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芳華易逝



林珏從衣顏的辦公室裡出來,本想繞道回教室的,可自己的步伐不聽使喚,徑自的往葉勳辦公室方向走去。

林珏步伐踏入葉勳曾經辦公室的走廊,空氣裡依舊飄着熟悉的味道,只是物似人換,那些美好已經煙消雲散,成了過往雲煙,追憶不得,只能擱置在內心深處,讓它慢慢地褪色,萎謝。

林珏緩慢地踱過葉勳以前辦公的辦公室,情不自禁地駐足逗留,裡面的一切一成未變,變得只是主人而已。一瞬間,她的內心五味翻騰,過去的種種歷歷在目,而今事實卻已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詢句,咽淚妝歡。”林珏觸景傷情,情不自禁地悲悽悽地吟道。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託。”在不遠處的樓梯口悠悠地傳來,林珏聽到的那刻,淚水瞬間滾落。她不需要回頭看,不需要開口詢問,她都知道在樓梯口的那個人是誰。就是讓她日思夜想,魂牽夢縈,牽絆她心神的葉勳。

葉勳輕快的腳步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的哭聲越是一發不可收拾。她以爲,她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他了,沒想到,今天居然能見到他。她不知道自己是該恨他,還是說她從來都沒有恨過他,對他,唯有愛,而且永遠也不會變。

林珏從聽到葉勳聲音開始一直在哭泣,葉勳站在她的身後,默默的守候着她。林珏不敢回頭,她害怕自己一回頭,會義無反顧的往葉勳懷裡鑽。她太想念他,也太需要他在身旁呵護。

葉勳面無表情地望着林珏,直到林珏哭聲漸止,漠然地開口說道:“這麼巧,居然會在這裡遇見,我還以爲我們這一輩子不會再見面了。”

林珏聽到葉勳冷漠的口氣,心登時涼了半截,笑着問道:“那麼,你是想這一輩子不要見到我對嘛?”

葉勳沒有回答,英俊的臉龐毫無表情,只是燦若星辰的眸子中蘊藏着深情。林珏見葉勳沒有回答,認爲葉勳是默認了,頓時心痛如絞,她苦笑着轉過身。

站在離她幾步之遠,且是她深深愛着的男人除了比從前消瘦,憔悴些,依舊玉樹臨風,無與倫比。此時此刻,一切彷彿回到了從前,可一切卻又變了樣,其實變得僅是人心而已。

林珏望着面無表情的葉勳,嘴角露出一抹哂笑,看來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她本以爲,他會告訴她,多日未見,他有那麼一點想念。可是沒想到,他比以前更冷淡,更若無其事。

雖然葉勳的冷漠傷到了林珏,可林珏還是忍不住,急切的關心葉勳起來:“你比以前消瘦多了,病剛好你該多休息。”

“謝謝……”葉勳不再去看林珏,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遠方,因爲他不敢在看眼前紅着眼眶的林珏,他害怕多看她一秒,心就會軟,多看一眼,就會心疼。

林珏本想識趣的離去,可耳邊再一次響起姚瀅的話,葉勳是因爲保她的聲譽,保自己的前途才被迫答應與可菲兒的婚事的,那麼這一切是不是有機會可能改變。

林珏想來這裡,她放下尊嚴,卸下僞裝,拋掉包袱,單刀直入:“葉勳,告訴我。你爲什麼會突然變得這麼快,上一秒你還說愛我,爲什麼下一秒你卻說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姚瀅告訴我事實的真相,我想知道,姚瀅說的是不是真的。

你是因爲怕我們的事影響到家人,影響到你的事業。如果是因爲這個,我可以等。等你處理好這一切,等你重新回到我的身邊。畢竟,這事不該你一個人去承受,我也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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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經說,愛一個人不是因爲她有多美,不是因爲她有多優秀。愛一個人是甘願爲她付出,甘願耐心的等候,不管多久,不管多困難,都甘之如飴。現在換我和你說,不管你需要多久的時間,我都願意等,就算要用我一生去換,我都無怨無悔。”

