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尾聲

成順十八年正月末,成順帝駕崩,同年,皇長孫楊皓即位,改年號爲建平。

太子巫蠱案翻案,當年被牽連的一干人皆平冤昭雪,包括林將軍府、徐太傅等。

在滿朝上下都爲登基大典而忙碌時,憐雁生產了。

她在凌晨的時候被陣痛驚醒,趙彥清不在,雖然楊皓即位還算順利,但要忙的依舊還有很多,朝中多少還有些不一樣的聲音,還是需要穩固勢力,因此他回府的日子實在少得可憐。

因爲自古產婦生產視爲兇險,所以有家底的人家都會另闢房間作爲產房,府裡就把東小院南側的耳房作爲產房。在產期臨近的時候,府裡上下都做足了準備,接生婆子和產房裡的東西早已準備妥當,就等着憐雁臨盆。

所以憐雁察覺到陣痛時也不算太慌張,冷靜地叫來了雯月,雯月也有井有條地把事情一件一件吩咐下去。

此時憐雁已被封爲長公主了,身份地位自是不一般,府裡上下都不敢怠慢分毫。老夫人那裡很快就得了消息,親自過來坐鎮,沒過多久二夫人也到了正院了,就連三夫人,雖到得晚了些,卻也還是過來了。

耳房很快就燒了地龍暖了起來,大小丫鬟們魚貫出入,將裡頭一切都打點妥當,接着雯月杜若幾人就扶着憐雁搬去了耳房。

因爲是頭胎,生產相當慢,除了過會兒來一陣的陣痛,一直沒其他動靜。倒是宮裡頭聽聞了消息,新帝派了司禮監大太監雷公公來守着,太皇太后也親自挑了兩個經驗豐富的醫婆和接生婆來。

雷公公正在耳房外隔着門問長公主安,遠處站着三夫人看着眼紅,輕聲嘀咕,“成了長公主這架勢到底不一樣。”頓了頓,又有意添了句,“說到底全靠咱們武安侯府。”

一旁的二夫人警示地看了她一眼,“弟妹慎言。”

三夫人目露不屑,“二嫂,我可沒說錯,前幾年她都還是個暖牀的通房呢,今兒個成了鳳凰又如何?難道別人就不知道她曾賣身爲奴不成?”

“放肆!”前頭的老夫人掃了眼周邊都低着頭只當沒聽見的僕從,狠狠瞪向三夫人,“正好我還擔心着趙家會不會功高震主,現在想想叫老三外放到窮鄉僻壤去倒是個不錯的注意,也好安了皇上的心。”

三夫人臉色一變,“娘……這、這如何使得……三爺怎麼能去窮鄉僻壤……”

這時候雷公公問完了安,走回來,老夫人衝三夫人冷冷哼了聲,便換了笑臉迎向雷公公。

二夫人沉聲對三夫人道:“弟妹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三叔自然不用被外放。”說罷警示地掃了眼周邊的僕從,又對鄭媽媽道:“鄭媽媽看着些,要是聽到誰在說不該說的話,直接杖斃。”

鄭媽媽心下一悸,忙福了福身,“是。”

到了午後,趙彥清終於急急匆匆回府了。一回來就在耳房外等着,老夫人道:“不必着急,公主殿下是頭胎,不會那麼快的。你忙你的吧,這時候登基大典的事務繁多,應該走不開吧。”

趙彥清道:“沒事,皇上放我回來了,宮裡也不是非我不可。”

老夫人笑了笑,“那也好,你先去屋裡歇歇吧,這裡我和你嫂嫂守着。”

耳房裡時不時會傳出憐雁的低吟,趙彥清皺了皺眉,搖搖頭,“不用,我等着就好。”

天暗下來的時候,憐雁終於有了動靜,叫聲也大了。趙彥清在門外來回踱步,時不時問老夫人,“還沒生下來嗎?”

老夫人笑着寬慰他,“放心,快了快了。長公主的胎像一直很好,會順利生產的。”

終於,一聲嬰兒啼哭傳來,趙彥清渾身一震,也不管產房兇險,片刻都未猶豫就大步推門走了進去,老夫人想攔都來不及。

裡面的產婆丫鬟們措手不及,還在用備好的熱水給嬰兒清洗,其中一個產婆急急道:“侯爺,您怎麼進來了,這產房進不得,快出去等着罷,馬上就好了。”

趙彥清也不管她,瞥了眼她懷裡的嬰兒,又看向牀上的憐雁。

雯月輕推了那產婆一把,笑着對趙彥清道:“恭喜侯爺,喜得麟兒!”

