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四下議論之時,包圍圈外卻突然有一個清冷的聲音幽幽響起,“在下不管她到底是誰的女兒,反正他是在下的唯一的女徒弟。”
這冷冽的聲音……
青晨眼睫輕顫,擡眸,目光往包圍圈的圈外一看。
是白祁。
白祁依舊坐在他那把華貴的輪椅之上,他一身的雪袍,全身縈繞的冷冽氣息幾乎可以直接將人凍住。
阿遇推着他,衆人被他一身的冷冽的氣息所懾,皆是自發的爲他讓出了一條道路。
阿遇推着他來到了人羣的包圍圈,也是輿論風暴的中心。
青晨看到他,心一暖,那些被她強行憋在眼眶裡的淚水一瞬間決了堤,視線模糊間,她笑着叫了白祁一聲“師父”。
白祁似乎只有在面對他這個唯一的女徒弟時,脣角的弧度纔會微微的向上輕揚起。
此刻,看到她眼眶裡氤氳的霧氣,他自己伸手搖起輪椅來到青晨的面前,眉眼一彎,一雙冷漠的眼睛彎成兩道好看的月牙兒,“不哭了!你哪怕不是雲龍國的清河郡主,哪怕你的親生父親不是青浩南,但有師父呢。師父不會讓人欺負到你的。”
越是堅強的人在這種時候聽到這麼溫暖的話語,心裡的那點委屈越是容易擴散開來。
青晨鼻子又是一酸,眼淚兒像珍珠似的簌簌而落。
她伸手往寬袖裡一摸,想要摸出手帕將臉上的淚珠擦掉。可摸了一會兒,也沒能摸到自己的手帕。
她想那手帕可能不知道丟哪裡去了。
沒有手帕能擦掉自己的淚水,她乾脆又咬咬牙,讓自己不要哭了,省得哭得難看丟了白祁這個天下第一神醫的面子。
瘦弱的她抻着腰,眼眶通紅,一張小臉佈滿了還未乾掉的眼淚,可即便這樣,她還是很快的又緊咬着下嘴脣,讓自己不要哭出來。
真是個堅強的讓人心疼的小姑娘。
白祁心裡像是被根針紮了似的,微微有些疼,今天他要是不來,指不定她要被人欺負成什麼樣子。
慶幸的輕舒了口氣,他伸手從寬袖裡將他自己隨身攜帶的帕子遞給她,冷情的聲調夾着無限的寵溺,“擦擦吧。”
青晨伸手接過白祁的遞過來的手帕。
白祁收回手,身爲晉國太子的他早在晉國的朝堂裡早就修煉的能橫眉冷對千夫指了。此刻的他雙手的手肘放在輪椅的兩側,兩隻手掌輕絞在一起,冷冽寒凜的目光迅速的在場上衆人臉上掃
過。
他的目光凌厲如刀子,讓許多人紛紛避開了他掃過來的目光。
白祁在人羣中看到了經過僞裝的百里燁華,他一雙闃眸給人的印象太過深刻了,只要認真一觀察,就能認出他。
他混在人羣中,卻沒有站出來。
呵呵。
白祁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譏嘲弧角。
信都寫給他了,把真相也告訴他了。
卻還能讓自己的親生女兒被衆人這般千夫所指,真是好一個秦國攝政王啊。
這一剎那的白祁突然心裡涌起一抹邪惡的想法。他想若是蘇綰真的能被複活的話,那個女人起死回生後,第一個想殺的人恐怕不是他的父皇,而是他面前這個秦國的神話。
青晨已經在最短的時間裡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了。
她睜着哭過的眼睛,目光也在人羣中環視了一圈。她看到坐在太師椅上神情難辨注視着她的文帝;興奮的不停在慫恿人罵她的沈欽;眼裡帶着幸災樂禍的大皇子齊煜;沉默得像是齊煜影子的顧雲瑾;恨不得將她扒皮拆骨的關氏,以及……已經不敢直視她目光的青浩南。
