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天本來很懷白鳥桓進口中的一空大師就是田野三但是,看到這尊釋伽牟尼像,心中這種懷卻動搖起來,要知道,在日本最盛行的是神道教,這原本是日本的傳統民族宗教,最初以自然崇拜爲主,屬於泛靈多神信仰,也就是精靈崇拜,視自然界各種動植物爲神,起初沒有正式的名稱,一直到公元五至八世紀,佛教經中國傳入日本,漸漸被日本人接受,爲了與“佛法”一詞分庭抗禮,創造了“神道”一詞來區分日本固有的神道與外國傳入的佛法。是以在《日本書紀》明天皇紀〉中的“天皇信佛法,尊神道。”句中,次出現了“神道”這個呼稱。其後,自然神之外,人物神的歷任天皇、幕府將軍、功臣等也漸漸被作爲膜拜對象,靖國神社就是神道教的主要代表。田野三郎是典型的日本軍國主義分子,就算做了和尚,也應該是信奉神道教的,豈會來拜這釋伽牟尼。
只聽着那中年和尚道:“師兄,這位施主是來找你的。”
盤坐的一空和尚並沒有回頭,只是道:“知道了,一鏡,你出去吧。”
那一鏡和尚顯然對這位師兄非常尊重,很恭敬的答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此刻,殿裡只剩下了張浩天與一空和尚,而一空和尚也停止了唸經,沉默了一陣,這才轉了過來。
他這麼一轉身,張浩天立刻看清了一空和尚的容貌,只見他雖然一臉的皺紋,但依稀間可以見到俊朗的五官,雖然坐着,但身高絕不會矮,肌膚乾瘦,精神卻甚是矍爍,說不清到底是七十幾歲,還是八十幾歲。
那一空和尚轉身後也一直在打量張浩天,但對他的到來似乎絲毫並沒有感到驚奇,而是用華語道:“阿彌陀佛,世事一啄一定,自有天數,今生結下地恩怨,也應該在今生了結,張施主,多謝你能夠來這一趟,否則我就算是想了結恩怨,也不知道該到什麼地方去尋找你。”
聽着一空和尚用熟練的華語說出了這些話,而且說出了他的名字,張浩天心中頓時一震,此人知道他地名字,當然是白鳥桓進已經用電話通知了他,但他說話的口氣,無疑已經接近了自己地猜測。
瞧着張浩天緊盯着自己地眼神。一空和尚露出了淡淡地微笑。便像是看穿了他地心思似地道:“張施主。你因何而來。我已經心知。不錯。我過去地俗家名字就叫做田野三郎。是你師父呂東傑地仇人。”
在來清覺寺找一空和尚之前。張浩天其實是做了許多地打算。其中想得最多地就是一空和尚如果是田野三郎本人。當他知道自己地身份。會用什麼樣地手段對付他。也想過他還有可能會矢口否認自己就是田野三郎。所以此行有着面對各種困難地準備。但萬萬沒想到地是。自己剛一進來見到這一空和尚。他就坦然承認了是田野三郎本人。並且說出了呂東傑地名字。實在讓他一時間不敢相信。
此時。張浩天環顧四周。開始暗暗警惕起來。他聽師父說過。這田野三郎年青時是山百合會最出色地間諜。除了容貌好。身手強。頭腦也極爲狡滑。由於立地功勳太多。還曾經得到過日本天皇地親自接見及嘉獎。現在雖然做了和尚。但是。誰也不能保證他會玩什麼花樣兒出來。
一空和尚從旁邊取出了一個蒲團。扔在了自己一米遠地地方。然後道:“張施主。請坐下來說話。你心中地惑與積怨。今天我會給你一個交代地。”
張浩天當下盤膝坐在了那個蒲團上。一邊望着他。一邊暗自注意着四周地動靜。
兩人靜坐了一陣,一空和尚便長長地一嘆道:“聽說你的師父呂東傑一直被
關在牢裡,想不到會收下你這樣地徒弟,他後來被嗎?”
張浩天倒也不想隱瞞,點了點頭道:“我師父是被關着,一直到死都沒有出來,我是在獄中服侍他時拜他老人家爲師的。”
說到這裡,他立刻反問道:“我的事,肯定是白鳥桓進告訴你的了,可是我是呂東傑的徒弟,這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一空和尚的臉色卻沉凝下來,不過還是用很輕淡的聲音道:“你知道白鳥平助是誰的徒弟嗎?”
