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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橋一臉嚴肅的走了進來,面前的孫瑰婷讓他感到了意外,他分明接到了報告,派出的人親眼看到那輛車爆炸了,而且翻滾下了山崖,怎麼孫瑰婷沒有死呢?
高橋一步步走看進來,他看着孔慶文和孫瑰婷疑惑的眼神微微一笑,“怎麼,孔處長,不歡迎嗎?!”孔慶文趕緊起身迎了上去,“高橋隊長這是哪裡話,我怎麼會不歡迎呢,我只是沒有想到高橋隊長這麼晚了還來我這兒啊。”
高橋的腳步停在了孫瑰婷的面前,“呵呵,是啊,我也沒有想到這麼晚了,孫小姐也會來這裡,”他的話語裡明顯的充斥着疑問,“孫小姐,別來無恙啊?”孫瑰婷看着高橋那張兇惡的臉,沒有好氣地說了一句,“怎麼,高橋隊長,我還活着是不是讓你很意外啊?”空氣中的火藥味十足,高橋和孫瑰婷都在用一種異樣的目光逼視着對方。
孔慶文必須要出來圓場了,“二位,如果你們是來我這兒吵架的,那我給你們騰地方,高橋隊長,孫小姐今天晚上纔回來,她去幹什麼了,我想你應該比我都清楚吧?!”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孫小姐,高橋隊長也沒有惡意,你能回來,他當然也很高興,呵呵,其實就是這麼點兒的事兒,二位沒必要爭個子醜寅卯出來吧。”
高橋和孫瑰婷聽到了孔慶文的圓場,態度都稍微緩和了一下,孫瑰婷一轉身繼續沙發上不再言聲,高橋輕咳一聲轉移了話題:“孔處長,我這趟來有兩件事情,一是將軍讓我來看看你,今天下午你在抓捕行動中的表現,將軍很是讚賞,孔處長不愧是智勇雙全的人才啊,我高橋也是佩服之至啊。”孔慶文面前地笑了笑,“感謝將軍閣下太愛,高橋隊長言重了,我孔某人只不過是做了一些應該做的事,好在命大,何足掛齒啊。”
高橋一臉的奸笑,“好,孔處長沒事就好……”一旁的孫瑰婷揶揄了一句:“沒見過空着手來看人的,哼。”高橋側目而視,但他並沒有跟孫瑰婷一般見識,他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只不過這種笑容讓人覺得很不舒服,“孔處長,我來的第二件事就是要通知你,奉將軍命令,這幾天我們要對南京的破壞分子進行徹查,”高橋踱了幾步,“既然是徹查,就得有個順序,將軍的意思呢,是從內部開始查起,今天下午,我們憲兵隊裡的幾個重要人員,都接受了訊問,按照順序,我們將對憲兵隊的外圍開始調查,治安局的林局長此刻已經在憲兵隊裡喝茶了,所以我來,是想請孔處長協助調查,不知孔處長能否賞光啊?!”
高橋的這番軟硬兼施的話語讓孔慶文無法回絕,接受日本人的調查,這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其實他的心裡非常有把握,在日本會館這幾天裡的每一件事情,他都能說清楚,而且每件事情都有日本人作爲人證,其中甚至還包括了影佐禎昭本人,他走的每一步棋可以說都是經過影佐禎昭的同意的,如今孫瑰婷無疑已經站在了自己的這邊,完全可以信任,如果說日本人抓住了自己的什麼把柄,那也是李洪利提供的,但孔慶文並不熟悉那個李洪利,所以他判斷出即便李洪利說出了自己,但他已經死了,死無對證。就在這次抓捕中,日本人幾乎就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可三友洋服店郭慶和老裁縫的慷慨就義讓日本人又無可奈何,可以說郭慶和老裁縫用自己的生命保全了孔慶文的繼續成功潛伏。
所以孔慶文當然不怕日本人的任何詢問,他笑了笑,“當然可以,我隨時奉陪,”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孫瑰婷緊張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她用一種擔憂的目光看着孔慶文,“孔處長……”孔慶文一擺手打斷了孫瑰婷的話語,“沒什麼好擔心的,中國有句古話,人正不怕影斜,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你說對吧,高橋隊長?”
