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修看着這個眼中開始散發出屬於自己力量的女人,在心裡有種由衷的讚歎,她果然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有自己的決定,莽撞卻也最適合她。
沐淺夏漸漸的笑了,“我明天去上班了,老闆,還是要謝謝你給我的工作。”她已經開始開玩笑了,畢竟未來總歸是要繼續的。
第二天一大早,沐淺夏起來做了早飯,放在桌上,吃了自己的那一份,,留下了一張字條。
蘇修起來的時候,家裡已經沒有人了,桌子上的字條上寫着,“我去工作了,把早飯吃掉吧,就算是我給你的住宿費了(笑臉)還有,真的謝謝你。”
謝謝你這麼包容我,謝謝你這些年溫酒策千軍,護我周全,謝謝你執棋反袖,在我的身邊漫不經心的微笑,讓我心安。
謝謝你,愛我。
蘇修看着紙條看了很久,她看懂了她的難以言表和默默感動。
幼兒園的人們都很熱情,沐淺夏一進門就一下子涌了上去,老師拉都拉不住,最後也放棄了,一起圍在她身邊。
沐淺夏很開心,摸着眼前幾個孩子的頭,“你們有沒有聽話啊,老師不在你時候,沒有惹你們園長生氣吧,我要是知道你們做錯了事,會懲罰你們的。”
孩子們異口同聲的大喊,“沒有!”但是也有幾個有些心虛,最後鼓足了勇氣站在一邊,說自己做錯了什麼。
每個人都不加掩飾的對別人好,這也是爲什麼老師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這個地方有種不懼碾壓的鮮活,會讓人一直怦然心動如往昔。
沐淺夏一直以爲每一位老師受到的歡迎程度都是一樣的,當她目睹老師之間的爭吵時,纔有些明白,不是每個人都會得到公平的愛。
每個人都喜歡和沐淺夏交流,因爲她溫和的像風,俯覽着你心底的傷,沐淺夏自小雖然沒有親生父親,但沐家從來沒有在錢財上虧待過她,所以她大方的對待一切,這是富足的家庭養出的孩子,獨有的氣質,讓人願意貼近。
到了中午,孩子們要午休了,她安頓孩子們躺下,有個孩子拽着她的衣角往角落裡走,沐淺夏以爲出了什麼事,蹲在他面前,低聲問,“怎麼了?”
”老師,你累嗎?”孩子沒有一點紛爭的眼睛盯着她,“爲什麼問老師這個問題啊?”沐淺夏有些奇怪。
“老師你是不是有寶寶了?”孩子有些天真的問,小小的靈魂裡盛滿了聰慧。
沐淺夏有些驚奇,“誰教你說這些話的,告訴老師?”她下意識的以爲有人再教他說話。
“不是啊,我媽媽就有了一個小寶寶,我看到老師和我的媽媽很像,沒事喜歡摸着肚子說話,我就猜,老師肯定也有了一個小寶寶,對不對?”
還沒等沐淺夏開口,他就繼續接着說,“我媽媽有寶寶的時候一直喜歡睡覺,我爸爸告訴我,不能惹媽媽生氣,她很累,肚子很沉。”男孩子心地很好,有種從容的善良。
“所以,老師,你要是累的活,我把我的牀讓給你,你身邊沒有寶寶的爸爸陪着,一定更累吧,不怕,我來保護你。”沐淺夏聽到這裡,眼淚一下子要涌了出來。
一個孩子這麼爲她着想,而跟自己同牀共枕這麼多年的丈夫從來都沒有發現這一點,而是拋下自己,去找了另一個女人。
“老師沒事,老師有自己的牀,你快去睡覺,你睡着了,老師才能快點去休息,好不好?”沐淺夏抱着眼前的孩子,輕聲回答。
她很開心,在自己可能是人生最難過的時候,都沒有意外的遇見了一羣這麼好的人,在身邊,沒有讓她誤了全世界的蒹葭。
孩子依言去睡了,沐淺夏也被老師拖着去看電視臺熱播的劇,跟她們聊聊八卦,講到自己知道的事的時候,她就在一旁說出真相,除了引來身邊一陣又一陣的詫異,還引來了疑問。
“小沐,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內幕啊?”一位老師有些玩笑似的問,沐淺夏笑了笑,“有個親戚在當記者,很多事都是從她那聽來的。”
一聽到這樣的回答,幾個人都激動了,一窩蜂圍上去,“真的?那小沐,你還知道什麼啊,快跟我們說一說,那個接了新劇的女星到底有沒有離婚啊?”
