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仍然分主賓坐好,劉忠庭便望着張浩天道:你到底要和我商量什麼事,請說吧。”
張浩天也不再拐彎磨角,直接道:“劉師傅,我的確是想出兩億日元將你的耀光武館買下來,但不知你意下如何?”
劉忠庭凝視了他好一陣,才道:“難道你也想在這裡開武館嗎?”
張浩天一搖頭道:“這裡我雖然買下來了,但名字仍然叫耀光武館,還是請劉師傅你擔任館主。”
劉忠庭更是詫異,道:“張先生,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張浩天笑了笑,並不直接回答,而是道:“在我說出自己的意思之前,我想問一句,剛纔萬家兄弟說的事是不是真的?”
聽到張浩天問這話,劉忠庭立刻不語了,思索了好一陣,才緩緩點頭道:“家父在這件事上的確做得不對,但也要怪當時洪門武館的人不守規矩,竟然派人假裝拜師學藝,卻在學員中散佈謠言,拉了好些耀光武館的人轉投洪門武館,家父大怒之下,才下決心想把洪門武館逐出唐人街的。”
劉萬兩家的恩怨,都是爲爭門人而起,張浩天也不再仔細的問下去,而是道:“假如我想讓你們兩家講和,不知道劉師傅你願不願意?”
劉忠庭聞言,卻嘆了一口氣,苦笑道:“講和,萬家的人恨我們劉家已深,而且洪門武館也不會看着耀光武館繼續存在,現在耀光武館已經受到了重創,正是他們趁機作爲的時候,就算我想講和,萬家五兄弟也不肯啊。”
張浩天立刻道:“萬家五兄弟那裡我會想辦法,現在我只是想問你願不願意和萬家講和,結束過去的一切恩怨,團結起來,一致對付日本幫會。”
張浩天地神情語氣裡此時已經充滿了一種威勢。劉忠庭望着他也是眼光迭閃。跟着點頭道:“願意。我當然願意。經過這一次地失敗。我已經深深地體會到。中國人要在日本人地地盤生存。就憑一個武館或者一個幫會是絕對不行地。不牢牢地抱成團。只有讓日本人欺負。”
血地教訓。當然更能讓人清醒與反思。劉忠庭明白團結地重要性。倒省了他地口舌。在來之前。張浩天本來打算先進耀光武館摸清楚情況再考慮下一步地計劃。但現在耀光武館已經到了倒閉轉賣地邊緣。洪門武館地人又緊逼而至。已經容不得他耽擱了。直來直去。反而是目前最好地選擇。
於是他道:“好。劉師傅。就憑你這一席話。已經值得我幫你了。這樣吧。我們籤一個協議。我用兩億日元將耀光武館買下來。那些錢你先拿去做撫卹金。不過耀光武館仍然由你主持召弟子收學費。什麼時候湊足了兩億日元。就可以把耀光武館重新從我這裡贖回去。但條件是。你必須跟着我到洪門武館去與萬家五兄弟把上一代地恩怨化解了。將中國幫會團結起來。一致對外。也可以替你那些死去地弟子報仇雪恨。”
劉忠庭望着他良久。才道:“張先生。這麼優厚地條件我怎麼會拒絕。但是。我很想知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張浩天道:“有兩個原因。一是我不願意看到在日本地中國人是一沙散沙。任由日本人欺負。二則是報恩。”
第一個原因,劉忠庭容易理解,聽到他的第二個原因,卻是一愣道:“報恩,報什麼恩?”
張浩天笑了笑道:“我除了會洪拳之外,還會一套刀法,這套刀法叫做‘王家刀法’,是當年滿清第一高手大刀王五傳下來的,我可以說是他地第三代傳人,雖無師門之名,卻有師門之實,大俠霍元甲與王五的交情及後來千里奔赴北京從前門解下人頭義葬他的事情相信你是聽說過的,你們劉家祖先是霍大俠的唯一傳人,既然我到了這裡,遇到了這樣的事,豈有不管的道理,所以叫做報恩。”
聽到他說這話,劉忠庭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失聲道:“什麼,你是大刀王五的第三代傳人,這……這怎麼可能?”
