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不甘

第二天, 宋筱雙眼臃腫的去上班。

耿萱看見後心疼的把她叫到洗手間,站在洗手檯前的宋筱從鏡中打量頹廢不堪的自己,不知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

耿萱說道:“筱筱, 你是因爲月之下哭的嗎?”

宋筱不想理會, 語氣不太好:“不關你的事!你是他的粉絲, 當然巴不得全天下的女人都圍着他轉了。”

耿萱仍然是關心的態度:“這半年他經常問我你的情況。年前我看見你和一個男士有說有笑的去看電影, 把這件事告訴了他。他知道你有對象的事了, 估計很難過,說話難聽了些吧。不過,你如果真的已經開始新生活, 不要再和他聯繫了。”

宋筱恍然大悟:“你是說他以爲我想腳踏兩隻船?不是的,我和顧識敬分手了!他那麼討厭破壞別人感情的人, 一定認爲我一心兩用非常可惡吧。”

見她像是明白什麼, 耿萱說道:“哦, 那你跟他解釋清楚吧。”

宋筱立刻掏出手機撥打電話,顧南修已經關機。

她轉而看向耿萱, 說:“你告訴他我現在是單身,要不你直接把他的微信號給我。”

耿萱無奈的搖頭:“昨天,他對我說要與你徹底劃清界限,連我的聯繫方式也刪除了。筱筱,我幫不到你。我能感覺到, 他是真的喜歡你。我希望你們能在一起, 就當是作爲粉絲的小小心願吧。”

宋筱眼泛淚光:“謝謝你耿萱, 我之前對你的態度差了些, 我向你道歉。”

耿萱笑道:“我挺欣賞你的, 不管是工作中的相處還是從小說中瞭解到的過去。宋筱,你能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你比很多人都勇敢、執着。”

收到耿萱的鼓勵,宋筱信心倍增。

她快速登陸“七年之前遮陽傘下”的賬號,給月之下發送私信,但他屏蔽了。

宋筱又想了另外的方法,她去他的微博下面評論,但被拉黑。

看來顧南修是徹底不想和她有瓜葛了。

靜下來的宋筱不想在盲目尋找可以聯繫他的方式,而是必須確定顧南修是不是真的有新女友。

是騙她的,還是真的。

如果是騙她的她可以接受一切的烏龍,若是真的,不管出於何種原因,他們之間的裂痕都越來越大。

宋筱不再急於求成,而是有耐心的去曾經碰見過趙睿朗的超市蹲點。

皇天不負有心人,一個月之後她終於逮住了來購物的趙睿朗。

“趙睿朗!”

聞聲的趙睿朗頓步,推着購物車的他見宋筱走來。

宋筱直接問道:“顧南修是不是談戀愛了?”

她將手機中顧南修發的和女孩臉貼臉的照片放到他面前,問:“是這個女孩對嗎?”

趙睿朗看到照片,支支吾吾的不回話。

宋筱很有耐心:“你回答我。”

趙睿朗無奈的說:“南修哥感情的事我不是很清楚,他不說我也不會主動問。筱筱姐,你別問我了。”

見他像是有所隱瞞,宋筱更肯定自己的猜測。

顧南修根本沒談戀愛。

既然如此,她說道:“你幫我帶個話給他吧,我已經和前男友分手了,他不需要有心理負擔。還有,你幫我旁敲側擊下,他對我還有感情嗎?”

趙睿朗敷衍似的連連點頭:“好啊,我一定帶到。”

爲了快速擺脫宋筱,趙睿朗東西都沒買完,推着推車去結賬。

宋筱沒跟去。

實際上,等趙睿朗觀察四周確定沒有她的身影走出超市時,宋筱已經在角落跟在他身後。

她需要知道顧南修住在哪裡。

趙睿朗放鬆警惕,沒察覺到有人跟蹤。

原來顧南修住在躍瀾酒店。

怕被發現的宋筱沒敢跟得太近,剛從側邊的花壇邊走出來就碰到一個女孩。

“對不起,對不起。”

宋筱看過去,女孩竟然是顧南修發的照片上的那一位。

女孩連聲道:“我沒事的。”

宋筱見女孩拎着保溫飯盒,猜測是給顧南修送飯。

她沒表明身份,而是拐彎問道:“小妹妹,你是送飯呢?給男朋友吧,真恩愛啊。”

邊宜恬羞紅了臉:“我……”

畢竟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邊宜恬沒和宋筱多說話,朝酒店走去。

宋筱跟在後面,剛跨上臺階,後面就響起尖銳又驚訝的叫聲:“宋筱?”

