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諸位社會賢達多數都是讀過點書的,可知孔聖人說過,老有所養,幼有所依。”尚遠微笑着對會議室裡面的人說道。這是保險團在鳳臺縣的軍營會議室,房間結構簡單明快。木頭支柱,梁木結構,草蓆爲牆。針對安徽的情況,還考慮了風的影響。很多地方都留有通風口。其結果就是通風性與透光性極佳。陳克很喜歡在這種寬敞明亮純天然製品的房間裡面工作。尚遠也很喜歡。比起狹小的衙門,這種僅有草蓆爲牆的房間寬敞的不是一點半點。給人一種通達大氣的感覺。

水災之後,災區的地主們大多數還是按照舊有的習慣,紛紛跑去縣城避災。更有錢些的就跑去了府城。因爲這次安徽連下了六十天的雨,道路中斷。加上鳳臺縣的地主們多數沒什麼錢,所以鳳臺縣地主們還沒有到更遠的地方去。剿滅了張有良之後,尚遠就把地主們請到了保險團的軍營來開會。

“在下讀過幾句書,看過此話。不知縣令大人有何分派。”任啓瑩姑娘率先問道。

任啓瑩姑娘是代表任家來開會的,任家的家主最近病倒了,對外宣稱是染了風寒。實際上是要表達對女兒一意孤行加入保險團之後整日裡拋頭露面的強烈不滿。而任啓瑩對於風言風語毫不在意。既然父親“病倒”,任啓瑩甚爲長女就責無旁貸的承擔起了家族的事物。要知道,任啓瑩性子很是剛烈,自小,她的兩個弟弟和兩個妹妹若是不聽她的話,任啓瑩可是敢打敢罵的。姐姐出了面,父親“告病”,任家現在是唯任啓瑩馬首是瞻。

但是任啓瑩知道父親的心思,如果自己加入了保險團之後,自己的父親再摻和進來,那肯定會後患無窮。雞蛋不能放到一個籃子裡面,即便是以後保險團壞了事,任啓瑩只要出來頂缸,大不了殺個頭給個交待,任家至少不會被太大爲難。但是現在這個時節,保險團在鳳臺縣氣焰彌天,加上大水災,如果不能緊抱住這棵大樹。任家就會失去現在,連現在都沒有,就更別提將來了。

所以爲了撇清關係,任啓瑩根本不在乎外面的風言風語。外面都說任啓瑩“胡作非爲”氣病了父親的。若是換了別人,早就要百般辯解,而任啓瑩放任這等流言。而且做起事情來更是“肆無忌憚”。例如,這次尚遠縣令召集縣城的地主們開會,任啓瑩身爲女子,就堂而皇之的參加。這引發了同列地主們的不快,他們看過來的視線裡面飽含了厭惡與氣惱。

尚遠笑道:“任姑娘確實夠豪氣。本官到了鳳台也有快半年了,就本官所知,鳳臺縣的義倉根本沒有糧食。各處宗族更是沒錢沒糧。這次水災,遠不是以往可比。若是這麼下去,精壯尚且無能爲力,老弱自然更是命在旦夕。眼看着就是一場人間慘劇。本官讀過點書,看到記載災年拆骨而炊,易子而食。光看看這文字,本官就被嚇得肝膽俱裂,本官既然身爲這豐臺縣令,若是咱們鳳臺縣真的出了這等事,本官可是萬死難贖啊。”

堂堂大義往外一擺,地主們都知道尚遠縣令這是要開條件了。衆人的目光在尚遠和旁邊的陳克身上來回遊動。尚遠的意思應該就是陳克的意思。

本地地主們都知道,尚遠縣令與保險團關係極深,他們不止一次的見到,尚遠縣令遇到保險團的首領陳克,從來都是主動上前行禮的。雖然不知道陳克是何方神聖,但是官場的規矩是,民給官行禮,尚遠縣令面對地主的時候雖然不會刻意擺譜,但是這官威從來很足。這讓地主們知道,陳克不是他們這些地主能惹得起的。當然,必須說明的是,這天災期間,掌握了近千之衆的保險團也絕不是地主們可以得罪的勢力。