張浩天知道他置疑自己的輩分,便實言道:“大刀王五有一個關門弟子,接受了他的衣鉢,後來他被我師父所救,感念之下,便把這套刀法傳給了我師父,而我師父在收下我時,已經近九十高齡了。”
劉忠庭這才釋然,眼神中已經充滿了敬意,道:“原來是這樣,要是按江湖輩分來說,張先生至少比我高三輩,真是失敬。”
張浩天也知道自己地輩分甚高,微笑着一搖頭道:“劉師傅,輩分不輩分的我們暫且放在一邊,剛纔我和萬家兄弟的話你也聽見了,今晚去拜訪他們,你就跟我一起去吧,如果他們語言上有什麼過激的地方,希望你擔待一些。”
劉忠庭點了點頭道:“我會盡量忍,在日本的華人再不團結,真會被日本人欺負得擡不起頭來,柳世興先生把陽光城低價租給日本人時,曾經說過這樣的話,他說‘過去日本人對神秘的中國敬畏有加,可是隨着和中國接觸得越深,對中國人瞭解得越多,日本人就漸漸的把這種敬畏轉化成了輕蔑,當初他們敢入侵東三省,也是看到中國人不團結,軍閥割據,各懷機心,想不到在日本的中國幫會也是一樣,劣根不除,永難擡頭。”
張浩天聽完,一擊掌道:“說得好,這位柳先生說得真好,劣根不除,永難擡頭,劉師傅,現在不做,又更待何時,這樣吧,下午還有些時間,我們馬上籤訂轉讓協議,然後到銀行轉帳,晚上的時候,你跟我去洪門武館會會那萬行龍。”
劉忠庭當然沒有意見,立刻答應下來,張浩天讓他拿來了紙筆,簡單地寫出一份轉讓協議來,意思就和他剛纔說的一樣,雖然這耀光武館產權歸了他,但劉忠庭仍然有使用權,武館所有的費用也歸他所有,日後只要湊齊了兩億日元,就可以將產權贖回。
唐人街
餘家銀行,張浩天在劉忠庭的帶領下到了最大的一家五點關門時,就將錢轉到了他地帳上,完成了這筆交易,劉忠庭自然是感恩戴德。
回到了耀光武館,裡面已經多了五十幾名男子,卻是杜贊將所有的門徒都叫回來護館了,當聽說張浩天已經與劉忠庭完成了轉讓交易以及轉讓地件之後,所有耀光武館的人無不對張浩天感恩,而此時,劉忠庭便把準備與洪門武館交好,團結起來共同對付外敵地事說了一遍,杜贊等人對洪門武館雖然還有些憤懣,但這一次到東京與白鳥家族相爭的慘重教訓也讓他們意識到中國人要想在日本立足,絕不能再內耗下去,因此也無異議,一切聽從劉忠庭與張浩天地指揮。
讓徒弟們去準備飯菜宴客,劉忠庭和張浩天就重新坐回到了大廳商量晚上去洪門武館的事情。
這樣的拜訪,當然是需要禮儀的,不過這一套劉忠庭很熟,用不着張浩天操心,說是家裡有一支六十年的長白山人蔘,願意拿出來送給洪門武館以示誠心,不過由於是張浩天提出前去拜訪,拜貼上就要寫他地名字,但不知該怎麼落筆。
張浩天已經決定顯露身份了,聽到劉忠庭出聲詢問,便道:“你就寫‘萬洪幫龍頭張浩天’。”
在籤合同之時,劉忠庭已經知道他的真名叫做張浩天了,但聽到“萬洪幫龍頭”五字,身子又是微微一震,再次站起身來道:“什麼,張先生,你……你真是萬洪幫的龍頭?”
瞧着劉忠庭的神態,張浩天一笑道:“怎麼,劉師傅,你知道萬洪幫?”
劉忠庭點頭道:“中國南方第一大幫,怎麼會不知道,其實我們這些海外的人,也是經常關注國內消息地,北北雄南萬洪,幾十年前我就聽說過了,但想不到萬洪幫的龍頭大爺會這麼年青。”
張浩天道:“萬洪幫這段時間經歷了許多的變故,我也是匆忙接任的,資歷的確是不夠。”
劉忠庭雖然還是有些不敢將南方第一大幫之主與眼前這個年青人聯繫起來,但和張浩天接觸了半日知道此人不是妄語之輩,而且以他的身手,特別是洪拳的不傳絕學“虎鶴雙形”,再加上肯拿出兩億日元來幫自己渡過難關,的確非普通人可比,漸漸的也有九成相信了,一臉的驚喜道:“哎呀,你是萬洪幫地龍頭大爺,這事就好辦了,洪門武館向來是在日本的洪門中人聚居之地,他們的五力幫除了自己武館的人外,還有一部分洪門之人蔘加,萬洪幫是國內洪門的嫡系正宗,聽說洪門武館是保持着聯繫的,這事你知不知道?”