葉勳眼望遠方,但林珏深情的表白,肺腑之言,他一字不漏的默記於心。此時此刻葉勳的內心翻起巨浪,可他的喜悅不能表露在

臉上,他只能按捺住內心的喜悅,只能抑制自己腦海的思緒。他多想告訴眼前的人,他愛她,甚至超過了自己的生命;他多想執她的手,直到生命的盡頭,他也不要放開。

可是,他不能,也不敢。如果,他真的告訴林珏,自己愛她,那麼她怎麼允許自己娶可菲兒?如果,他真的把真相告訴林珏,林珏肯定會不顧一切的追逐自己。那麼豈不是害了她,那麼他有什麼資格口口聲聲說愛她呢?愛她,就該保護她,不讓她受任何傷害,任何委屈。

這般想來,葉勳將望向遠方的目光收回,用燦若星辰的眸子盯着林珏一字一句的說道:“林珏,我想你是搞錯了。我那樣對瀅瀅說,是勸解,寬慰她的話,也是善意的謊言。我不想她知道,我不想娶她,所以編出那樣荒謬的理由讓她知難而退。林珏你別妄想了,我們之間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林珏的心因葉勳的話而又再次撕裂,她再一次感受到心在淌血的痛,那感覺比當場殺了她還痛,還絕望。

她注視着目光越來越深邃的葉勳大聲怒斥道:“那你知道你的謊言有多傷人嘛?我以爲你愛我,我以爲你對我是全心全意。結果,你卻一次又一次的欺騙我,欺騙愛你的每個女人。你卻還能問心無愧的站這裡,若無其事的顯擺着勝利者的姿態。”

林珏說着說着,淚又溢滿了眼眶,但她擡起頭,將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逼回眼眶。她不能哭,不能爲了一個騙子掉一滴淚,她要驕傲的離去,優雅的轉身。

林珏腦海裡瞬間閃過千萬種逃離葉勳面前的方式,可她哪個方式都沒有選擇,唯有任心擺佈,眼噙着淚,癡癡的站在葉勳面前。她知道,這次如果不多看一眼她心愛的男人,也許永遠,永遠都不會再見了。

葉勳望着泫然欲泣的林珏,心疼不已,他真的不忍心看到林珏痛苦不堪的模樣。他好怕自己下一秒就會被她折服,害怕自己會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衝到她面前呵護她,寬慰她。不,他得趕快離開這裡,如果在待下去,他會刻制不住自己的心,那麼一切都將前功盡棄,枉費心機。

葉勳這般想來,咬了咬牙,狠下決心,跨出步伐,越過林珏,徑直地往前走。

林珏的淚在與葉勳擦身而過的剎那如決堤的洪流,滾滾而下。她想呼喚,制止葉勳,但最終她只選擇無聲的悲泣。她在心裡罵了自己幾千幾萬遍,林珏你真的很沒用,你愛他,爲什麼不敢挽留,爲什麼不能乞求。

葉勳離林珏越來越遠,林珏越來越無法承受失去葉勳的痛,有那麼瞬間,她覺得自己即將死去,如果失去葉勳比死還可怕,還痛苦,爲什麼不能放下一切追尋他,挽留他,感動他。

林珏止住悲痛的情緒,飛快地轉身,以旋風般的速度追趕葉勳。

“葉勳,葉勳……”腳步虛浮的葉勳,聞聲止步並無聲的連連嘆息。

“葉勳,我求你,別離開我,如果你離開,我覺得自己將無法活下去,真的。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多痛,有多難受。”林珏在葉勳的幾步開外,嘶啞地哀求道。

葉勳激動地渾身在發顫,眼眶泛着淚光,卻依舊擺出一副若無其事,漫不經心的樣子來。

“林珏,我說過,我們之間不會在有可能,難道你聽不懂人話嘛?非要,我傷你。”

“不,不,葉勳,我不信,你真的不信。你所說的話,我一點都不信。如果你說你不愛我,那你當初爲什麼會放棄藝含姐而選擇和我在一起。難道曾經,你所作的都是違心的嘛?”林珏完全失去了理智,哽咽着奔到葉勳面前,厲聲質問。

葉勳看着淚眼婆娑的林珏,心疼不已,一時口氣也隨着內心泛起的愛憐之心變軟,輕聲細語地安慰道:“林珏,曾經的事別在提了,我覺得我們在一起不會幸福,你別在執迷不悟了,別在……”

林珏被葉勳的話氣到了,不容葉勳把話說完,憤憤地反詰:“你怎麼知道我們在一起不會幸福?難道你和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你覺得不幸福嘛?”