人們都是這樣,喜歡窺視自己看不到的東西,用這樣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殊不知,每個人最看不懂的都是自己的心。
很快,傍晚就到了,孩子們放學了,沐淺夏站在門口,看着孩子被一個又一個家長領走,唯有一個小男孩站在那不動。
沐淺夏過去蹲下,“你爸爸媽媽呢?怎麼沒來接你?”小男孩不說話,沐淺夏問了幾遍,他纔開口,“他們早就不見了,我已經一個星期沒看見他們了。”
即使這樣,小孩子也沒有哭,眼裡有着不和年齡的成熟,不哭不鬧,這個世界,跟他沒有關係。
沐淺夏看到這樣的孩子,想起來自己那些年的自己,整日整夜的在無助之中,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
“你跟着老師回家好不好,老師家裡很漂亮,老師給你做完飯吃,好好睡一覺,好嗎?”沐淺夏試着勸他。
小男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可以嗎,老師的孩子不願意怎麼辦?你是別人的媽媽,不應該對我好。”沐淺夏聽着他的話,有些震撼,他小小年紀就有了自己的原則,讓人詫異。
“老師一個人住,還有一個大哥哥,你不用擔心。”小孩子想了,才點了點頭,有些害羞。
蘇修在家等着沐淺夏回來,結果聽到開門聲的時候,發現隨她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小不點,低着頭,揹着書包,不願意見生人,一個勁往沐淺夏身後躲。
蘇修將疑惑的目光投向沐淺夏,她把男孩的書包拿了下來,指着衛生間,送他進去洗手,這纔回神跟容謙講。
“他是我的一個學生,家裡出了些事,沒有人來接他,我只好把他帶了回來,他也挺可憐的,一個孩子承受了這麼多。”沐淺夏邊說邊嘆息着搖頭。
蘇修聽到這,大體知道是什麼事了,搖了搖頭,“沒事,你喜歡就好,小傢伙叫什麼啊?”
“唐港,唐脈山海平靜港。”沐淺夏想起來他的名字也是止不住的讚歎,不知是什麼人給他起的名字,很好。
唐港很快就回來了,洗乾淨的手擦的很乾淨,瞪着大眼有些怯生生,但是動作間卻又毫不忸怩。
吃飯的時候,明明是一個小孩子,卻能周到的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只拿自己身邊的,喝湯亦沒有聲音。
這樣的孩子,不是一般家庭能夠教出來的,沐淺夏試着問他,“你吃飯是誰教的啊?”
唐港把自己嘴裡的東西吞下,這纔開口,“是我媽媽,她是畫畫的,現在不在家,是我小媽媽在照顧我,但是我小媽媽一點都不好,老是罵我。”
“那你的媽媽叫什麼啊?”沐淺夏趁熱打鐵,問出他們想知道的問題。
“唐酒。”唐港說完之後,有些懷念的想了一下自己媽媽的樣子,又補充道,“她長得很漂亮,我小媽媽總說我和我媽媽長得很像,但是我感覺她不怎麼開心。”
沐淺夏和蘇修都一下子愣了,他們都認識唐酒,她是C市市長的妹妹,但也是出了名的好看,見過她的人說,她身上孕育了一個世紀版的美意,讓人誕出從熟朽到天真的蛻變。
兩年前,她因故意傷人罪被捕入獄九個月,據說她在進去的當天,當着自己愛了整整十六年的丈夫的面,硬生生剜下了胳膊上一塊肉,面無表情的說,“你記着,你曾經就算是我身上的一塊肉,我也能把你撕下來,不會猶豫,我的孩子也會改姓唐,從此以後,我與你,恩斷義絕。”
說完後,頭也不回的進去了,任憑寫在她的身上蜿蜒,像一條淒厲的蛇,綻出一條血路。
決絕的讓人覺得,愛不過是轉瞬萬年的頃刻之間。
她的丈夫在她懷孕的時候,和另一個女人勾搭在了一起,被發現後,本以爲自己妻子是愛情上的柏拉圖,刀起刀落,就是,一場夢。
沐淺夏想着那樣的一個人,看着她教的孩子,懂自知而有禮物,小小年紀裡骨血裡蔓延的風骨。
突然很想認識一下她,沐淺夏擡頭對着蘇修開口,“我也想成爲,一個,那樣的人。”
這種人活的多麼好,讓人欣羨,美而不自知,是最美。
從現在開始,自己要忘掉以前,忘掉容謙,重新開始。
而還待在容氏的容謙,突然感到自己的心中傳來了一種從沒有過的痛感。
像是愛人將走,自己挽留不住,盡是無奈。