她這個時候很想上前告訴她爹,即使沒有血緣關係,她也想一直當他的女兒。不是爲了侍郎女兒這個名號,而是他這麼多年的精心照顧。
她想去再見大長公主一面,謝謝她這些年對她的照顧。
她兩世爲人,卻只有在大長公主身上體會過母親的疼愛。
她還想再見見齊梟,告訴她隱藏在心裡一直沒有對他說的那些話……
可是。
眼前的光影錯亂斑駁,關氏一口咬定她是孽種,連她的親生父親都被他們找來了,似乎大家都已經相信她是山賊之女,是一生出來就不被自己孃親所喜愛的女兒。
她的存在,成了羞辱整個青府還有整個皇室的工具。
青晨閉了閉眼,深呼吸了口氣。
壓下心口間的那些不適走到文帝面前,繃緊了臉龐朝文帝跪下,“草民多謝皇上這些日子的照顧,草民定會銘記皇上的恩德。”
她一開口,自稱爲“草民”。短短的兩個字,已經把她與皇室以及整個青府分割開的決心宣示的一覽無遺。
她話落定後,朝着文帝用力的磕了三個響頭。
文帝沉默地看着她。
沒有對郡主之位的眷念,沒有哭天喊地的爲自己叫屈,這小姑娘就這麼接受了她的新身份。
文帝第一次覺得他的梟
兒眼光果然是非常不錯的。
她真是個不簡單的小姑娘。
只可惜她的身世實在是太差了……
山賊強霸官婦身下的女兒,她的身體裡流着骯髒而不堪的血脈。如果讓這種血脈來玷污皇室的血脈,那他們齊家人會成爲整片大陸人的笑話。
文帝心裡喟然一嘆,緩緩的又閉上了眼睛。
青晨挺直了脊背,又對文帝鏗鏘的說道,“草民這些日子也多謝大長公主對草民的照顧。草民恐怕不能再去大長公主面前給她磕頭了。草民懇請皇上幫草民向大長公主說聲感謝。”
她話一說完,人從地上爬起來,朝着大長公主所在閣樓的方向也連磕了三個響頭。
這六個響頭磕完後,她額頭處已經青紅了一片。
沈欽在人羣中捏着嗓子尖聲而不屑的說道,“那誰,你不要再用苦肉計了。你這種下賤人無論怎麼樣,皇室都不會再收留你的。你最好……”
沈欽話剛說到一半,白祁凌厲的目光就向沈欽覷來。
他用幾乎可以直接凍住沈欽的聲音凌厲說着,“別讓我再從你的狗嘴裡聽到半句侮辱我徒弟的話。要不然後果自負!”
沈欽怕齊梟,但白祁他是不怕的,不是說天下第一神醫嘛,怎麼當初好像也沒把靖王的病治好。
沈欽脖子一梗,冷聲譏諷,“白祁神醫,在下又沒有說錯。她本來就是個下賤胚子,她現在在皇上和皇子們面前晃盪,這是在玷污皇上和皇子們。這等下賤胚子,要在下說來,就該像青二夫人說的那般,丟到煙花柳巷去……啊……”
沈欽話未說完,阿遇已經遵照白祁的命令,上前一拳往他臉上猛揍去。
沈欽被打,更是氣憤的要回擊,但他身子纔剛移動向阿遇打去,突然的他身子一軟,雙腳沒有力氣,才挪動腳步就直接跌坐在地上。繼而他的身子就開始不停的抽搐起來,一雙眼睛向上翻,臉部肌肉猛抽,活像是個犯了癡病的傻子。
衆人一看,皆是唬了一跳,知道沈欽得罪了白祁,肯定是剛纔被白祁下了毒。
白祁寒凜的聲音就像是從千年雪山的山巔上幽幽的飄來,“以後要是再讓我從你的狗嘴裡聽到罵呦呦的話,後果只會比今天嚴重。”
白祁這不管青晨到底是什麼身份他都要偏袒這個徒弟的做法讓之前跟着沈欽瞎起鬨辱罵青晨的那些人悻悻然的閉了嘴。
至於齊煜,他比白祁更討厭沈欽,這時候見他咎由自取,他這個皇子直接無視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