宋筱頓步,回頭。

竟然是錢蓁蓁!

錢蓁蓁慢悠悠的上前,揶揄道:“躍瀾不是你這種收入的人能來的地方。幹嘛,知道幼惜要結婚了?來羨慕下她辦婚禮的地方有多豪華?”

宋筱懶得理會,又不關她的事。

錢蓁蓁繼續說道:“我可是聽說去年你在網上挺火的嘛,和殘疾人談戀愛。那張照片我看了,不就是在商場見過的那個男生嘛。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還在和那樣的人糾纏不休。”

宋筱來了脾氣,擋在錢蓁蓁面前,瞪大眼睛質問道:“他再不濟也是靠自己努力!不像你,快三十歲了還再問爸媽要錢。在羣裡天天鄙視花男人錢的同學,你是沒花男人錢,你的都是爸媽給的。”

錢蓁蓁不服氣:“我爸媽願意!”

宋筱鄙視道:“是啊,還能怎樣,女兒都智障了真能不管?啃老啃得清新脫俗,美名其曰他們愛我。我呸,愛你什麼,愛你的整容臉?愛你好吃懶做?還是愛你趾高氣昂天下我最美的自信?”

錢蓁蓁氣得直呼氣,她不斷告誡自己要保持有錢人的品格,不鬥嘴降了檔次。

跟着時幼惜這麼多年,多少學會了不再如學生時代那般急切。

然而宋筱說完就走了,纔不管什麼逼格。

雖然和錢蓁蓁逞了口舌之快,但宋筱把趙睿朗和邊宜恬丟了。

她沒法打探到顧南修住哪一層,無功而返。

——

週末,宋筱再次來到躍瀾。

酒店被裝飾了一番,宋筱打眼看到時幼惜的婚紗照。

站在她旁邊的男人令宋筱很吃驚,竟然是時向川。

這兩人湊一對,還真是絕了。

不過這不是她來的重點,她是來找顧南修的。

宴會廳佈置的是童話風格,宋筱瞥了一眼便站在角落給顧南修打電話。估計是被徹底拉黑了,仍然提示關機。

宋筱將手機揣回兜裡,準備想辦法。

這時錢蓁蓁挽着大學同學項瑜俐悠哉的朝她走去。

察覺到犀利譏諷的目光,宋筱擡頭挺胸。

項瑜俐興奮的走到宋筱面前,激動道:“宋筱,蓁蓁說是你我還不相信呢。你也來參加幼惜的婚禮啊,太意外了。你還是那麼漂亮,畢業後沒再見過你了。”

宋筱扯出禮貌的笑容:“好久不見,項瑜俐。”

項瑜俐懷念當年讀書時單純美好的時光,沒察覺到錢蓁蓁的眸子裡盡是對宋筱的蔑視與高人一等的優越感。

讀書時項瑜俐就是慢半拍的性格,她不愛察言觀色,此刻也沒發覺自己的滔滔不絕並沒人願意傾聽。

宋筱不得不打斷,說:“項瑜俐,我是來酒店辦事的,不是來參加時幼惜的婚禮。你還是去找別的同學玩吧,我還有事情。”

項瑜俐信以爲真,不捨的說:“哦,那好吧,我不打擾你了。”

她轉身失望的對錢蓁蓁說:“蓁蓁,我們去找其他同學吧。你不是說幼惜請了很多同學嗎,反正好久沒見,好想念他們。”

錢蓁蓁一臉嫌棄的甩開項瑜俐剛準備拉她的手,兇惡的道:“你去吧,我和宋筱說點事。”

項瑜俐沒因此不高興,反而抱歉的說:“嗯,你們聊我走了。”

項瑜俐走後,宋筱也跟着離開,卻一把被不耐煩的錢蓁蓁拉住胳膊,只聽對方道:“宋筱,沒聽見我和你有話說嗎?”

