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言纔不管陳朔的這番話到底包含着什麼難以啓齒的往事,只不過這種人到中年,事業成功的老男人好像都十分熱衷於告訴晚輩這個世界是個殘酷現實的社會。
現實就代表着得到什麼就得付出代價。
楚景言相比較同齡的人要成熟許多,這歸功於從小的生活環境所致,所以陳朔的言論楚景言打心眼兒裡是認可的。
不過這話要是擺到熱戀中的男女眼中,就是最庸俗和貶低愛情的存在。
所以楚景言打算這段日子的麻煩事全部結束之後去念書,學校裡的生活是美好的,需要煩惱一切,唯獨不用煩惱生計。
學生的煩惱最是無知,也最是幸福。
楚景言當然想要無知一回,畢竟睿智久了也是會累的。
“你好像對我的話很不認同?”陳朔喝了口酒,看着楚景言教訓道,“所以說你還年輕,這世道,你別對他抱一丁點的希望,我告訴你,一旦抱了希望,絕對讓你後悔。”
楚景言說道:“這個會長放心,我一向都不喜歡對別人抱有期望,得靠自己,這個我很清楚。”
“我說的是女人。”陳朔把杯中的酒倒滿,回頭看了一眼,候在一旁的服務生便從櫃子裡取出一個酒杯,放到楚景言面前,看着杯中注滿了透明液體,楚景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陳朔愛喝二鍋頭,最烈最辣的那種,他說這纔是男人喝的酒,楚景言的酒量算是不錯,但也沒到能把這種高度白酒當水喝的地步。
所以他很佩服陳朔,這一定是個有故事的男人,楚景言心想,要不然哪個正常人會這麼能喝白酒?
“我下午還想着去一趟片場。”楚景言端起酒杯苦笑道。
陳朔擺了擺手:“工作是做不完的,酒也是喝不完的,反正都是做不完的事,早點晚點都沒關係,只要能完成就行。”
於是楚景言灌下一大口的二鍋頭,然後哈了口氣。
看着楚景言緊皺在一起的眉頭,陳朔笑道:“小子,當年我剛來首爾的時候,這邊的破酒真是讓我無法忍受,淡的跟個鳥一樣,那陣子特別想中國的白酒,我拿下碼頭生意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中國來首爾的船,每次來都給我帶一箱二鍋頭。”
“帶的越多,我就給他們越多的照顧。”
楚景言緩過神來,聽完陳朔的話後說道:“那時候會長您的日子一定很苦吧。”
“苦,怎麼不苦。”陳朔吸了口煙,說道,“每天住在碼頭,大晚上那蚊子多的能把你的血吸乾,飯,有的吃就吃,沒得吃就餓着,反正餓着餓着也就習慣了,那時候確實苦,但現在想想,還行,值。”
楚景言十分贊同的點了點頭。
“關於你,別的我不管,能對你有影響的事不多,我只是覺得可能,那女人,或者是別的女人,會對你有一些。”陳朔皺起了眉頭,“怎麼說呢,這種事情我沒法形容,但是楚景言,你要記住,別爲了個女人勞心勞神。”
“好像還沒到那個份上。”楚景言笑着說道。
“不,說不準的。”陳朔灌了口酒,接着說道,“當年我也這麼想過,我也心高氣傲過,也覺得自己不可能被女人綁住,然後發現在二十年多前什麼模樣,二十年後我連自己當初是什麼模樣都記不住了。”
楚景言小心翼翼的問道:“因爲女人?”
“因爲女人。”陳朔十分坦然。
陳朔從來不會和楚景言聊這些,楚景言也相信沒多少人能真的清楚這位會長的過去往事,想來除了白繼明,沒有第二個人能真的完全知道。
這位會長其實有些神秘。
所以楚景言從來不會去刻意瞭解什麼,首先他不是一個愛八卦的人,其次,他對一個老男人的過去說實在的也提不起多大的興趣來。
今天難得陳朔擺出了一副要和楚景言回憶往昔的架勢,別人巴巴的想要傾訴,你也不好意思不給面子,全當感情垃圾桶,傾訴唄。
於是楚景言又喝了一大口酒,這回喝得有些快,被嗆到了。
看着楚景言通紅的臉,陳朔笑了笑沒說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陳朔看着楚景言一副好奇的樣子,笑罵道:“怎麼,很想聽?”
“您說我一定洗耳恭聽。”楚景言給陳朔倒滿了酒。
“當年她很有錢,特別特別的有錢。”
陳朔的話匣子就這麼沒頭沒尾的開了起來:“我當然窮,不過也還行,不是那種一無所有,但是跟她比,我連乞丐都算不上。”
“那得有多有錢?”楚景言問道。
陳朔吐了個菸圈,眯眼看着楚景言說道:“直到現在,她還是比我有錢,而且依然多得多。”
楚景言愣了一下,對陳朔的話有些無法接受。
陳朔是誰,東方國際的第一人,手底下控着集團一半以上的股份,楚景言無法估測東方國際具體的資產是多少,畢竟還有很多東西他無法接觸,即使沒有上市,沒有公衆評估。
但那個數字絕對不會少,對於這個世上絕大部分人來說,都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這個跨國企業可以說純粹就是陳朔一個人的王國,一個王國的國王有多少錢?