“縣裡面呢已經把災民移去了嶽張集那邊居住,這件事情想來大家都知道吧?”尚遠問。

這件事情大家當然都知道。這些地主們在此之前所以能夠容忍保險團的存在,而沒有冒死跑去府城,或者江蘇那邊,一方面是故土難離,一方面是道路中斷,淫雨60餘日,山洪暴發,淮、泗、沙、汝、淝等河同時並漲,平地水深數尺,上下千餘里,盡成澤國。保險團爲了救周邊百姓,徵集了所有船隻。沒船地主們也跑不了。更重要的是,鳳臺縣的治安,災後反倒比災前強出去不少。

自從鬧水災開始,保險團就把災民和流民統統給管了起來。建了一個叫什麼“百姓之家”的地方。集中營提供食宿,災民們自然就跟去了“人民之家”。保險團把這些人都給安置起來之後,又強力出擊,把縣裡面那些地痞流氓們給輕掃一空,這些人都被抓起來強制勞動。雖然是災年,但是這鳳臺縣的秩序反倒好了很多。地主們最怕的就是災民起來鬧事,地主家纔有幾個人啊,災年當中百姓不鬧事也是死,鬧事反倒可能死的晚點。成千上萬的百姓鬧起來,地主們根本抵擋不住。既然有人肯出面來管理這些事情,地主們反倒覺得合體期書友網。

當然,保險團就靠了這個“百姓之家”,大肆徵募人力,網絡爪牙。若是以往,提供如此的物資,自然是耗費巨大。普通勢力根本承擔不了,他們只有向地主們借錢借糧。而地主們也正好可以趁機和這些勢力達成各種妥協。沒想到保險團完全不這麼做,自從建成了“人民之家”後,保險團對於地主們主動的示好全然不顧。他們一方面隔絕“百姓之家”內外的聯繫,另一方面靠自己的力量來提供集中營的衣食錢糧。從不向地主們索要一點財物。縣令尚遠同樣沒有趁着天災勒索地主。

對這樣的異常情況,地主們雖然覺得奇怪,但是既然沒有自己遭到損失,在這大災之年就是極爲幸運的事情了。至少在座的大部分地主們是如此想的。除了任啓瑩態度明確的要求加入保險團之外,其他地主們都是認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選擇了沉默的自保策略。

“尚遠大人,您到底有何吩咐呢?”說話的是張平貴地主。他雖然知道現在最好的方式就是保持沉默。但是張平貴和張有良還是本家,屬於三四竿子絕對能打着的親戚。得知張有良的覆滅之後他就很是惶恐不安了。張有良手下的武裝力量在鳳臺縣也算是有名的,結果保險團的這些年輕人說翻臉就翻臉,半天就解決了張有良。張家的人再也沒有音訊。如果保險團再出手,和張有良有關係的人自然是受當其衝。爲了避免這種命運降臨到自己頭上,張平貴地主就必須據理力爭。

在保險團開始大量轉移災民去嶽張集的時候,地主們還沒有得到張有良覆滅的消息。對於災民的轉移,地主們私下裡面是額手稱慶的。保險團把那些人給管的很嚴,地主們也不知道“百姓之家”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根據往常的經驗,災年距離災民越遠,就越安全。保險團把災民都移到了別的地方去,縣城的地主們自然是安全多了。

而沒幾天,張有良覆滅的消息就傳到了縣城,地主們這才知道大事不妙。地主們不是沒有聽說過張有良吆喝着要對保險團出手的事情。他們私下裡面還猜度過,兩邊若是真的打起來,誰能贏。沒想到保險團的那羣年輕人說出手就出手,竟然搶險滅了張有良。張有良的覆滅尚且如此輕鬆,若是保險團對其他地主出手,誰能頂得住?

