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邊的聲音慢慢小了下來,傾季默終於有了點動靜。他一開口,嘶啞的嗓子嚇了太醫一跳,太醫一弄懂傾季默的意思,撒腿就往外撤。沒想到大皇子是真的寬和待人,居然沒有一絲怪罪下來。
“殿下。”穩婆僵着痠痛的膀子走了出來。傾季默一見,就想跨門進去。穩婆嚇的忙用身子擋在門口:“殿下,皇子妃小產,見血的屋子殿下是斷不能進去的。”
傾季默一停,伸手一推,穩婆的身子就撞在屋角的盆栽上。再回看,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攔住傾季默。一進屋,空氣裡的血外鋪天蓋地的壓來,傾季默幾步走到牀前。
牀上已經被收拾乾淨,只是離鏡聳起的肚子已經塌下,臉上蒼白如雪,雙手無力的放在牀上,淡紫色的經脈一清二楚。傾季默心底彷彿空了一片。握上離鏡的手,傾季默眼睛閃了閃,滿腹想說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
肚皮還是鬆鬆的,可是裡面的主人卻已經不在。
離鏡昏迷一天就醒了,身邊除了平兒還有隨侍的嬤嬤,據說是貴妃娘娘送來的。傾季默讓人送來很多藥材,卻遲遲沒有出現。慶王也下旨從私庫賜下養生的藥材,連帶着送藥的公公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深怕驚擾了大皇子妃。
現在,還真成了手心的寶了。離鏡養了一個月後再對鏡梳妝,鏡子裡的人,頭髮散亂,哪還有離鏡才進宮的嬌俏?平兒將脂粉暈染開均勻的塗在離鏡的臉上。外邊陽光明媚,正是出遊的好天氣。
皇都裡熙熙攘攘,小小素咬着糖葫蘆默默的感慨:自己是有多久沒有看到這場景了?
“小素兒——”
“是。”小小素下意識的應到,轉身可怎麼也找不到認識的人。
一把花生米從天降下,小小素警覺的一掃,連忙避開。身邊的路人橫眉豎眼:“乾的什麼事啊?沒看到有人啊!”樓上華南翼朝小小素喏嘴:“莫怪莫怪,是我侄女頑皮,怎麼喚都不理我老頭子。唉,人老了,連晚輩都不理我這老頭子,難免就出手失誤,大姐大爺們莫怪。”
羣衆的眼睛一下子都透到小小素身上。什麼叫做怎麼喚都不理?什麼叫我織女頑皮?小小素咬牙切齒,難怪歷叔對這人怎麼都看不順眼,虧得她還好心好意的勸了歷叔一把。小小素現在覺得,自己當時的眼神絕對是瞎了,還是被雞啄瞎的!她就應該拿着雙鐵打的狗眼來看華南翼纔對。失誤,小小素假笑道:“姐姐哥哥們不知道,叔叔早年喪氣晚年喪子,剛纔還讓我去城東買棗泥糕,轉眼自己就忘了,現在倒是怪起我來。哥哥姐姐不要怪叔叔,叔叔就是記性差了點,他可是明碼標價的好人,絕對的錯不了。我這代叔叔給各位賠禮了。”
說完,小小素朝那幾個人鞠躬賠禮。
周邊的人擡頭看樓上壞笑的華南翼,搖搖頭:“唉,可憐喲,就這麼個侄女照顧了。”
小小素一見人都走了,連跑帶跳的竄上樓:“華南先生,你欺負小小素!”
華南翼苦着一張臉:“剛剛纔還是叔叔叔叔的叫,現在就是什麼華南先生,小素兒,你這不是讓叔叔我傷心嗎?叔叔我本還想給小素兒禮物,現在看來是人家嫌棄不要。”華南翼杵着臉哀怨一番。
小小素細細看完華南翼的表演,聽到禮物一詞,心下一動。可面上還是一副不滿譴責樣,小小素的眼睛滴溜溜的轉,找着下臺的梯子。
“哈哈,兄臺真是好福氣,有這麼古靈精怪的侄女!”莫老在一邊看的高興,想起自己孤家寡人一個,心裡不免豔羨,當即說道。
小小素一聽有人出來解圍,忙坐在華南翼身邊殷勤倒茶說道:“就是,叔叔。小素兒讓您開心笑笑,小素兒容易嗎?還不是都爲了您,您倒是說說,您想給小素兒什麼呀?”
華南翼接過小小素的茶水:“叔叔我要錢沒有,要命也沒有,不過叔叔最疼我家小素兒了,這不是辛辛苦苦給小素兒找了個好相公就等你答應了?”
小小素身子一抖,哀怨開口:“你不是打哪找來缺胳膊缺腿的給小素兒吧?那樣子小素兒一定不同意!”
