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子,外看,僅一間,但走進去,卻發現內部空間頗大,僅客廳就如一個大殿,闊三丈,深五丈,在廳正中有一個泉眼,汩汩的往外冒着溫水,在這泉眼旁邊有一個小石茶几,上面擺放着一溜茶具。秦敏拉着秦子月笑嘻嘻的說道:“月哥哥,你嚐嚐我泡的茶,這兩天沒事兒,我就跟婆婆學泡茶了。”
秦子月隨着老鬼盤膝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道:“婆婆真是好雅興啊。”
秦敏舀水燙了杯子,給每人倒了一杯茶,殷切的盯着秦子月道:“月哥哥,好喝嗎?”
老鬼婆婆端起茶,輕輕喝一口,又放在了桌子上道:“老而不死,苟延殘喘罷了,小夥子,人活着就如這杯子裡的茶啊,第一次濃烈,第二次淡薄,第三次就無味了。第一杯就如同年輕,對任何事物都懷着赤誠之心,喜歡轟轟烈烈,到了中年,會逐漸覺得這一切都有點無所謂,只有清淨無爲纔是最爲實在的。到了老去的時候,會覺得一切原來都是虛妄的。”
秦子月恭敬的聽着,不知這老鬼的寓意究竟何在,只是茫然的點頭。
秦敏幫她倒上第二杯,她把茶水舉到鼻子下,仔細的聞着,道:“其實喝茶,這一杯纔是最爲好喝的,你嚐嚐,它少了第一杯的躁火之氣,多了一份茶的內涵……”說着把那杯茶倒進了嘴裡,閉上眼睛,慢慢的品着。
公主本就精通茶道,可從沒聽到過這樣的解釋,當下也去品味着茶的滋味去了。
秦敏依舊是盯着秦子月,希望能得到他的誇獎。
秦子月的心根本就沒在這茶上,喝了這杯茶,道:“婆婆真是高人,就連普通的喝茶也能說出這麼多讓我們後輩茅塞頓開的警世之語來,晚輩謹記在心了。”說完站起身來,又是一躬道:“本該多聽教誨,無奈,晚輩俗事太多,就此別過,改日定當前來叨擾。”
公主和秦敏見秦子月站起來,也趕緊起來,對穩坐如山的婆婆說着同樣的客氣話。
婆婆並未起身,接着說道:“這幾日來,我一直都在琢磨你,第一次見你,我覺得你修習是鳳仙子的火系術法,可從你內丹的結構上來看,又覺得不象,說你修習的是水系術法,也不象,聯想起前幾日的你帶秦敏過來的情形,我突然明白了,你小子夠幸運的,要不是你到了地冰之眼,使得你的水火兩系的術法融合,估計你的小命早就完了。所以,我想你住在我這裡,多呆幾天,免得你的內息再有什麼反覆,你覺得怎麼樣?”說完,眼神裡帶了一絲希冀。
秦子月有點爲難。按她所說也是好意,可自己的數十號兄弟現在怎麼樣了,而且自己答應楊三成的運鹽差事也得去照應一下,至於反不反的,那只是敷衍鳳仙子的言語,只要自己的兄弟能在戰亂中好好的活下去,而且能活的滋潤,這纔是他最大的願望呢。
婆婆依舊是淡笑道:“世事應以己爲重,有了好的身體,才能去施展宏圖大志,你說是不是。你在這裡呆,也不會超過十天的時間,不會耽誤你太多的事情。而且這裡地靈之氣十足,是修煉之人夢寐以求的寶地,我多少也懂一點術法,你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咱們還可以互相探討一下。”
語氣之殷切,不容秦子月不答應,畢竟她是有恩於他們的。但另一種恐懼佔據了秦子月的心田,雖說不上這恐懼出在什麼地方,但這種不安卻是實實在在的。可又無力反駁,只有訕訕的坐下,道:“那就多謝前輩了。”
秦敏則多了一份欣喜,她在這裡多呆了幾日,對這裡的風情自多了留戀。
公主則無所謂,表情木然,在她心裡,只要跟秦子月在一起,心就是安靜的,沒有紛擾。
修煉術法需要悟性,不是每個人都可以修煉的,就算是悟性不錯,還要看本身的材質,人都有五行缺陷,水木金火土,相生相剋,如果你的生理與所修習的術法相剋,別說能修煉成功,生命都會有危險。鳳仙子是知道秦子月修煉水系術法的,她把火系的法術傳給他,根本就沒想他會去修煉,因爲略有常識的人都知道,水火不容的道理,給他這個,只是顯示一下自己的豁達和寬容而已,沒想到這傻小子什麼都不懂,硬是以水性的基底去接納火性的牆體,即使他的悟性驚人,但體內基礎是不能變的,也是不成的,可實際上他卻把這兩種完全不同的術法給練成了。這也正是老鬼爲什麼要留他的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才分別這麼兩天,她已經看不出秦子月的修爲了,這是不可思議的,除非他的術法全部散了,可散功後,人也就萎靡了,可從秦子月身上看不出一絲萎靡的地方。
兩女到房間裡休息了,老鬼也躲在自己的房間裡,用神視監視着秦子月的行動。百無聊賴的秦子月躺在牀上,望着窗外皎潔的明月,思緒回到了碾子鎮,回到了自己兄弟們的身上,心不由的更加空虛了起來。起牀,拾起那張虎皮,走到屋外的小溪邊,從老鬼的廚房裡弄了點食鹽,艏起了那張虎皮。斑斕的條紋,在明月之下,顯的是那麼的柔順。
這張虎皮與普通的老虎皮沒什麼區別,老鬼卻驚訝着。她知道這是飛虎的皮。在這世間,能獵飛虎的人屈指可數,就算自己,見了飛虎也要躲着走。這小子是誰呢?這個念頭纏繞在她的心頭,讓他頭疼不已。難道他的水火交融之術也是有人傳授的,不是因爲地冰之眼?自己該拿這小子怎麼辦?