張浩天搖了搖頭道:“與洪門各支聯繫的事情是禮堂管的,我才接掌萬洪幫不久,並沒有去過問。”
劉忠庭道:“這沒問題,只要你的確是萬洪幫的龍頭大爺,洪門武館與你地手下有聯繫,現在通訊發達,很快就可以證明的,那拜貼上我就照你說的寫了。”
張浩天聽出劉忠庭對自己的身份仍有一絲懷,便微微一笑道:“劉師傅,你就放心寫吧,今晚我也要過去,出了什麼問題由我擔當。”
劉忠庭答應了一聲,便讓人拿了一張紅色的拜貼上來,用毛筆在上面填寫上“萬洪幫龍頭張浩天”這幾字,後面則寫“攜耀光武館劉忠庭拜造尊府”。
落了年月日後,劉忠庭叫來了杜贊,讓他去取長白山老人蔘用禮盒裝了,準備天黑之後去洪門武館。
用過晚飯,歇了一個小時左右,張浩天、劉忠庭、杜贊就出了耀光武館,向着同一條街,不遠處地洪門武館走去,這時,張浩天已經打聽到,除去與耀光武館過去的恩怨,洪門武館地館主也就是五力幫的幫主萬行龍倒還算是一個有血性有骨氣地漢子,也帶着幫中之人和日本的一些小幫會鬥過,在橫濱地華人之中,甚有威信。
沒走多久,便到了洪門武館外,卻見正門照着兩個傳統地中國燈籠,而此刻一羣穿着紅色功夫衫,背後插着大刀的青年男子分左右列於兩旁,顯然是在等着張浩天到來了。
張浩天對這樣的場面自然不會有絲毫的畏懼,而劉忠庭和杜贊也是有膽有識之輩,腳步未停,一路走了過去,見到一名三十來歲的壯年男子橫在門口,杜贊便手捧禮盒與拜貼遞到了那男子手中,而那男子立刻走了進去。
然而過了好一陣,那壯年男子都沒有出來,張浩天負手而立,並不着急,因爲他知道,拜貼上寫明自己的頭銜,這萬氏兄弟必然是感到了詫異與震驚,正在商量該如何應對。
近半小時之後,人影幌動,那壯年男子才匆匆的走了出來,大聲道:“館主請來客入府。”說着這話,他的身子已經站在了一邊,讓出一條路來。
張浩天領頭,劉忠庭與杜贊隨後,三人便順着臺階,走進了洪門武館。
剛一進去,只見裡面和耀光武館差不多大小,庭院內此時***通明,至少上百名穿着紅衣肩插大刀的武館弟子分左右列成
狹窄地通道,只有走過這通道,才能夠進入大廳之中
劉忠庭對這些江湖儀式當然非常熟悉,在張浩天背後低聲道:“張先生,萬行龍是想用滾刀陣來迎接我們了,看樣子對你的身份他們並不相信。”
張浩天也聽說過滾刀陣,這是中國江湖中千年以來一個傳統儀式,那就是來訪之客進入刀陣時,陣中之人會舉刀懸架於頭頂,以示威風,這是一個對待來訪之敵的儀式,自然沒有把他當做中國洪門第一幫的幫主相待了。
聽着劉忠庭的話,張浩天只微微一笑,便走進了刀陣地通道之中,而他剛一走近,左右兩邊的青年男子就同時從肩後拔出刀來,在他的頭頂架成一個十字,發出“當”的一聲懾人的脆響。
然而,張浩天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就走了過去,他每經過一對男子跟前,那些男子便會架起刀來,“噹噹”的響成一片,寒光閃閃間,似乎隨時有落下刀鋒的可能。這樣的江湖儀式,是很考驗來人的膽量的,要是膽量小地人,頭上懸着亮晃晃的刀鋒,耳中聽着雙刀互擊之聲,面對着這種殺氣騰騰的場面,雙腿真會發軟無力,當場出醜。
張浩天舉着大步,沒多久就走出了滾刀陣,來到了正屋的大廳,卻見大廳的正中坐着五個人,萬行虎與萬行鶴就在其中,中間一人,大約五十歲上下,豹眼闊嘴,虎臂熊腰,穿着一件紅色的唐裝,不用說是洪門武館的館主萬行龍了。而在下面,分兩邊坐着十餘名男子,年紀皆在三四十歲之間,自然是洪門武館的重要成員,張浩天聽劉忠庭說過,萬家五兄弟的父親幾年前已經去世,但收的徒弟之中有好幾個身手不錯,應該就在這些人之中,洪門武館地實力的確不弱。
劉忠庭站在了張浩天的旁邊,望着萬行龍大聲道:“萬館主,拜貼上已經寫得很明白了,這位張先生是萬洪幫的龍頭大爺,論洪門的輩分在你之上,你這麼對他,不覺得太過無禮嗎?”
