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冠霖的雙手頹然無力地搭着腰間,他不理睬身周衆人的言語和目光,神情蕭索落寞,自顧自念着:“喧譁變鬧劇,無趣。”
“你們還有什麼未問完之事,一併問了,我今天就做一次善事,好叫你們都死了心,想了明白。”
隨着樑冠霖的話語落下,晨左二和金毛從人羣中緩緩走出。
“樑冠霖,你可還記得四年前,檸山國家實驗室的那場大火?”晨左二終於將這個在肚子裡都快要爛掉的問題問出,“鄧家的名單上清清楚楚寫着你的名字,你雖然早早脫離了鄧家,但爲了這件事,鄧家家主又再一次請你出山。而你爲了當時豐厚的利潤,也答應了。”
“你是這件事的指揮者,更是如今唯一的一個倖存者,所以,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導致你要將實驗室裡的人趕盡殺絕?”
“四年前啊……”樑冠霖的眼神變得迷離起來,他的心神不禁回到了四年前那場大火,那個名爲S的組織第一次與鄧家合作時。
雖然說襲擊國家實驗室罪責巨大,但S組織給出的豐厚報酬仍是讓當時的族長鄧宗楊選擇鋌而走險。
也正是因爲這個決定,鄧家從一個在魚家的威脅下殘喘的二流家族一躍成爲能和魚家正面對抗的黑幫巨頭。
而他樑冠霖,負責那場大火的細節調度。
大火從哪個位置開始燃燒,如何能夠做成意外事故的模樣,怎麼提前將實驗室中的自動滅火裝置拆除……所有細節,他都還記得一清二楚。
他只是按照S組織給的指令行事:不放任何一個活人走出實驗室的大門。
但有一個畫面,他至今都無法忘記。
當時,爲了確保行動能夠順利,樑冠霖本人選擇進入實驗室中,負責將居中實驗室的滅火器銷燬,並將滅火系統宕機。
在動用電腦終端完成這一切操作後,他看着那場火從實驗室的角落燒起。
那間實驗室中有一男一女,他在實驗室外靜靜地聆聽火焰噼啪作響的聲音,並準備欣賞二人的慘叫,確保任務完成。
這二人也確實慌亂了起來,尖聲叫着,做了各種嘗試,應該是去撲滅火焰。
但之後,讓樑冠霖時隔多年,仍然感到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實驗室中的聲音停止了。
不是那種被火焰灼燒,被煙塵嗆鼻後的漸漸變弱;而是如同在觀看電視電影時,影片被按下了暫停鍵。
戛然而止。
他非常奇怪。
但火焰已經燒起,樑冠霖透過實驗室特殊材質的玻璃,能看到火焰熊熊、如同體型巨大的野獸,佔滿整間中心實驗室的房屋,卻不能看到內在的具體情形。
既已確定放火成功,在如此大火之下,那二人必不可能活下,樑冠霖便離開了。
實驗室其他各處也都順利。
國家實驗室的科研人員們從來沒有面對過黑幫勢力,他們在政府的羽翼之下只負責科研工作,毫無生存的技能,在大火和被上鎖的大門面前,也就沒有活下來的權利。
所以那日,檸山實驗室被火焰焚燒成炭房,無人生還。
思緒悠悠迴轉,樑冠霖看着晨左二道:“那場大火之後,奠定了鄧家和魚家分庭抗禮的局面,我當然記得。小子,你想問什麼?”
“處在實驗室最中心位置的兩人,一男一女,他們真的已經死了嗎?”晨左二稍顯顫抖地問出這個問題。
儘管警方確認過,實驗室確實無人存活,但晨左二不相信。
因爲少了幾具屍體,他也無法根據被灼燒得面目全非的人臉辨別出自己的父母。
所以他心底的深處一直有一個聲音,告訴他,父母不可能就這樣死去。
樑冠霖聽到晨左二的問題,眉毛一挑。
晨左二述說的那二人,不正是讓他感到詭異的二人嗎?
“我不知道,”樑冠霖眯着眼睛,如實說道,“那兩人我今天都還記得,他們的表現不符常理。但火焰如此之大,應該是死了。”
“死了?”晨左二有點茫然。
你思考這麼久,就給我這個答案?
“死了。”樑冠霖重複。
“你TM的騙人!”聽到此處,晨左二殷切的眼神陡然如同獅子一般兇光四射,他兩步向前,一拳打在樑冠霖臉上,將他錘了個趔趄。
“他們纔沒死,我爸媽肯定是逃走了,他們不可能死!”晨左二控制了自己拳頭的力,呼哧呼哧地喘着氣,胸膛起伏不已。
什麼事都能冷靜,但父母之事,他無法冷靜。
身子都被錘歪的樑冠霖摸着臉龐,緩緩站直,嘴角冷笑道:“呵,想不到你小子原來是那兩人的種啊,怪不得會和樑鳳棲一起過來。”
“今天的新仇舊恨,真是讓我大開眼界,隨意燒死的兩人,他們的兒子竟然還能找上門來,有意思,”樑冠霖呸了一口吐血的唾沫,道,“還有嗎?還有誰跟我樑冠霖有舊怨的,你?”說着,他指向楚冬陽。
楚冬陽離他不過三米。
被樑冠霖指到的瞬間,楚冬陽動用了破曉境界的能力。
引媒。
強大的炁從楚冬陽的身體涌出,在念力的加持下,將樑冠霖的右手食指扭曲成一個在鏡子中的“7”字。
他的指關節直接被這股炁扭斷了。
“啊!”痛苦的叫聲從樑冠霖的嘴中發出,剎那之間,冷汗佈滿他的全臉。
“我和你沒仇沒怨,但我是晨左二的朋友,也是楚建國的兒子。而且,現在你是監下囚,在我們面前,最好不要這麼囂張。”楚冬陽難得開一次口,那股炁在此刻也消失不見。
但樑冠霖的右手食指已經骨折了。
忍着劇痛,樑冠霖冷哼一聲,緊咬牙關,道:“好好好,好一個楚建國的兒子,算你狠,我不和你爭強好勝!”
說着,他緊緊握着食指,減弱痛感。
“既然沒人有問題了,我也就和你說道說道,你父親當年是怎麼對我的,樑家是怎麼對我的,樑鳳棲。”樑冠霖將視線從楚冬陽的身上挪開,移到了樑鳳棲的身上。
他有些話,一定要說。
樑家是他的發跡之地,但他不僅沒有感恩之心,反而滿懷恨意。
一切,都要從他十五歲那年剛入樑家開始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