沒等他們來得及串聯,保險團的部隊就帶了縣令尚遠的口信上了門。說是要大家開一次會。那些以前的窮人現在可遠沒有以前那麼客氣,通報之後,不管地主們願意不願意,立刻就強行帶人。衆人在保險團的兵營裡面聚集在一起。這明顯就是“鴻門宴”。

雖然尚遠明顯和保險團穿一條褲子,但是好歹尚遠也是官員,總得講點道理吧。所以張平貴趕緊回話,生怕自己沉默不語,尚遠覺得和地主們說不通道里,放手不管。若是陳克出來說話,他開出的價碼絕對要比尚遠高得多。

“縣裡面決定把災民都給移到嶽張集去,已經開始搶種搶收。災民們要種地,嶽張集那地方的土地不夠,爲了養活這幾萬人,本官覺得還得向大家再借點地才成。”尚遠很平靜的說道。

聽完這話,屋子裡面鴉雀無聲。地主們一個個極爲震驚。他們萬萬沒有想到,身爲縣令的尚遠居然能說出這等話來。這些人從來沒有聽說過居然有“借地”這麼一說。他們搞不懂尚遠的意思,也不敢亂說話。

尚遠自然沒有讓大家瞎猜的打算。他本來也是要仔細說明的。“本官在京城待了很久,上到王爺,下到普通的官員,本官也有些交情。諸位可知現在京城最熱門的事情是哪般麼?”

“請縣令大人告知。”任啓瑩聲音清脆的問道。少女好聽的聲音不僅沒有讓與會地主們產生什麼好心情,反倒引來了憤怒的視線。

任啓瑩毫不在乎,不僅不在乎,她還冷笑一聲,“諸位長輩,大家的心思我知道。就是不敢說話,怕說錯了之後得罪人,還怕被勒索太多東西。不過丫頭我是覺得,咱們不妨把話說明了。保險團連張伯伯都敢打,咱們更不是個。這次讓咱們來,擺明了就是鴻門宴。說不定陳克先生拿個茶碗一摔,立刻外面就衝進幾十人,對着咱們動刀動槍的。與其弄到這個地步,還不如把話說明了。大家論個清楚。就是最後談不攏,咱們死也死得明白。諸位長輩,你們見多識廣,大家覺得丫頭我說的是不是有點道理呢?”

與會的地主們本來都有個“拖”的心思,哪裡肯這麼直截了當的攤牌。任啓瑩這話說完,大部分地主們都面露極度不快的神色。只有一人聽完這話哈哈大笑起來。衆人一看,發笑的卻是陳克。

“任姑娘這話說得有趣。我給大家先表個態,這次請大家來,一定要談出個結果來。談不出結果,誰都別想回去。”陳克笑道。

這番表態清楚明白,地主們最後希望唬弄過關的念頭都落了空。沒等他們發言,就聽陳克繼續說道:“茶碗很貴的。摔一個不少錢,我心疼。從外面叫幾十個拿刀動槍的進來,我喊一聲就行,不用摔茶碗的。”

這種赤裸裸的威脅真的挺管用,地主們把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咽回了肚子裡面。

陳克繼續說道:“大家先聽尚遠縣令說完麼,着什麼急啊。時間長着呢。我們這邊給大家都備好了住處,什麼時候談完,我們什麼時候自然就讓大家走。尚縣令,請繼續。”

尚遠也不管地主們一個個面色如土,他繼續說道:“北京最近的風頭,講的是立憲。說白了,就是大家一起制定個法律,以後誰都得遵守這個法律。上到太后王爺,下到官員小吏,大家都覺得應該這麼辦。現在是水災時期,下官覺得呢,首先咱們得救災。但是救災的這個章程,我們一家說了,要麼是百姓不樂意,要麼是地主們不樂意。所以,我覺得咱們不妨就得按照北京那邊的意思,立個憲。咱們商量着制定一個法律。不管是本官,還是保險團,還是諸位,還是百姓,都按照這個法律來走。這件事情本官說了不能算,所以才把諸位請來,一起討論這個立憲立法該怎麼走。”