從張浩天一進入大廳開始,那萬行龍地目光就凝視着他的身上,聽着劉忠庭地話,緩緩點頭道:“不錯,萬洪幫的龍頭大爺地確是一個二三十歲的年青人,名字也叫做張浩天,但是我們並沒有見過,誰知道真假,當然就無法相信了。”
劉忠庭瞧着他地神情,立刻道:“你的意思是說我找了一個假的萬洪幫龍頭大爺來壓你了。”
萬行龍面對着氣宇軒昂,淵停嶽峙的張浩天,目光中流露出了惑不定之意,道:“我既不能肯定他是真的,當然也無法否定他是假的,不過我倒認識一位萬洪幫的朋友,他見過張龍頭,此人現在就在東京,剛纔我已經打了電話,他很快就會趕到這裡,如果這位真是張龍頭,我自然是厚禮相待,併爲剛纔的無禮道歉,但如果是冒名頂替的西貝貨,那麼實在對不住,按洪門的規矩,假冒龍頭,那是要三刀六洞的。”
張浩天也不知他說的這位朋友是幫中何人,但心中當然不懼,便笑了笑道:“好,那我就等等,既然洪門武館與萬洪幫有舊,說話就容易多了。”
萬行龍並不迴應,而是望着他道:“這位兄弟,我聽行虎行鶴說,你會虎鶴雙形拳,是不是?”
張浩天聽他稱自己“這位兄弟”,知道他對自己的身份頗是懷,點了點頭道:“不錯,這套拳法我的確是略通一二。”
萬行龍聞言,當下離座而起,道:“虎鶴雙形拳是洪門不傳之秘,但外界甚多混淆,我有幸聽家父說過正宗虎鶴雙形的一些拳理,今日倒想請教請教。”
張浩天明白,要想讓洪門武館與耀光武館化解恩怨,攜手對敵,自己不顯顯威風是絕對不行的,特別是這萬行龍,必須讓他心服口服。
於是他含笑道:“我雖然學過虎鶴雙形拳,但也不知道正不正宗,要說指教,也是請萬師傅你指教了。”
雖然聽兩位兄弟回來說張浩天的虎鶴雙形拳如何的厲害,但萬行龍沒有親眼目睹,也是半信半,並不多說,而是走到了外面的庭院之中,脫去了身上的唐裝,露出了一身黑色的功夫短衫,只見他雙肩寬闊,手臂肌肉凸起,健壯之軀,實與三十來歲的男子無異。
此時外面的那些青年男子已經圍成一個大圈,竊竊私語,眼中透出興奮之色,顯然好久沒有見到館主親自與人交手了。
張浩天也將身上穿的西服與襯衣脫下來,只穿着了一件緊身背心,肌肉虯起,胸肌凸起之處,隱隱間露出半隻猙獰的狼頭,看起來好生的彪悍威猛,洪門武館的人見了,也忍不住暗自喝采,只是誰也沒有出聲。
萬行龍身高超過一米八,本是高大之人,與張浩天站在了一起,卻矮他半個頭,凝視良久,然後大喝一聲,右臂陡伸,五指戟張,已經向着他的面門抓去,速度之快,便如飛龍出水攝物一般。
張浩天認得,這正是“龍形拳”中的一招“龍吸水”,修習者練到了高深處,手指不破敵人的肌膚,可以通過掌心之力將敵人的肌肉吸出,然後反震而回,造成內傷,端的是厲害,萬行龍能夠用出此招,足可證明他的“龍形拳”已經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