葉勳看着執

着的林珏沉默了會,愧疚地解釋道:“林珏,你很好,是我自己覺得給不了你幸福。”

葉勳那句“給不了你幸福”是發自肺腑之言,因爲他看着嬌俏的林珏,想到他們的骨肉,他們的結晶。他口口聲聲說愛她,說要給她幸福。然而,他卻保護不了她,保護不了他們的孩子,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們受到傷害,而自己卻無能爲力,無力反擊。那種痛,錐心刺骨,而自己卻只能裝着若無其事,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欣賞着,品嚐着。

葉勳的話,讓林珏感覺到希望,只要她努力,她就能讓葉勳回到自己身旁。林珏爲了讓葉勳回到自己身旁,她放低自己,聲淚俱下地傾訴道:“葉勳,你怎麼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不幸福?葉勳,你真的特錯大錯,你知道嘛?我的幸福,就是每天睜眼可以看見你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我的幸福,就是可以執起你的手,直到天荒地老;我的幸福,就是你不離不棄的相伴,直到世界的盡頭。”

她的幸福,她的快樂都有面前的男人主宰着,掌控着,她不要離開他,她不要失去他,也不能失去她。

葉勳震驚地注視着林珏,看來她對自己真的到了癡迷的地步,如果他再不加以制止,恐怕以後林珏少了他,會……

葉勳不敢往下想,他遏止自己的胡亂的思緒,雖然林珏深情的表白讓他更加痛苦,但他依舊佯裝着不在乎,不動容,還擺出一副冰冷,不屑的模樣出來嘲笑林珏:“幸福,你知道什麼是幸福嘛?我看你根本不知道幸福二字怎麼寫,有什麼資格和我談論幸福與不幸福。哼,林珏,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根本不懂愛,不懂何爲幸福。擦乾你的眼淚,別在我面前裝出一副可憐兮兮人模樣,好像天會塌了一樣。林珏,不管少了誰,你,還有我,都照樣可以活得很好。”

葉勳說完伸出修長的手推開面前的林珏,欲大步流星的往前走。誰知林珏不死心,拉住葉勳的手不放,驚慌地吼:“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葉勳止住腳步,陰着臉將林珏的手指頭一個一個的掰開:“林珏,你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我,葉勳至始至終都沒有愛過你,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哪點可以吸引我。哼,我實話告訴你,一切都如你當初想的那樣,你只不過是我排遣寂寞的玩物而已。”

葉勳說完大步流星的往前走,此時此刻,葉勳的心在淌血,渾身發顫,他居然說自己不愛她,他居然說自己把她當玩物。他把自己心愛的女人傷得體無完膚,貶得一文不值,他真的該被人千刀萬剮,出門該被車撞的粉身碎骨。不然,他怎麼能心安理得的活着,怎麼能活着見到明日的晨光。

林珏如同雷擊般一動不動地佇立在原地,木訥地看着漸漸走遠的葉勳。直到葉勳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她捂着耳朵,蹲下身,哇得一聲大哭起來。

葉勳,既然沒有愛過她,沒有愛過她,他既然一直都是在欺騙自己。林珏她渾身冰冷無比,她用力捂着耳朵,不要去聽揮之不去的聲音,閉上眼睛不去想剛剛的畫面。原以爲捂着耳朵就可以假裝沒有聽到葉勳說過的話,就聽不到自己悲傷的聲音,可她的心不放過她,葉勳說的字字句句依舊縈繞在耳,她依舊能聽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哭泣。原以爲閉上眼睛就可以忘記剛剛的畫面,就看到不狼狽的自己,可心卻騙不了自己,葉勳陰狠的模樣仍舊盤旋腦海揮之不去,自己痛不欲生的樣子依舊清晰在眼中。

林珏抱着自己發抖的身子悲慟,她覺得她的世界就在葉勳離開的那瞬間徹底的崩塌了,瞬間天崩地裂,無邊無際的黑暗將她最後一點曙光淹沒,吞噬。若不是想到弟弟林珩,想到若是自己離開了,弟弟林珩孤苦無依,舉目無親。林珏她真的想隨着麻木,冷卻的殞落,因爲她覺得失去葉勳,她的生活從此失去了意義。行屍走肉,失魂落魄的強留於世,比死還恐怖,還痛苦。

林珏就那樣死死的抱着自己,哭了笑,笑了哭,到最後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在笑什麼。她唯一知道是她的世界被黑暗籠罩着,見不到一絲光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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