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璟濤正癡迷於慕清黎有意展露的嫵媚之中,突然感覺兩道冰冷陰寒的目光射在他身上,那刺骨的寒意彷彿滲進了四肢百骸,逼迫着他的意識瞬間清醒過來。
“太子殿下是在看什麼?”夜璟瀾的聲音只能用平靜來形容,那是山雨欲來的徵兆,只要他說錯一個字,就立刻死無葬身之地。
仔細一聽,他竟是連“皇兄”都不屑叫了。
“沒,沒什麼。”夜璟濤瑟縮着後退了一些,腦子裡一閃而過太子府時夜璟瀾毫不留情的一腳,頓時覺得胸口的疼痛又深刻起來。
他想不通,明明只是一個瘋瘋癲癲的傻小子,爲什麼痊癒之後會變成這麼可怕的存在?就像是……夜璟濤擡起頭,正好看見夜璟瀾身後露出的一雙凌厲而滿含譏諷的眼眸,虛弱的身子立時一個激靈,是了,和慕清黎那個女人國宴上想要殺他的時候一模一樣,甚至殺意更深,帶着森冷的嗜血寒意。
“最好是沒什麼,不然本王一定會讓你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麼寫!”輕飄飄的語氣,夜璟瀾一點也不在意自己處在什麼地方身邊站着什麼人,彷彿他威脅的根本不是東離太子,而只是路邊的一個乞丐。
“父皇!你……你看見了,他竟然敢當着你的面威脅兒臣,之前的事,也都是他陷害兒臣的!”被夜璟瀾陰森可怖的語氣嚇得渾身發毛,夜璟濤慌亂的扯上夜洛天的龍袍,像是突然抓住了什麼把柄,由不得夜璟瀾不承認。
然而夜洛天是什麼人,自然不會吃他這一套,“哼!璟兒陷害你?朕卻不知璟兒因何要陷害於你!”要是之前沒有看見他淫邪的目光,他或許還會覺得夜璟瀾說話過分了點,如今看來,他不僅死不悔改,還是咎由自取!
“他……他……”夜璟濤再笨也能感到夜洛天的不相信,他垂下的眼中閃過一絲陰毒,聲音也變得尖銳充滿質問,“父皇!兒臣知道你從來都偏袒他,從小到大他要什麼你給他什麼,現在他隨口說幾句陷害兒臣的話你就相信了,你對得起兒臣死去的母后——”
“啪”——話沒說完,夜洛天一個巴掌狠狠地扇了過去,“你還有臉提你母后?如此荒淫無度不知進取的兒子,朕甚至懷疑你是不是你死去的母后生的!”
夜璟濤不提還好,一提起早逝的明嵐,夜洛天的怒氣就再也掩蓋不住,明嵐知書達理溫良賢德,怎就生了這麼個作死的孽子,真是把他和明嵐的臉都丟盡了。
似是被夜洛天一巴掌打懵了,夜璟濤久久回不過神來,直到喉間涌上一抹腥甜,血絲漸漸從脣角溢出,他才意識到自己剛纔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後怕的情緒席捲心頭,整個人倒在榻上重重的喘着氣,“父皇,兒臣不是故意提起母后的,兒臣……兒臣只是……父皇你一定要相信我,是他!他不僅打傷了兒臣,還陷害……”後面的話消失在夜洛天冷漠的目光中,訕訕地住口,夜璟濤憤恨的瞪着悠閒的站在旁邊看戲的夜璟瀾。
“太子殿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再說了,本王還真沒看出來你有什麼資格值得本王花心思陷害?”淡淡的語氣充滿了不在乎的味道,陷害他?虧他想得出來!
“你!”他的一番話鄙視意味濃厚,夜璟濤一堵,不知該如何反駁,氣得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我怎麼?”夜璟瀾一挑眉,修長的指尖輕輕將慕清黎的一縷青絲別到耳後,漫不經心道,“差點忘了,昨日裡本王把太子殿下府上的貴客請到了璟王府一敘,好吃好喝的供着,太子可千萬不要掛心。”至於是否吃得下喝得進,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這句話一出,夜璟濤直接愣在當場,貴客……他說的難道是……不!不會的!黑玄武功高強,單憑他們幾個怎麼可能制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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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太子殿下不知道的是,他所認爲武功高強少有敵手的黑玄老頭,在夜璟瀾幾人眼裡實在是隻稱得上消磨時間的雜耍功夫,要逮住他只比逮只老鼠費力些許,根本不足爲慮,而那隻老王八這會子正安詳的躺在璟王府地牢裡,進氣多出氣少,也不知啥時候能醒過來。
“不可能,你們怎麼可能打得過他!”情急之下,夜璟濤不假思索的一句話等於是間接招供了些東西,等到他注意到的時候,想要閉嘴已是不及。
“太子殿下這是不相信本王手底下的實力,還是高估了你府中的那位貴客?”嗤笑一聲,夜璟瀾慢條斯理的以指代梳梳理着慕清黎柔順的青絲,“怎麼,黑玄老王八沒告訴你,要說到江湖高手的排名,不說前十,他連前二十都排不上,又怎麼敵得過本王身邊的一流高手?”