聽他這麼一說,張浩天想起白鳥平助與自己決鬥之時曾經說過他的師父是一個精通華語的人,頓時恍然大悟,道:“白鳥平助是你的徒弟,對不對?”
一空和尚“嗯”了一聲道:“不錯,我的師父佐藤平江是‘神道無念流’最厲害的劍客,我家和白鳥家族世代交好,平助十歲的時候,我那時候還沒有出家爲僧,桓進君就把他送到了我當時住的地方,讓他拜我爲師,學習‘神道無念流’的劍術,後來我到了這清覺寺出家,他還跟了我三年,劍道在日本絕對是第一流的,想不到會輸在你的手中,而且因此而死。”
張浩天心胸坦蕩,便道:“白鳥平助不愧是日本的劍道第一高手,如果只是比兵器,我不是他的對手,他只是死在我的性命相搏之下。”
一空和尚聽着他承認技不如人,卻搖了搖頭道:“你錯了,平助的劍道雖然一流,但別人說他是日本的劍道第一高手,卻是浮誇的,因爲他是白鳥家族的長子,未來的家族繼承人,一些阿諛奉承之輩就傳出了這個虛名,真正的日本劍道高手,是不會炫耀的,平助的劍道本來還可以更進一步,可惜卻毀在了這些傢伙的手裡。”
聽到一空和尚的語氣中大有擡高日本劍道之意,張浩天忍不住道:“可惜我成人之後纔跟着師父練刀,現在不過十年,否則的話,未必會輸給白鳥平助。”
誰知一空和尚並不反辨,卻點了點頭道:“中華武術,博大精深,日本的各種武術多半是從中華吸取而來,我向來是很佩服的,而且當年我和你的師父交過手,輸在了他的刀下,只是僥倖逃過了性命,神道無念流和王家刀法雖然都講究力與勢,對付普通的人是沒有什麼區別的,但高手相爭,王家刀法的變化超過了神道無念流,公平的說,應該略勝一籌。”
張浩天從一空和尚的臉色裡看不出他的情緒變化,但想到師父的一生其實就毀在此人之手,心中的怒火便如火山一樣燃燒起來,咬着牙道:“田野三郎,我師父拜你所賜,在獄中積鬱而亡,這筆帳,當然應該我來替他算,你雖然年紀己大,但功底深厚,遠在我之上,因此決鬥起來也算公平,你不是說要了結恩怨嗎,那就現在了結吧,無論你死我亡,都各不相怨,只是在比鬥之前,我想問你,你和白蝴蝶生的是兒是女,他住在什麼,他的舅舅現在還活着,想見見他的面,然後把白蝴蝶的骨灰運回中國去。”
說到這裡,張浩天已經拔出了插在腰間的短刀,他只所以講這些話,卻是擔心等一會兒的比鬥,如果田野三郎被自己殺死了,再無法知道白蝴蝶後代的下落,師父的那個遺願,雖然棘手,可是,無論如何他都要去完成,田野三郎不僅害了師父,在山百合會的時候,更對中國人民犯下了累累惡行,而白蝴蝶移情別戀,水性楊花,最可恨的師父已經放過了她,她居然還會出賣師父,想要借新政府的手替自己解決後患,他們的後代,是個孽種,那是應該遭到報應的,呂東傑當初給他的遺願是要他在白蝴蝶與田野三郎的後人中找一個最漂亮的女人,讓這個女人死心塌地的愛上自己,當然只能是田野三郎的孫子輩甚至重孫子輩了,這兩代的人應該不少,張浩天不是一個善惡不分的人,暗暗決定,找其中一個最惡毒的女人進行報復,那樣纔會讓他更捨得下手,更有快感。
不過,他也深深的知道,此時的田野三郎雖然已經年過八旬,但精神甚好,還沒有到無法動手的地步,以他對劍道數十年的浸淫,自己要贏得這一仗,絕對沒有任何的把握,這白雪皚皚的富士山,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埋骨之所,但是,面對着毀了師父一生的仇人,面對着曾經對中國犯下種種罪行的惡鬼,他若不與之一戰,那當真是豬狗不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