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正是他們另一位同班同學,蕭家麒。
他老實不客氣地一屁股也坐在一旁,帶着幸災樂禍的神情對少年說道:“小人報仇,從早到晚。這兩兄弟的人品嘛……不說也罷。黎子昇,你這次麻煩大了!”
“哈哈哈。”黎子昇爽朗地一笑道,“俗話說,天要下雨孃要嫁人,管那麼許多幹嘛?他們總不見得把我吃了?”
鐵燼怯怯地說:“黎……大哥,你還是要小心啊,那兩人不是什麼好人。”
少年轉頭和他讚許地點了點頭,溫和地說道:“鐵同學,不用害怕。自古邪不勝正,你有什麼事情和我……”
他看了看旁邊的蕭家麒,接着說道:“還有蕭同學說一聲就好了。”
蕭家麒正想開口冷笑,好好諷刺諷刺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農家子弟,可是他腦子轉得快,一想到剛纔那個情形正符合黎子昇所說的“邪不勝正”,這一番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時,正好他們的飯菜也被侍者端了上來,心中有氣的蕭家麒沒有開口反駁,反而拿起筷子把眼前精美的午餐當做黎子昇,恨恨地吃了起來。
這頓飯吃得頗有有趣,那蕭家麒不時冷言冷語地譏刺其他三人,而黎子昇則語帶機鋒的回擊打岔。有時候後者噎的前者頗爲難受。
餘下的胡運宏話雖不多脾氣倒是很好,聽了蕭某人的冷言冷語也不動氣只是呵呵傻樂。
最後一個小鐵燼一邊扒拉着飯菜一邊好奇地看着自己三位同學,連尖酸刻薄的蕭家麒也覺得“欺負”他一點意思也沒有。
四個性格迥異、出身不同的同窗,這一餐飯居然吃的“其樂融融”。
下午黎子昇參加了全體新生的“體檢”。
這種體檢連天字班的名頭也沒用,每人一方元石的“體檢”費,當然也可以選擇不參加。
所以有的同窗就沒有參加,比如鐵燼和……蕭家麒。
前者自然想節省下來這筆費用,而後者則是早就被此道高人調理過身子根本沒有必要參加。
黎子昇倒是老老實實付錢參加了這次“體檢”。
這次少年見到的冷白衣醫師,臉上的神色和緩了許多。
冷醫師也挺有職業道德,仔仔細細給少年把了一下脈,開口說道:“你肝氣太旺,平時在心性上要制怒,飲食上忌酒忌辛辣。不過你身子強壯,體脈宏大,也沒有什麼隱疾,不用刻意滋補。在你這個年紀,平時多吃點肉就行了。”
其實這幾句話意有所指,隱隱地帶着幾分勸誡的意味在。而且這位冷白衣對少年還算厚道,不像她平時對待那些富家子弟,甭管有沒有病,先開一大堆方子再說,只要吃不死人就好。
黎子昇表面上裝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心裡卻有着自己的想法。
冷白衣又隨手寫了張食譜給他,上面無非是一些尋常的藥膳。
黎子昇接過食譜放入袖中,卻沒有離開,而是開口問道:“冷師範,我還有個書童,您能幫他看看嘛?
冷白衣聞聽此言就是呆了一呆,臉色愈加柔和,點頭道:“可以。”
少年得到了冷醫師許可,就去外面把自己書童帶了進來。
冷白衣看了看石敢當黑瘦的小臉眉頭就是一皺,然後給他把了把脈,長嘆一聲,把這小書童打發了出去。
她臉色不善地對黎子昇說道:“你這書童,先天虧虛後天失調,又加上風寒入表鬱氣內結。如果照這樣子下去,只怕是……只怕是活不過三十歲。”
少年聞言一愣,急切地問道:“那冷師範,您有什麼法子?”
冷白衣沉吟了一下,說道:“藥石只可治標不能治本……除非有仙家靈丹。”
黎子昇有點沒有禮貌地打斷道:“那元氣丹呢?”
冷醫師倒是不以爲忤,她搖了搖頭道:“黎同學,元氣丹是修者拿來補充真氣的,不入後天的普通人吃這種丸藥只可能讓自己丹田盡毀、經脈具斷。”
她頓了頓,繼續規勸道:“就連黎同學你也要少吃這種元氣丹。成年之前,吃這種藥對你的修煉只能說是拔苗助長,雖有一時之功,亦有一世之憂啊。”
“學生多謝冷師範教誨。”少年有點失望,不過他還是問道:“不過,就沒法子讓我那書童恢復如常人,甚至可以修煉嗎?”