孔慶文的爽快讓高橋很是欣賞,他沒有想到一箇中國人對待日本人的詢問竟然表現得毫無畏懼,在高橋的內心,他還是很欣賞眼前的這個中國男人的,連他都感覺到,在孔慶文的身上有一種其他人所不具備的品質。高橋點了點頭,“孔處長說得很對,那我們就動身吧,早去早回。”
孔慶文掐滅了手中的菸頭,“好的,沒問題,”他轉頭對孫瑰婷說道:“孫小姐,不用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高橋突然打斷了孔慶文的話語,“孫小姐,你自然不必擔心你的孔處長,我勸你還是多爲自己考慮考慮,”孔慶文聽出了高橋的話頭不對,“因爲,你也要跟我一起回去接受調查,在最後一天的晚上,你也曾出現在了日本會館,而且執行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高橋上前一步走到孫瑰婷的面前,“而且我對你這兩天的行蹤很感興趣,難道你就不想給我講講你這兩天的故事嗎!?”
孫瑰婷剛想反駁,她的餘光就看到了孔慶文投來的目光,目光裡充滿着自信與果敢,如果是在以前,孫瑰婷也許就會當場破口大罵,但是現在她知道,如果那樣做,勢必會給孔慶文造成更大的壓力和困難,只有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敢,爲孔慶文提供一切的幫助,劉麗英曾對自己說過一句話:要像一顆釘子一樣,牢牢地釘在敵人的心臟上。“好,高橋隊長,既然你那麼願意聽故事,那我是不會讓你失望的。”
高橋拉開了辦公室的房門,“二位,請。”孔慶文和孫瑰婷以前一後出了辦公室,走廊裡的日本兵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一個如臨大敵,孫瑰婷知道,這些都是爲孔慶文所準備的,她由衷地爲自己能認識這樣一位令人敬佩的中國真男兒而驕傲,她的腳步變得更加堅定。走廊裡、大廳裡,甚至治安局的前院都佈滿了日本兵,孔慶文的臉上掛着慣有的微笑,但是他能預料到自己將要面對什麼。
治安局今晚值班的是王殿英,他站在一樓大廳的門口,看到高橋等人下了樓,陪着笑跑了過去,“高橋隊長,您這是……”剛纔高橋來的時候直接就去了孔慶文的辦公室,根本就沒理會這個王殿英,所以王殿英並不知道高橋前來的目的,但是他能看到滿院子、滿樓站的都是日本兵,他預感到可能要發生什麼了。
高橋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從牙槽裡擠出了一句話:“公務在身,無需多問。”王殿英作爲一名日本兵的狗奴才倒是很稱職,他看到高橋並沒有多說什麼,也就不再過問,一把就拉開了汽車的門,高橋並沒有上車,他在車門邊站住,“孔處長,請上車。”孔慶文也不謙讓,徑直鑽進了車裡。而高橋轉身對孫瑰婷說道:“孫小姐,我們上另一輛車,請,”他的話音未落,又有一輛汽車開了過來,開門的依然是王殿英,他的臉上陪着笑,不住地衝着高橋低頭哈腰,孫瑰婷上車的時候斜睨了他一眼,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等高橋也上了車,王殿英立即關閉了車門,他扶着車窗問了一句:“太君,是不是我給林局長打個招呼?”高橋在車裡顯得有些不耐煩,“林炳輝也在憲兵隊,我會通知他的。”
車子緩緩啓動,日本兵紛紛登上了一輛大卡車,王殿英仍舊站在那兒不住地衝着從自己身旁跑過的日本兵點着頭、陪着笑:“太君好……太君好……”