宋筱挑眉,滿臉不屑:“怎麼,我必須得聽你的留下?你是誰?不好意思,我不想和蛇精臉說話,影響食慾。”

錢蓁蓁憤憤地鬆開手,她可不是多友好的想留下她。

宋筱扭了扭胳膊,一身輕鬆的離開。

錢蓁蓁卻記仇,不會讓宋筱好過。

她跟了上去。

察覺有人跟蹤的宋筱停下腳步,惡狠狠的盯着對方。

錢蓁蓁理直氣壯的說:“宋筱,幼惜嫁的可是C市有錢人家的兒子。你呢,你兩次跑到躍瀾來別說你改行在酒店上班了。”

宋筱見她粘着自己,上前面上誠懇的附和道:“是啊,嫁給一個肇事逃逸的有錢人。”

錢蓁蓁挑眉,氣道:“呵呵,你也太賤了。和你有矛盾的是幼惜,你竟然連她老公也不放過,造謠別人!”

宋筱一副好心提醒的模樣,說:“告訴時幼惜,那啥一定要戴套。”

錢蓁蓁一時沒明白:“什麼意思?”

宋筱一臉誠懇:“小心染病。”

錢蓁蓁惱怒,揮手朝宋筱臉頰拍去。早就預料到的宋筱擡手截住對方的胳膊,狠狠的甩了回去。

錢蓁蓁怒氣沖天,不會善罷甘休。

這時時幼惜打電話給她,說是有一位伴娘暈車了,來不了,讓她臨時頂替。

錢蓁蓁滿臉高興的去時幼惜家當伴娘。

旁邊的宋筱感慨人家只是找她頂替都這麼開心。時幼惜向來只把錢蓁蓁當狗腿使喚,錢蓁蓁還真以爲和時幼惜穿一條褲子呢。

本以爲甩了錢蓁蓁萬事大吉,卻不想宋筱遭遇了新的麻煩。

一個黃毛小子兇惡的朝她走來。

大庭廣衆之下,雖然怕對方亂來,但宋筱還是穩住陣腳,轉身離開。

卻不想黃毛大力的按住她的胳膊,舔舔嘴脣:“你怎麼能這樣對我的蓁蓁呢,我都看在眼裡了。她那麼生氣,你必須負全部的責任。”

宋筱胳膊被壓得疼,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你是誰?”

黃毛得意洋洋:“我是蓁蓁將來的男朋友。你欺負我未來老婆,我當然要爲她報仇!”

他一用力,宋筱只覺得自己骨頭都要斷了。

好傢伙,錢蓁蓁走了,她的未來男朋友還在呢。

宋筱怎麼會想到有這一出。

她剛準備衝旁邊的客人呼救,黃毛就被人幾拳砸到牆上,抹嘴角的鮮血。

宋筱支起身體一看,是趙睿朗。

她將目光投向更遠的地方,顧南修竟然自己操控輪椅朝這邊過來。

她張大嘴巴。

他坐輪椅?

趙睿朗把黃毛堵在角落,黃毛雖然憤憤不平,但只能求饒。

他哪裡有經常跑腿鍛鍊身體的趙睿朗能打。

等顧南修過來時,黃毛已經求饒。

宋筱理了理被弄亂的頭髮,感激道:“謝謝你趙睿朗。”

趙睿朗靦腆一笑,問:“筱筱姐,怎麼處置。”

黃毛立即求饒:“姐姐,你放過我吧。我是來參加婚宴的,你惹事時家人也不會不管的。我建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覺得呢。”

宋筱思量一番,時幼惜和錢蓁蓁都不在,這黃毛估計是想逞能,她就不計較放了黃毛。

聽到說不計較,黃毛閃電般的跑了。

既然事情處理完畢,顧南修叫道:“睿朗,我們走吧。”

趙睿朗犯難。

見狀的宋筱直接走過去,擋住顧南修的路,質問:“照片上的小女孩是騙人的吧?她都跟我交代了,你讓她演戲的。顧南修,我現在是單身,你還要遠離我嗎?”

她見他坐輪椅腿上又蓋着薄薄的毯子,關心道:“你生病了嗎?”

顧南修佯裝鎮定:“嗯。”

宋筱揉了揉太陽穴,猜測道:“又是感冒嗎?不……不嚴重吧?”

顧南修再次叫到在旁邊沒過來的趙睿朗,他有些着急:“睿朗,我們走。”

趙睿朗不得不走過去,將手臥在輪椅上。

宋筱仍然沒讓步,用身體擋在他前面:“顧南修,你生病可以告訴我,我能照顧你。我都不計較去年突然的不聯繫,不計較你找小妹妹忽悠我,你爲什麼還不理我?你真的不愛我了嗎?你確定?”