莫老笑了笑,不請自入坐在小小素這一桌:“呵呵,姑娘說話真是逗樂,我看你叔叔找的必定是人中龍鳳,肯定是極配姑娘你的。”
“哦?倒不知道,先生你又什麼從哪裡看出來的?我家叔叔自從舅母走了就一直不理事,先生又憑什麼說他是人中龍鳳?”小小素饒有興趣托腮問道,小女兒模樣盡顯。
莫老看了眼華南翼,若有所思的說道:“這龍源茶樓的鐵觀音果然是美,我和先生日日都在這裡喝茶。”小小素聽莫老講完,臉上當即一僵。她才誇口說自己日日守在華南翼身邊,這人就說華南翼是天天在這裡喝茶,而小小素今日纔出現在龍源茶樓裡。小小素臉上飄來一抹紅,被人當面說揭穿還真是要臉皮厚才行。
華南翼慢慢喝茶,和莫老相視兩眼可怎麼也不說話。小小素坐在一邊,暗自想:這兩人莫不是在神交?難道這就是書裡說的心有靈犀一點通嗎?
莫老在想什麼,華南翼不知道。可他在龍源茶樓喝了那麼多茶水,身邊的暗衛也不是吃乾飯的。莫老的身份華南翼是一清二楚,而華南翼因爲才入皇都,除了前陣子的連月一直是一個人住,莫老要想摸清自己的底細。華南翼摸摸下巴,還真有點難。
“先生姓爲華南,還真是不多見。”莫老開口道。
華南翼挑眉:“還不兄臺姓什麼呢?不過華南也不是什麼拘禮節的人,要是兄臺不介意,能不能先回答我侄女的問題,說實在,老頭子我也好奇。”
“華南先生果真爽快。不過這人之常情,哪有哪家的長輩將自己的小輩往壞處裡推的?再說,華南先生多日在這喝茶,你我雖然沒有說一句話,不過華南先生,你相不相信每個人身上都有個自己的磁場,將志同道合有着相同愛好或者說是相似的人放在一起?華南先生舉止豪放,莫勳活到這把年紀也相信自己的眼睛。”莫老越說,華南翼臉上出現一種不同尋常的紅潮,小小素看的甚是怪異。
莫老還想說下去,華南翼這邊一把把他打斷:“原來莫兄弟是覺得我和兄臺有相似的地方?兄臺你知道,華南多年來一直就爲着一個疑問一直不能釋懷,華南問句,先生可懂醫?”
莫老一怔,明顯的反映不過來,緩緩點頭答道:“略懂。”
“先生可曾醫救女人?”華南翼又問。
莫老好奇,這世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難道救人還只救男人不救女人嗎?“自然。”莫老答道。
“華南先生,難道是跟醫術有關?”莫老忍不住的問道。
小小素暗自發笑,她想,她大概知道華南先生要問什麼問題了,就不知道莫老要如何解答。
“莫大哥。”華南翼激動的握上莫老的手,那表情就跟人家多年未見的兄弟一樣,“莫大哥,你可知道懷胎之人的肚子與平常裡看來都有什麼不同嗎?懷孕的人的皮膚當真是書上說的光滑細嫩跟個雞蛋殼一樣嗎?還有那小孩兒是從哪裡出來的?當真是從屁*眼兒出來的?那裡那麼小,那小孩兒怎麼出的來哦?華南去看過人家纔出聲的小孩子,那也比包袱要大的多呀!華南一直都不清楚,還望莫大哥解答。”
莫老一陣恍惚,華南翼這連竄的問題問下來。莫來直覺的身上的細汗是出了一層又一層。身爲男子,他個老頭子知道什麼生孩子嗎?更何況莫老妻子早逝,別說生了,就是懷胎他都沒見過。再說,人家生孩子不找穩婆找個男人幹什麼?莫老只是知道孩子從產道里出來,至於產道是不是屁*眼,他也不知道。
莫老奮力扯出自己的手:“華南先生,這女人家的事情,我也實在是不清楚呀。那什麼,這皇都裡都是穩婆,華南先生怎麼不去問問穩婆再說。只要華南先生願意,穩婆應該會很詳細的告訴華南先生。”
“哎呀,我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呢?還要莫大哥來提醒我!多不好意思啊!華南決定了,要是莫大哥願意,華南這就跟莫大哥結爲兄弟!”華南翼一拍桌子,大喝一聲。
這個時候,莫老開始仔仔細細的審視華南翼,難不成他真的看錯了眼?原來以爲會是一個摯友。
這邊華南翼和莫老的動靜這般的大,自然而然的引起周邊人的注意。不過小小素卻不以爲然,她是一點也不相信華南翼能自動的把醜事給說出來。還在大庭廣衆之下,這不是讓歷叔白白笑話嗎?華南翼纔不會這樣的沒腦子呢!
小小素端着瓜子啃得是有滋有味,隨手又是一盤:“小二,多上點茶水啊!”
“好嘞,您等着!”
——
事多的很啊,相當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