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月鷲的主人,大部分人可能不清楚,但秦子月知道。他是從安之的大商人楊三成哪兒聽來的。這楊三成是個鹽販子,只不過他比其他人做的大了點,兩領用的鹽有一半是從他哪兒走過來的。別以爲他的家族在安之有多大的勢力,其實他也就是平民,只不過他很會做人,籠絡了一批政客,再加上他做生意很本分,只賺三成,所以很多人願意跟他做生意。其實真正讓秦子月看的起的是他爲人慷慨,即使是一個要飯的走到他跟前,他也不僅僅是施捨,而是拿你當朋友來看,所以他的鹽隊,秦子月從沒動過,這當然也換來了楊三成的親近。楊三成每次過境,都會來拜會他一下,在一起閒聊的時候,提到了月鷲衛隊的恐怖,楊三成自得的誇口說認識月鷲的主人,並且說起了月鷲主人的來由。
月鷲衛隊的主人是千月真人的徒弟,因受月魔的引誘,而變成了嗜血狂人,後又不甘心被月魔控制,判逃出了月魔窟,從此帶着十幾只月鷲流亡天涯,最終靠上了安之郡的郡主,這纔算是安定下來。此人魔道雙休,更加上月鷲的助力,更是無人可惹。
秦子月慢慢的向偏房走去。愈近,這殺氣愈濃,直逼的人無法呼吸。秦子月硬着頭皮向殺氣層裡擠,原先還是把手伸進腰裡,隱含的摸着刀柄,隨着近門,不由自主的把匕首抽了出來,擺在了胸前。
秦子月終於站在了門口,他停住了腳步。偏房依舊是哪個偏房,屋子裡驀然的多出了一個白髮老嫗,青杉布衣,拄了一個龍頭柺杖,老態龍鍾,看那模樣,一陣風吹來,就能把她吹倒。真不敢相信,這淋漓的殺氣是從她身上發出來的。
書生坐在蒲草上,雙目微垂,表情平靜,宛如入靜的佛爺,不聞世事。入目,是一種安詳。
秦子月乾嚥一口吐沫,咳嗽一聲,很乾澀的笑了一聲道:“大媽?您怎麼來了,我給您搬把椅子吧。瞧您老這麼大歲數了,還親自出來,有嘛事兒,您言語一聲,我們年輕人還不麻利的……”秦子月說話的時候努力的想保持自己的平靜,但不知爲什麼,竟無法輕鬆下來。
他的話還沒說完,那老婆婆的身子突然冒出了一個橢圓型的光圈,這光圈本是無色的,但落在秦子月眼裡,卻斑斕五色,這光圈來的突兀,膨脹的更快,如爆竹爆炸的氣體一樣,向周圍擴了去,只把秦子月震倒在地上,隨着把秦子月震倒,這光球也消失了,所以四周的牆壁依然。
這光球不僅震到了秦子月,也封了他穴道,讓秦子月倒在哪兒,動,動不的,說,說不出。秦子月心裡暗暗叫苦,月鷲的主人就要到了,自己本該先通知兄弟們撤退,可好奇心卻把自己害了,更害了那一羣跟自己的兄弟。
書生猛的睜開了眼睛,這雙眼睛不再是平時的那種混沌,而是一種清明,亮的如水洗過,盯住這老太婆緩緩的說道:“姿蓮,你到底想幹什麼啊?”聲音竟然一下子蒼老了許多,而且語氣裡充滿了親暱的無奈。
秦子月躺在門口,身子雖不能動,但眼睛卻不受限制,眼珠子咕嚕骨碌的轉着,看了書生,又看看老太婆,猜測着他們兩人的關係。從年齡上來看,這老太婆應該是酸書生的長輩,可如果這老太婆是書生的長輩,那酸書生就不該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呀。難不成這老太婆是酸書生的師母?想到這裡,秦子月臉上露出了一種曖昧的笑。因爲他覺得出現這種情況的可能只有一個,那就是酸書生與師母有了**,被他的師傅發覺了,把他趕了出來。再把書生的平時的表現與現在的情形印證了一下,覺得可能性更大。平時書生很忌諱表現自己的身手,更跑到了他們這個偏僻的山溝溝,這一定是在躲避什麼,而以他的身手,平常人又怎麼能讓他躲避呢?還有那個跟他睡覺的姑娘,他爲什麼不要她呢,如果了無牽掛,又何必做出這樣的犧牲呢?
老太婆殺氣不減,眯着眼睛道:“我怎麼想的,我找你這麼多年,我怎麼想的你不知道嗎?你說吧,你是跟我走,還是看着我與你同歸於盡?”
秦子月心裡一顫,這老太婆的殺氣是爲同歸於盡所發的?不能啊,如果是想得到書生,她應該表現的溫順一些,書生這個人,吃軟不吃硬,她既然能愛書生,那一定了解他,既然瞭解他,那就不能用強迫的手段,再說了,從她身上的這點殺氣,還高不出書生,如果拼命,書生的勝面還要大一些。要說威懾書生,有點說不過去。更讓他覺得離奇的是,能發出此等殺氣的高手,怎麼會輕易的讓一個陌生人近了身子。即使覺得你無所謂,在你近身的那一刻也應該下殺手啊?