孔慶文乘坐的是第一輛車,第二輛上坐的是高橋和孫瑰婷,後面是一輛拉滿了日本兵的卡車,三輛車呼嘯着駛出了治安局的大門,一會兒的工夫就消失在了黑暗裡,只留下治安局門口不停張望的王殿英。黑暗之中,一個男人的眼眸閃動着憂鬱,也在看着遠去的車隊,這個男人就是鄭書記,他沒有想到,這竟然是自己最後一次見到孔慶文,也就是這匆匆的一眼,竟成了永別。
坐在後排的孫瑰婷微皺眉頭,她一直盯着前面的汽車,突然,自己所乘坐的車子在一個十字路口轉彎了,孫瑰婷焦急地扭頭觀望,她看到那輛大卡車跟着孔慶文的車子疾馳而過,“我們要去哪兒?”她不禁問道。隨即,她聽到了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高橋那冰冷的回答,“憲兵隊。”“那孔處長……”她還沒問完,高橋就扭過了身,“孔處長去一個比憲兵隊環境更好的地方,”高橋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奸詐的笑容。“你們想幹什麼?”孫瑰婷有些惱怒了,“哈哈,孫小姐,稍安勿躁,我們不會把孔處長怎麼樣的,我們給他準備了非常舒適的地方,我想他會爲此很感謝我的。”孫瑰婷的眼睛裡充滿着憤慨,她能夠想到高橋嘴裡所說的意思,但她不相信日本人會對孔慶文下毒手,她的心裡不禁產生了強烈的疑惑,難道說孔慶文暴露了?不,不會的!
孔慶文要去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比憲兵隊舒適,當他看到孫瑰婷的車子離開了車隊的時候,他就明白了自己要去的地方,76號南京站。當車子駛過76號南京站門口的奈何橋的時候,孔慶文已經將自己的處境進行了細緻的分析。日本人把自己帶到這裡,可以說透露出兩個信息,一是這個命令根本就不可能是影佐禎昭下達的,否則日本人一定會把自己帶到憲兵隊,而不是這裡。另外,日本人一定準備了一場好戲,而自己就是這齣戲裡的主角,他不禁摸了摸自己腹部的那處還沒有完全癒合的槍傷,那是上次在江面上劫貨的時候,林之江留給自己的,真不知道今天晚上還能不能再見到這個林之江。
車子在76號大院的門前停下,院門吱吱呀呀地被打開,孔慶文注意到院子裡一片漆黑,院子後的山林在寒風中發出嗚咽的嚎叫聲,車子再次啓動,慢慢地在一棟二層建築物的門前停下,車燈照射下,樓前的臺階處站着一個男人,孔慶文看到了他的身影,發出了一聲苦笑。
當車子停下的時候,林之江拉開了車門,孔慶文慢慢地下了車,他一眼就看到了孔慶文,他的目光充滿了驚奇,“孔處長,怎麼是你?”孔慶文笑了笑,“之江老弟別來無恙啊。”林之江把孔慶文讓進了樓內,幾名日本兵也跟着走了進來,林之江向後觀望了一眼,隨即壓低了聲音說道:“今天晚上我們接到憲兵隊的通知,說有個重要的人物要來這裡,我真想到是你啊。”
一扇門被打開,林之江客套地讓着,“慶文兄,請。”孔慶文也不客氣,一邁腳就邁進了這間房間,房間裡並不大,但佈置得異常豪華,壁爐裡的劈柴燒得噼啪作響,整個房間洋溢着暖意,房間的中間是一張餐桌,桌子上擺滿了令人垂涎欲滴的食物和美酒,在桌旁竟然坐着一個日本的歌妓,她看到孔慶文走進來,立即站起了身給他鞠了一躬。孔慶文搖了搖頭,苦笑幾聲,“鴻門宴!”林之江根本就聽不懂孔慶文這句話的意思,皺着眉頭問了一句:“什麼鴻門宴?慶文兄,我怎麼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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