊。
但還是施施然的走到沈嘉悅面前,一臉謙和的表情,她伸手將沈嘉悅從地上扶了起來,淡淡道,“嘉悅妹妹,你對貴妃娘娘的一片心意,連我這個當姐姐的都爲你動容了。不過……貴妃娘娘是和善之人,要是她還清醒着,是絕對不願意嘉悅妹妹你爲了她割肉做藥引的。畢竟貴妃娘娘一個長輩受你這樣的大恩,她豈不是要一輩子都不心安。
二來,咱們雲龍國從高祖帝開始,就在宮中禁巫蠱之術了。現在貴妃娘娘中了巫蠱之術,咱們若是還讓巫師給貴妃娘娘做法,這事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變相的擡高了巫師的地位。到時候蝸居在西南邊陲各地的巫師們進京,這些巫師既然能給人做法破除邪術,那必定也是能給人施加邪術迷惑人心智的。一旦盛京城裡多了這些巫師,無辜受害的人也會多起來的。
妹妹你想啊,今天有人敢讓貴妃娘娘中巫蠱之術,他日這些巫師會不會鋌而走險對咱們皇上也施以巫蠱之術呢?
所以,眼下還是先找人把信陽子道長找來給貴妃娘娘看看再說。”
她這些話看似句句都在對青沈嘉悅說着,卻每一句都是說給文帝聽的。
文帝之前因爲年貴妃出事,亂了
陣腳,人也不如平日那般英明神武。這個時候她若是再直接向文帝進諫,說不能讓那個巫師給年貴妃作法破除邪術,文帝自然會以爲她這個蒙受齊梟多次照顧的郡主心狠,一點都不在乎年貴妃的死活。
但她將話說給沈嘉悅聽,沒有直接頂撞文帝,文帝聽完只暗暗心驚了。
他差點一失足釀成千古恨。
沈嘉悅張了張嘴,想再反駁青晨的話。可文帝已經大手一揮,招呼人進殿讓人去請信陽子道長了。
青晨怕信陽子道長不鳥文帝派去的人,便特地囑咐去請信陽子道長的那人,讓他說她這個郡主也遇到了麻煩事,需要他進宮幫忙。
剩下的時間就是等待了。
也如青晨料想的那般,信陽子道長半夜被星雲大師從被窩裡撈出來,劈頭蓋臉的先把星雲大師給臭罵了一頓,繼而又一點不給文帝面子,把文帝說了一通。
不過之前青晨在金山寺裡住着時,他和青晨關係極好。爲了青晨,他這才勉爲其難的進了宮。
當一身邋遢的信陽子出現在年貴妃寢殿大門時,青晨也不跟他客氣,直接上前將他帶到年貴妃寢榻前,又讓宮女太監把年貴妃之前的表現細細的說給信陽子道長聽。
信陽子道長聽完,再結合年貴妃身上的傷,道袍恨恨一甩,大放豪言壯語,“這種巫術包我身上了,一個時辰不到我就幫她把巫術給破除了。”
青晨聽他這樣一說,心裡的那點不安也徹底的放下。她又細細的詢問了信陽子道長等下需要用到的工具。並且把殿裡宮女太監每個人等下的分工都講清楚了。
文帝一直沒有說話,不過看着青晨把一切都安排的井然有序,他心裡倒是覺得青晨除了美貌和醫術外,還是可以幫着他的梟兒掌管統領整個後宮的。
沈嘉悅一雙的大大的眼睛像是淬了毒,幾乎恨不得將自己化作一條剛出冬的毒蛇,直接上前一口將青晨給咬死。
可惡的很!
她明明計劃好的一切,卻被青晨給反將了一局,倒是讓她在文帝得了臉面。
不過,也沒關係。文帝看重她又如何,只要年貴妃對她沒有好感,她也是可以翻盤的。
青晨和信陽子道長折騰了半個晚上,才讓年貴妃的情緒又穩定了下來。等年貴妃睡下後,天色已經是丑時了,皇宮的宮門早就闔住了,兩人便在宮裡住下。
青晨這一天都是在忙碌的狀態下度過的,故而她一沾上牀,整個人就直接倒牀了過去。
這一睡,她迷迷糊糊之間似乎做了個夢,夢裡她睜開了眼睛,就看到一把鋒利的匕首正對着她的臉。她一驚,再擡頭一看,一個長相極爲醜陋的侏儒正咧着嘴對她笑,“真是一張上好的臉啊,若是把這張臉直接給剝下,那可是一件刺激無比的事情啊。”
夢裡男人詭異的說話聲讓青晨身子一顫,像是被人從高處的地方直接推下來。她一個激靈就從夢境中掙扎了出來。
“難怪整個盛京城百姓都說清河郡主是盛京城的第一美人。這臉果然……極品啊。”
一個陰森冰冷讓人一聽就毛骨悚然的聲音緩緩的在她耳畔邊響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