秦子月拿了一塊鵝卵石努力的擦抹着虎皮,把皮子刷展,然後提起皮子,抖落皮子上的水,找了幾根木棍,把虎皮釘在了牆上,這纔回到了房間。他想把這張皮子收拾成兩個皮大衣,公主和秦敏一人一條。
秦子月怕打攪了別人的休息,所以一直沒點燈,他輕輕的推開房門,脫掉外衣,向牀上爬去。他剛接近牀,就覺察到不對,在他的牀內側躺着一個人。
秦子月心裡笑笑,鑽進了被窩,伸手向他內側的女人身上摸去,嘴裡說道:“秦敏,你就不怕我真的對下手啊……?”
“啊”一聲驚叫,這聲音足可以把房頂給掀翻。秦子月覺察出這聲音有異,忙跳下牀來,警惕的問道:“你是誰?”
在他問“誰”的時候,門開了,房間裡的燈在門開的這一瞬間也亮了,老鬼臉若寒霜的站在門口,死死的盯着秦子月說道:“你知道我最恨什麼嗎?”
秦子月看看躲在牆角里用被子擁了身體的陌生姑娘,又看看臉色變成茄子色的老鬼,突然笑了,道:“知道,你一定會說,我最恨**,或者朝三暮四的男人。老奶奶,說吧,咱都是明白人,不需要來這些虛的,你要什麼,只要我能辦到的,看在你救過秦敏的份上,我都答應。”
這時候,公主和秦敏也披着衣服出來來。公主看到房內的景象,臉色煞白,眼裡含着淚,死死的盯着秦子月。秦敏則不解的看着滿面寒霜的老鬼。
老鬼咬牙切齒的說道:“秦子月,你給我個解釋。”
秦子月依舊笑殷殷的對公主和秦敏說道:“你們回自己的屋子,我跟咱奶奶有話說。”
秦敏看了看坐在牀裡面楚楚動人的姑娘,又看看老鬼,拉了公主就往回走。
公主則賴在哪兒喊道:“秦子月……你不是人。”
秦敏抱起公主,向房間裡走去。
秦子月看看依舊偎依在牀上,裝可憐相的女人說道:“你也走吧,現在沒戲演了,再在這兒呆着,小心我假戲真做了。”
老鬼的臉色變成了醬紫色,見秦子月無所謂的樣子,真想當即就把他給宰了。但她的目的不在這兒。轉而又恨上了秦敏,這小丫頭有病啊,自己心愛的男人背叛自己,竟然還這麼從容。現在自己該怎麼辦?就這麼端着,那就顯得有點做作了。管他呢,現在事實擺在大家的面前,秦敏那小丫頭雖然沒當場發作,但心裡不可能沒有想法,先把秦子月拿了再說。即使那兩個小丫頭不追究,自己照樣可以按着自己的想法做,而且還落不下什麼話柄。想到這兒,老鬼的臉上依舊是寒霜遮面道:“秦子月,你是欺負我是婦道人家了。”說着臉色呈現出一絲淡淡的黃光,嘴裡默唸着什麼。
秦子月只覺得渾身的不自在起來,宛如被抽筋撥骨一樣,使不出一絲力量。
其實老鬼用的僅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咒語,叫束縛術,以秦子月現在的實力,只要稍加熟悉鳳仙子留給他的晶瞳,就可以把這個術法破解,可惜的是,他對這些還不熟悉。
有天堂的地方就有地獄。秦子月太高估自己的智慧了,所以他就該下地獄。地獄當然不是惡人死去要下油鍋的地獄,而是建在這片天堂似的家園下面的幾間小房子。房子裡面沒有惡臭,當然,也不會有上面的清爽,秦子月自由的在房子裡面如餓了七八天的狼似的轉悠着。偶爾還會在牆上踹上一腳。
地面上,秦敏和公主的房間裡,公主哭的跟個淚人似的,秦敏則一臉的木然,呆呆的望着遠處的牆壁。老鬼婆婆一臉沉痛的走了進來,用低沉的語氣說道:“秦敏,你們也別太難過了。這男人啊,都是這毛病,所以我這塊地方從不允許男人進來。這次,也算是我的錯,我以爲他是個質樸的孩子,沒想到……”說到這裡,幽幽的嘆了口氣,接着說道:“算了,這也算個教訓吧。我現在把他關在下面的小房子裡,讓他好好的反思一下,等過上一段時間,把他身上的戾氣磨乾淨了,再把他放出來。我也是個女人,也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你們也不能太責怪他了,這段時間,你們也好好的想一想,如果覺得能容忍,那就算了,如果覺得不能容忍,那就還讓他在裡面呆着。”說到這裡,老鬼婆婆掏出了一把鑰匙,扔在了兩人之間道:“這是那房子的鑰匙,你們看着辦吧。”說着,向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