冷白衣面容一正,回道:“法子自然是有的,不過……黎同學,你可以去藏書樓查閱《洗髓經》這門功法,我只能告訴你,只要那孩子能習得此種功法,不但能得享長壽,步入後天那也不算得難事,甚至能進入先天境也未可知。”
她頓了頓,語調中帶着不明的意味說道:“到時候麼……你可自行決定是否讓你的書童修行此訣。不過如果你決定了,那麼就要儘速施爲,你那書童早一天修習,效果就好上那麼一分。”
和冷白衣醫師辭別之後,黎子昇就帶着石敢當直奔鐵山學院的藏書樓—神譜閣。
這座藏書樓可算是荊南地區最大的圖書收藏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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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但藏有各類道法典籍和中低階功法,最引人注目的是還有鐵家這三百年來收藏的各式煉器圖紙,可以算得上是煉器師的天堂。
整個學院中這算是“小書蟲”黎子昇最嚮往的地方,而且有兩位道師讓他來此地借閱功法。可是等他進了這藏書樓之後……卻是大失所望。
倒不是這裡面書冊圖譜不夠多,也不是借閱有所限制,而是除了極少數的“雜書“,所有的“借閱”都需要付費。
至於像《五氣朝元圖》和《洗髓經》這樣的功法根本不是借閱的問題,而是隻許學生復“刻”。
爲什麼要叫做復“刻”而不是複製,那是因爲這種功法圖譜不是拿來看的,而是拿來“悟“的。
這種圖譜上面有前人留存的“道意”,能讓參閱的修習者直接感受功法真意和修煉方式,根本不用自行領悟。
復刻,就是把這種道意完整地拷貝到特製的容器中,然後交給借閱者去“感受”這種功法。
當然,這些都是要收費的,而且一次復刻只能“悟”一次。如果那位“借閱者“資質不夠或者運氣不好,就只能當做把這些元石拿來打了水漂。
《五氣朝元圖》復刻一次的價格二十方元石,沒有打折,不帶討價,對天地人三班中的道生一視同仁。
而復刻《洗髓經》還要貴了一倍,需要四十方元石!
難怪那冷白衣說到這種功法的時候臉色有異,她也不大相信黎子昇會爲一個書童的前路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等黎子昇打聽明白,他這才深刻地感受到元石的一大“妙處”。
少年最後也只能悻悻地借了幾本不用花錢“雜書”和一些課程講義。
主僕二人出了這神譜閣。黎子昇回頭望去,在夕陽中這座藏書樓彷佛真如金子打造而成,有一種逼人的貴氣。
年紀小小的少年人很老成地嘆了口氣,領着自己的書童去吃了晚餐。
黎子昇回到臨水居洗漱一番,看了一會書,屋外傳來巡夜僕役報時的梆子聲,又到了子夜三更天,行功的時間。
少年進了練功房,點了一支安穩心神的普通線香,就開始了自己第一次的尋星點辰。
按照《五行訣》的特殊行氣法,第一條要打通的經脈是屬於土行的足陽明胃經,脾胃對一個少年俢者的重要性怎麼說都不爲過,沒有一套強健的消化系統別說元氣就是個頭都長不起來。更別說黎家功法本來就偏向武道。
真氣衝擊的第一個穴位就是陽明經的首穴,名爲承泣。它的位置就在面部,瞳孔直下,當眼球與眶下緣之間。
黎子昇如同以往一般,把自己的念頭一分爲二,一個去識海“捕捉”記憶飛蟲。
而另一個先意守丹田,不再讓小週天自行流轉,而是將所有真氣截留下來,形成一個真氣團。
他再慢慢地把這個真氣團沿着督脈下出會陰部,向後行於腰背正中至尾骶部的長強穴,沿脊柱上行,經項後部至風府穴,進入腦內,沿頭部正中線,上行至巔頂百會穴,經前額下行至鼻柱。
如果有人旁觀就會看到他的督脈位置的皮膚下好像有隻小老鼠穿行在其間。
不過這團真氣並不按照小週天運行到鼻尖的素髎穴,而是在鼻翼那裡往兩邊一分,進入了足陽明胃經。
這就像用鑽子在自己體內鑽出一條通道。幸虧黎子昇有貫通小週天的經驗,他先把真氣團分出一條細絲般的觸角,這就是刺脈法。
接着把真氣絲換成真氣柱,不斷侵蝕經脈中的阻礙,這叫做燒脈法。
最後用真氣團使勁一衝,此乃衝穴法。
這個過程其實極爲痛苦,少年就像用針刺、用火燒、用錘擊來開通自己體內的經脈。一時之間,他的額頭已經密佈汗水。
他心性堅毅,不停變換這三種手法,毫不停頓。可是等少年把那團真氣耗盡,也不過只讓這股真氣在經脈中前進了十幾根頭髮絲的距離。
黎子昇把一分爲二的心神重新合二爲一,睜開眼睛,想了一想,拿出一瓶元氣丹,破開蠟封,從裡面取出一丸丹藥來。
這元氣丹龍眼大小,通體是明亮的黃色,散發着好聞的藥香。
他仔細看了看,又聞了一聞,然後就放入口中。那藥丸入口即化,直入少年的喉嚨來到他的胃裡。
黎子昇只覺得精神一振,腹內一暖,稍稍打坐入定,自己的下丹田重又充滿了活潑潑的真氣。
他又聚氣成團開始了第二次嘗試,這才體會到了元氣丹的好處。
這丹藥不但提供修者元氣,而且也提高了聚氣速度。體內的五臟六腑中不斷地生出真氣補充到自己的下丹田中,比起自己聚氣來,效力提高了好幾倍。
等到藥力全部耗盡,黎子昇才退出定境。
他仔細地回味了一下服丹和自行聚集真氣的感覺,心中有了計較。
這元氣丹果真如同那冷白衣師範所說,自己不能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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