就算陳朔的錢不夠,把整個東方國際弄上去呢,還是不夠?
顯然陳朔看出了楚景言的意思,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我跟你強調了很多遍,比我有錢,而且多得多。”
楚景言苦笑道:“這有點超出我的想象。”
“我當時跟你的反應一樣。”陳朔說道,“我也被嚇到了,她怎麼會這麼有錢,比較下來我算什麼,諸如此類的問題我都有思考,不過當時太年輕,想不出答案,一時衝動,又有人在旁邊推波助瀾,最後就吹了。”
“吹了?”楚景言眨了眨眼睛。
一個富到流油的大富婆就這麼吹了?還真是有魄力的讓人驚訝啊。
陳朔口中的事情經過聽起來沒什麼精彩,但楚景言知道肯定沒那麼簡單,他口中的那個女人一定來歷非凡,而陳朔,他自己也說,當時的他過得不錯,即使比不上那個女人。
在此之後的事情楚景言當然不會多問,只是他還有些不清楚,爲什麼陳朔會告訴自己這些。
就算是器重,也有些器重的過分了。
陳朔倒了杯酒喝完,長舒了口氣後看着楚景言道:“你現在生活的不錯,每天穿着西裝開着豪車,有着不錯的工作,手底下聽話的小弟不少,這纔是你吸引女人的地方,這些比你這張漂亮的臉蛋,要有意義一萬倍。”
楚景言習慣性的沉默。
“我這不是再教你一切向錢看齊,也不是教你太過物質。”陳朔拍了拍楚景言的肩膀,說道,“我只是在教你,要好好的活着,活着你就會有這些,會有你喜歡的女孩喜歡上你,會有你想要的生活等着你。”
楚景言瞄了眼桌旁那空掉的酒瓶,知道陳朔已經有些微醺。
以前的陳朔和白繼明都經常的和楚景言說有一些類似的話,但大都關於工作,而現在這樣以一種長輩的姿態來教導,是第一次。
未免顯得有些過於親熱了。
薄情寡義的楚景言相當不適應陳朔這種態度,對人好肯定有所求,楚景言都差把命賣給陳朔了,他還這麼掏心掏肺做什麼?
難道真的像電視劇裡的那樣,這種有錢人太孤獨了?
想傾訴又怕不安全可以找陳慕青和白繼明啊,再不濟也可以找那幫子老華僑,怎麼輪,也輪不到他楚景言。
所以說實在的楚景言有些惶恐。
“好了,現在告訴我吧,那姑娘人怎麼樣?”陳朔揮手讓服務員又送了瓶酒上來,給楚景言倒上,問道,“喜歡嗎?”
楚景言把杯中的酒喝完,也覺得有些頭暈,抹了抹嘴巴說道:“我也不太清楚是什麼感覺,反正我覺得很適合我,不幼稚,會生活,性格也蠻對我的胃口,差不多就是這樣。”
“你瞭解她嗎?”陳朔接着問道,便又給楚景言倒了杯酒。
楚景言再次一飲而盡,隨即搖了搖頭:“當然是算不上了解的。”
“那就不能說喜不喜歡。”陳朔說道,“我知道你在美國時候有家人對你有恩,這些年你也在找他們,試着回報他們,聽說那家人有個女兒在當藝人。”
楚景言不知道陳朔爲什麼會如此瞭解自己的私生活,喝着酒,卻依然點了點頭。
“瞭解她嗎?”陳朔喝了一大口酒之後,依然問了這個之前問過的問題。
楚景言已經被高度的酒精弄得有些迷糊,但卻想都沒想回答道:“當然。”
“全部?”
“全部。”
“那丫頭長得如何?”
“漂亮。”
“比你現在的那個小女友呢?”
“各有千秋。”
“如果她讓你和現在的女人分手,你分不分?”
“她沒那麼不懂事。”
“我說的是如果。”
“我會跟她講道理。”
“她不聽,如果你不分她就和你斷絕一切關係。”
“分。”楚景言又喝了口酒。
陳朔端起酒杯和的一點不剩後對楚景言說道:“一個最適合當你女友甚至妻子的人放在身邊那麼多年,楚景言,或許過個幾年你就知道什麼才叫懂你的人才最珍貴。”
楚景言已經聽不清陳朔的話,迷迷糊糊的撐着腦袋。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看着已經徹底醉了的楚景言,陳朔笑了笑,“小子,你太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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