這番話一說完,地主們立刻就糊塗了。本來以爲尚遠和陳克是要奪取地主的土地,沒想到居然變成了什麼立憲。鳳臺縣消息不怎麼閉塞,有些地主們是知道“立憲”這個詞,據說也在北京鬧得很大。但是立憲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們也不清楚。這是太后與王爺們商量的大事,地主們自忖着自己沒資格參與這等大事。尚遠把這話一說出來,大家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正迷惑間,卻聽任啓瑩笑道:“縣令大人,你這意思是說,要救災,要借我們地主們的土地,你要我們商量一個章程,讓我們地主們和你們商量怎麼借我們的地。是這樣不是?”

“正是如此。”尚遠答道。

地主們這下才聽明白了,大家個個胸中涌上一股怒氣。這擺明了是要地主們被賣了,還要幫尚遠數錢。這可也欺人太甚了。

“縣令大人,你這話可沒有道理。”王平貴說話了,“借我們的地給百姓種,這已經是聞所未聞。你讓我們商量怎麼分自己的家產給別人,這不是耍我們麼?”到了這個時候,王平貴把“拖字訣”拋到了九霄雲外。如果被人這麼公開當猴耍,他可絕對不會這麼認了。這話一出,其他地主們也紛紛點頭。很明顯,王平貴說出了他們的心裡話。

尚遠面對很是有些態度一致的地主們,他眉頭微皺,用一種稍帶困惑的神色瞅着衆人。如果尚遠橫眉立目,大發雷霆,地主們可能反倒不會害怕。可尚遠這等簡直是帶着同情和憐憫的神色,弄得地主們莫名其妙,心中不安起來。

看完了所有的地主一圈,尚遠這才說道:“大家跑來縣城,有些還準備跑去府城,省城。爲什麼?不就是怕災民鬧事麼?災民爲什麼鬧事?不就是因爲活不下去了麼?本官所知每次水災之後,都會因爲劃地,鬧出無數官司,鬧出不少人命案。每次水災之後,都有災民不管誰家的地,能種的地上,他們都會種些糧食,只盼能夠好歹有點收成,渡過災年。然後這些事情糾纏不休,幾年都都扯不清楚。更會結下諸多私怨。與其如此,不如現在咱們就乾脆劃出個道道來,省得以後再打起官司。那時候大家爲了官司鬧得雞犬不寧。大家告狀的時候總是要上下打點。本官不愛錢,自然不會收什麼賄賂。可是大家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這錢白白的花出去,肥了官差,大家不心疼麼?”

尚遠這話一說完,地主們也都覺得有些道理了。雖然方纔他們還有些同仇敵愾的意思,但是尚遠一提到地主們因爲土地劃分引發的內部矛盾,不少人立刻就想起了不少舊事。

“張平貴先生,我聽說你和呂有連先生家還是親家,結果兩家因爲一塊地打了快十年官司。換了兩任縣令都沒有把事情理清。好好的親家竟然平日裡如同仇敵。我且不說別的事情,這次水災之後,田間地壟什麼的統統沒有了,你們兩家到底是準備和好呢?還是準備爲了那塊地繼續爭下去?”這次會議前,陳克他們吸取了攻打張有良經驗,很是做了大批的準備和預案。務求能夠在計劃上不出現巨大的漏洞。而針對各個地主之間的矛盾,人民黨就做了詳細的調查。

果然如同原先的預期,這話一出,張平貴立刻臉色極爲難看。呂有連地主也參與了這次會議。因爲這些舊怨,他與張平貴坐得遠遠的。聽尚遠說完,呂有連只是冷哼了一聲,卻不說話。氣氛立刻就有些變得異樣起來。

“所以說,諸位,咱們不制定一個章程,行麼?”尚遠繼續帶着同情的神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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