趙睿朗鬆開手,走到邊上。

顧南修雙手死死的揪住毯子,低頭不語。

宋筱就站在他面前等着。

可她向來不是有耐心的人,不過一分鐘,對宋筱來說已經漫長得像一年一樣。

就像曾經等過的七年一樣難熬。

宋筱泄氣,蹲在他面前,擡頭看着他:“顧南修,既然你不承認。那爲什麼你的女朋友沒有來陪你呢,她不是給你送過飯嗎,你都感冒了她爲什麼不陪着你!”

話音剛落,身後就有悅耳的女聲響起:“南修哥。”

邊宜恬甜甜的走過來。

聽到聲音的宋筱起身,對上邊宜恬甜美可人的模樣。

真年輕啊,估計二十歲吧。

宋筱故意說道:“是你啊,又見面了。”

邊宜恬:“原來是你。”

宋筱看向顧南修,對小姑娘說:“他就是你男朋友吧,你們很般配的。你又帶飯來啦,他感冒了飲食確實要注意,你要照顧好他。”

邊宜恬紅着臉:“他不是感——”

顧南修故意咳嗽幾聲,打斷她的說話。

見狀的邊宜恬趕緊走過去,關心道:“南修哥,你還好嗎?”

顧南修擺擺手:“我沒事。”

見邊宜恬幫他蓋毯子又是擔心他的身體,宋筱醋意大發,在旁邊故作好心的提醒道:“小妹妹,你南修哥手挺涼的,你給他捂捂吧。反正都是情侶,可以當我們是透明的。”

邊宜恬紅着臉,尷尬的瞥向顧南修。

顧南修擡手握住她的手。

見狀的宋筱恨得牙癢癢。

只聽顧南修溫柔的對邊宜恬說:“出去曬曬太陽吧,今天天氣不錯。”

邊宜恬看向躲在遠處不願靠近的趙睿朗,示意他過來。

趙睿朗不情願的過來推輪椅。

當初是宋筱不願意和好,他有臉說她,現在是顧南修不想和好,他哪裡還好意思面對宋筱呢。

拎着保溫飯盒的邊宜恬一直被顧南修拉着手,直到走到酒店外沐浴到陽光他才鬆手。

宋筱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看着他們牽手一路前行。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八年前他不聲不響的離開,她原諒了。去年原本要和好的時候他再次杳無音信,她連他的解釋都沒聽到就已經原諒了他。

原來太愛一個人,是會讓人徹底喪失自尊心的。

憋屈的宋筱追上去,再次擋住顧南修的去路。

她露出甜美的笑容對邊宜恬說:“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邊宜恬。”

宋筱感嘆:“這個名字真適合你,很乖巧。宜恬妹妹,你和你南修哥交往多久了?”

邊宜恬哪裡敢回答。

顧南修繃着臉,說:“筱筱,你別鬧了!”

宋筱使勁憋住眼眶中不爭氣的眼淚,用過來語氣對邊宜恬說:“你跟你南修哥哥接過吻嗎?”

邊宜恬害羞的搖頭。

宋筱一副吃驚的模樣:“你這麼單純,該不會剛纔是你們第一次牽手吧?”

有些尷尬的邊宜恬避開她犀利的目光。

只聽宋筱說道:“沒關係,誰都有第一次。姐姐教你怎麼跟男人接吻,你看清楚了。”

話剛說完,她已經轉而突襲顧南修面前捧住他的臉,傾身而下,吻了上去。

只是,她的手在顫抖,她的吻在貼近他的脣時,滾燙的眼淚已經先一步滑落到他的臉頰。

在趙睿朗和邊宜恬驚呆時,宋筱已經毫無顧忌的啃了上去。

她不是吻他,而是咬他的脣,用力的,不顧一切的。

挺直後背時,顧南修嘴角有血跡。

宋筱得逞的盯着他的臉。

她眨眨眼,舒口氣對邊宜恬說:“作爲一個過來人,姐姐不得不提醒你將來在某些事上會很辛苦。鍛鍊身體吧,否則你會不□□的。”

說完,轉身離開。

宋筱不知道該去哪裡,在酒店邊的花壇邊蹲着。

想到那些過去與顧南修的畫面,眼淚就不受控的流出來。

她將頭埋進膝蓋,抱着雙腿默默啜泣。

不遠處的顧南修注視着她的情況,再也無法控制情緒的他眼泛熱淚,默默哽咽。

也許是命中註定,他不能再自私的走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