原來是個男孩兒。趙彥清坐到牀前,憐雁還虛脫得很,滿頭是汗,他拭了拭她的額頭臉頰,“辛苦了。”

憐雁擡了擡眼皮,“我再也不要生孩子了……”聲音有氣無力的。

趙彥清失笑,“好,聽你的,不生就不生。”

憐雁話雖這麼說,但下一刻就伸長脖子往產婆那看,“長什麼樣啊……我看看……”

產婆那邊已經用襁褓包好了孩子,聞言就趕緊抱到憐雁面前,“長公主您瞧,多好看的男孩兒,像侯爺一樣,將來肯定出將拜相。”

剛出生的孩子,哪能看出好看不好看,然而趙彥清卻附和了一句,“確實好看。”然後從產婆手裡接過了孩子,雖然抱着的動作怪異,但好歹抱過去了。

看得出來,喜歡得緊。

雷公公很快給宮裡頭報了信,卻沒想到迴轉時竟是與新帝一同前來——楊皓居然在這時候出宮了。

憐雁雖然疲累脫力,但仍然撐着身子坐了起來,姐弟倆已有近兩年未見,此時自然少不得感觸一番。

楊皓穿着龍袍,氣宇軒昂,少年天子的氣勢十足。

憐雁看着看着,竟淚糊了眼。多年夙願,終於得成。

還是嬰兒的啼哭驅散了這氣氛,楊皓也收了情緒,欣喜地去逗小侄兒,問:“可想好了名字?”

“沒呢,”憐雁道,“纔剛出生,不用取這麼早。”

“這怎麼行?要取,必須取,朕還要封他做郡王!”

“瞎說什麼,哪有剛出生就封郡王的,你看着朝廷就好了,這裡就不要瞎湊合了。”

楊皓噎了噎,到底敬重長姊,沒再堅持,道:“那等他大了些再封。先取個名字好了,侯爺可有想好?”

趙彥清道:“想過一些,既是男孩,‘謹’字如何?”

“‘謹’?謹慎的‘謹’嗎?朕的侄兒,何需小心慎重?”楊皓皺着眉的,道。

憐雁卻覺得挺好,“你又瞎說了,趙家功高,自當慎重。”

楊皓一滯,憐雁話說得這麼明白,他自然清楚她的意思,想了想,還是同意了這名字,不過沒有親自賜下這字,否則旁人該當這是皇上在恐趙家功高震主而加以示警了。

這名字自己取是一回事,皇上賜又是另外一回事。

楊皓沒留太久,一來不能出宮太久,二來見憐雁實在疲累,也不好再多留,就起身回宮。

趙彥清送了他出府,回來後便瞧見憐雁已然熟睡,身邊還睡着謹哥兒。瞧着牀上安然熟睡的兩人,他忽然覺得特別平和。

楊皓還提過重新封爲公爵,趙彥清不置可否,畢竟祖上公爵鐵劵,能拿回來自然最好,不過說明了原本鐵劵就在二房那裡,二爺去的早他才接了過來,如今趙攸弘也大了,趙家也不似當年那般示弱,是時候將鐵劵還回去了。

楊皓只道:“愛卿家事,愛卿決定就好。”

加之方纔的取名,趙彥清覺得,他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白了,無非功成身退。而憐雁的話,在楊皓聽來是讓他安心,但在趙彥清聽來,也有說給他聽的意思。

讓憐雁爲難的事情,他是絕不會去做的。

他輕輕撫了撫她的睡顏,一切都風平浪靜了,將來只需安享天倫,日子自可逍遙。

一年後,長公主府邸建成,就在原先的將軍府舊址上,不過被大肆翻修過,沒了原來的樣子,卻擴張了好幾畝,乃工部修建,新帝親賜。

要喬遷時,憐雁還特地讓欽天監挑了個吉日。車隊從曾經的武安侯府,如今的安國公府出發,安國公趙攸弘親自相送,浩浩蕩蕩地來到公主府。

在漆紅大門前,憐雁抱着謹哥兒撩開馬車的簾子,眼前的府邸比當年不知氣派了多少,物非人亦非。

憐雁看得出神,被趙彥清喚了聲纔回過神來,在他的攙扶下走下馬車,身後跟着儉哥兒。

儉哥兒仰頭看巍峨的大門,感慨道:“好漂亮啊!”

趙彥清卻道:“連這牌匾都是公主府而不是駙馬府,皇上這心可是偏得不知到哪兒去了。”

被他們兩個這麼一打岔,憐雁方纔的感傷也淡了不少,“所以啊,這是我的府邸,你可翻不起浪了,現在你可是連個侯爺都不是了,只有一個駙馬爺的頭銜。”

趙彥清笑,“是,都聽您的,長公主殿下。”

謹哥兒扭着身子,“走……走……”他現在已經能說幾個詞了,雖然口齒不清,但還能聽得動。

憐雁笑着拍了拍他,“好,這就進去,給我們謹哥兒住新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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