如此一說,他卻是很淡定的把抓住黑玄的功勞推到了手下人的身上,這話要是被玄風夜雨聽到,免不了會熱淚盈眶一番,他們敬愛的主子啊,終於有一天承認他們的能力了嗎?
夜璟濤此時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驚駭來形容了,受了重傷後腦子本就昏昏沉沉的,這會兒更是像炸了一般的支離破碎,完了,都完了,黑玄被抓,他們什麼都知道了……
“逆子!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說!”眼看夜璟濤無從辯駁,夜洛天冷聲喝道。
“父皇!”夜璟濤望向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了任何底牌和混淆事實的機會,只得拼命告饒道,“父皇,兒臣不是有意的,是黑玄自己找上兒臣的,兒臣是受他脅迫才……”
“哼!”甩開他撲過來想要抓上他龍袍的手,夜洛天俯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真以爲朕什麼都不知道?黑玄是自己找上你的沒錯,可是說到脅迫——朕得到的消息怎麼是你二人相談甚歡互利互惠?你看上了慕心芸,早先遭她拒絕便懷恨在心,黑玄就讓自己的手下將人擄到了太子府上任你作爲,作爲交換,你許諾他剿滅慕雲莊並用皇室的力量助他稱霸武林,是也不是?”
暗一將事情交代的很清楚,慕心芸是此事最大的受害者,又有璟王府地牢的黑玄爲證,夜洛天之所以沒有戳穿他只是想給他一個機會,他既不懂得抓住,那便怨不得他狠心了。
夜璟濤眼睛越睜越大,怎麼也想不通爲什麼他會知曉的如此清楚,甚至那些他和黑玄從未對第三個人泄露過的……
“朕曾下旨慕心芸此生不得爲妃,你意欲辱她,是想要將她收在身邊做個玩物還是一刀殺了了事?或者說,你根本沒把朕放在眼裡,想要藉助黑玄除了朕,這樣便可肆無忌憚的想納誰就納誰?”
“兒臣沒有,沒有……”夜璟濤已經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沒有想過,真的沒有想過要把父皇怎麼樣,他只是想要一報慕心芸當日羞辱之仇,順便……順便什麼,爲什麼他想不起來了……
“朕原以爲你只是不思進取了些,惹不出什麼大亂子,現在看來朕真是低估你了,居然墮落到勾結黑木煞那種下三濫的江湖組織,怎麼,是嫌你的名聲還不夠臭嗎?還是覺得朕能容忍你如此在先祖們臉上抹黑!”說到此處,夜洛天帝王威嚴盡顯,雙目霸氣懾人,擲地有聲的話語懾得夜璟濤臉上血色盡失,懼怕的說不出話來。
“父皇,父皇開恩啊,兒臣不是有意的,兒臣以後再也不敢了,父皇開恩啊……”想要伸手拽向夜洛天卻被躲開,夜璟濤一個不穩摔在地上,頓時牽扯到身上的傷處,骨骼像是碎裂了般,疼得他齜牙咧嘴,又一口鮮血噴將出來,但他此時顧不得擦拭,強忍着瘋狂涌上的痛意,雙肘並用爬到夜洛天腳邊,一手緊緊攥着他的錦靴,“父皇,父皇您饒了兒臣這一次,兒臣以後……咳咳……兒臣以後再也不敢了……”
夜洛天垂眸看着腳邊不住求饒的夜璟濤,雙眼疲憊的閉了閉,良久,終是下定了決心,一個後退脫離他的手,揚聲喊道,“劉暠——”
守在門外的劉公公立刻打起精神,疾步走進偏殿跪下,“老奴在。”有多久了,皇上傳喚從來都是叫他老劉的,這般叫他的本名,必定是極爲嚴重之事,想到此不由小心的瞥了一眼不遠處地上一臉害怕的太子殿下,心中已是約莫有了底。
果然,夜洛天沉吟片刻,揚起了頭不讓任何人窺見他臉上的情緒,只有暗沉的聲音堅定的飄了出來,“傳朕旨意,太子荒淫無度,不諳朝政,以下犯上,目無法紀,朕今廢儲貶爲平王,賜平王府,此生不得出府半步!”
話一說完,夜洛天大跨步走出御書房,也不知去向了何處。
廢儲本是大事,夜洛天怒極之下心意已決,竟是不與朝臣商議便下了廢太子詔書,這番將夜璟濤貶爲一個有名無實的平王,那就是要將他一輩子軟禁在平王府裡,再也不能有任何翻身的機會。
“老奴遵旨——”抖了抖身子,劉公公從地上站起來,低眉順眼的隨之離開御書房,顯然是着手擬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