酸書生臉上顯現出了一種枯澀的笑容道:“姿蓮,你是有家的人……”
老太婆臉上顯現出一種暴戾之色,喝道:“住嘴,你是嫌棄我了?”
書生搖頭道:“你誤會了……”
被喚做姿蓮的老太婆突然轉成了一種悲情的臉色,身子好象更佝僂了,殺氣更濃,惟眼裡還掉下了兩滴表示傷心的眼淚,帶了點嗚咽的道:“你還是嫌棄我……”說着說着,那老嫗身子突然站直了,站直之後,那身材宛如二八少女。
秦子月猛見姿蓮跳起身子,心裡一驚,可身子動不了,又有點無可奈何。
書生在他的姿蓮跳起的那一瞬間,身子向旁邊一滾,,就在書生躲開的那一剎那,老太婆身如蛟龍,彎曲盤旋,升得離地有半丈餘,面帶了一絲古怪的微笑,揮掌向書生剛纔的位置凌空擊去。
“轟”的一聲,書生剛纔坐的地方陷下去了一個大坑。秦子月呆住了,這是何等功力啊,要知道,小廟是建在山上的,廟裡的房子是建在堅硬的石頭上的,凌空一掌,就能把這石頭打一個深坑,更爲難得的是,這一掌下去,那石頭不是飛濺起來,而是陷到了坑裡。
書生這一滾煞是狼狽,衣杉不整,額頭上也滲出了微微的汗意。但面部表情卻活躍了起來,用句俗話形容他現在的心態,再合適不過了,就是樂的,屁股溝裡都帶上了笑紋。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也顧不得收拾,跳起來,張開雙臂,對着那從空中落下來的女人奔了過去,看模樣,似乎要來個親密的擁抱。
秦子月躺在門口,發起悶來。書生剛纔的冷漠,怎麼突然變成了狂熱?那女人怎麼在飛起的這一瞬間變的年輕了?
書生張開的雙臂在接近姿蓮的那一瞬間,垂了下去,臉上帶了一絲尷尬的笑容,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訕訕的,帶了點結巴的說道:“姿蓮,你過的還好嗎?”
老太婆臉如寒霜,冷哼一聲的說道:“你也有怕的時候啊?”說着,徑直的向那坑哪兒走去。
現在的書生眼裡根本就沒有秦子月,巴巴的追着姿蓮道:“我沒想到赤峰的人會過來。”
姿蓮站在坑邊,向裡面撒了一眼道:“羅拔爲什麼躲在安之啊?不就是有赤峰的人給他撐腰嗎?這次他帶着月鷲出來,沒有赤峰的人,他敢出來嗎?”說到這裡,那叫姿蓮的才轉過身來。
她這一轉身,把秦子月驚住了。在這一瞬間,姿蓮已經從一個老太婆變成了一個與書生年齡相仿的中年少婦,雖然依舊是老人打扮,但她骨子裡所具有的少婦神韻卻充斥了整個房間,逼的秦子月心神搖曳。她的面色一改,變成了一種憐惜,詠歎一聲道:“你沒受傷吧?”
書生搖搖頭道:“沒什麼,赤峰的人夠厲害的,有點超出我的想象。剛纔我的神視全在外面的月鷲身上,沒想到讓他們趁虛而入,鎖住了我的神視。多虧你及時趕到!要不我的小命就沒了。”
姿蓮揮手,秦子月身子一震,身子又自由了。一得自由,秦子月拋開了對剛纔情形的猜測,躥到了大坑旁邊,趴在坑邊,向裡面仔細的看着。
這坑的下面一定有個地道。秦子月如是的想着。什麼人能在石頭裡打洞而不被自己的人發現呢?秦子月想到這兒,結合剛纔從書生和姿蓮的對話中聽來的,身上冷汗下來了。一個月鷲主人就讓他頭疼了,更別說還有比月鷲主人更厲害的人物。
秦子月正想事兒呢,脖領子突然一緊,身子被拽了起來。接着聽書生道:“你帶你的兄弟們趕緊走。回頭我找你。”
秦子月聽他一說,心裡到塌實了。衝着變年輕了姿蓮嘻嘻一笑說道:“我不礙你們的眼了。”說完撒腿向外跑去。
天空中的月鷲少了一隻,另外飛的更高,但依舊在上空盤旋着,不時的呱呱的叫上兩聲。
大殿裡,秦彪正站在那張大弓前面衝着天空大罵:“你奶奶的,有本事下來……”
秦海潮則冷眼的看着空中的月鷲,緩緩的說道:“現在只能分別走了。我帶幾個人從正面的山坡下去。吸引天上月鷲的注意力,秦彪,你帶人從懸崖那兒溜下去。”說着緊了緊腰帶,對獨自站在一邊的秦峰說道:“秦峰,你跟老大在一起。”說到這裡,秦海潮用眼掃了一下他們幾個,這當兒正看到秦子月站在門口望着他們笑呢,秦海潮微微一笑道:“老大,你說這麼佈置行嗎?”
秦子月點點頭道:“你們先在廟裡窩會兒,我跟安之人下山,等空中的月鷲離開了這兒,你們帶上週經從懸崖那邊溜下去。我可告訴你們,周經要是少根汗毛,我拿你秦海潮是問。我老師哪兒你們就別管他了,他自有離開的辦法。對了,秦彪,你照顧好秦敏,她是我妹,如果出了差池,你自己掂量着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